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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韵仪抱着一束小百合敲开了病房的门。
比她更早到的是另一个人——茉莉。
偏分齐肩发上压着一个波西米亚风发箍，白色的裙摆敛得很整齐，没有因她的坐姿而垂落在地。
她很美，像年轻时的朱茵。
许韵仪左瞧右看，怎么看，怎么眼熟。
“你是……”
茉莉用干净的毛巾给楚琬擦了脸。
指腹压在唇上：“嘘，让她休息。”
“你是楚琬的姐姐？”
茉莉摇了摇头：“不是，又算是。”
“啊？”
“没有血缘关系。”
许韵仪摸了摸胸口，“吓死了，以为一家子都这么好看呢，这基因会让我嫉妒到发疯的。”
“我叫江茉莉。”茉莉将用过的毛巾放进水盆，“我弟弟喜欢她。”
“……”许韵仪只觉心窝子被刀戳了。
敢情姐姐来帮弟弟照顾心上人的？
不对啊……
她又不是那个谁的姐姐。
话又说回来，怪不得她觉得茉莉眼熟呢，细看之下和江同学的眉眼很像嘛。
茉莉微微一笑：“我收了一个老朋友的看护费，不是我弟弟叫我来的。”
“噢——”许韵仪心窝子上的刀消失了。
差点吓得她一个激灵。
茉莉：“其实也是我弟弟的一片心意，收钱不过是顺手，反正有人给，我就拿了吧。”
“……”许韵仪暗忖道，还有假公济私的照看。
“我以前也是一个医学生，楚院长是我的带教老师。”
许韵仪的眼睛眨啊眨，楚院长上多少年行政班了，能做他的学生，这年纪得多大了啊……
完全看不出来。
茉莉：“但是给钱的，不是楚院长，是另一个人。”
许韵仪感觉脑子宕机了，关系太复杂，罢了，她不想知道了！
她环顾四周，完全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的影子。
她将小百合放到隔壁床床头柜上。
小屁股挪啊挪，让隔壁床的床单皱成了一团。
“刀儿还没醒呢。”
心电监护仪形同虚设，毕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不再属于高危病人。
茉莉：“耐心一点嘛。”
许韵仪呆呆地望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头上白色的绷带十分扎眼。
“emmm……我想吃刀儿做的辣子鸡丁了，她这么躺着，我好难受。”
茉莉下意识地抬手捏了捏许韵仪的小圆脸：“医生，打起精神来。”
许韵仪噘起嘴：“我又不适合做医生，我连打死一只蟑螂都要尖叫半天，这几年的实训，我全部贴着刀儿才顺利过关的。”
“你啊。”茉莉在小圆脸上肆意虎摸。
她是一个自来熟，一个文静的自来熟。
许韵仪垂眸。
茉莉端起水盆：“我再去打一盆水给她擦擦手。”
“好。”
在茉莉走后。
床上躺着的那人睫毛微颤。
如一只试飞的蝶，扑棱着翅膀，久久未振翅高飞。
许韵仪蹲到了床边，握住她的手。
“刀儿，刀儿？”
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
楚琬的手指撩拨了她的掌心。
许韵仪欣喜地喊道：“醒了！”
楚琬甫一睁眼，瞅见的是那张挂了少许泪痕的圆脸。
她好想亲切地称呼一句“傻白甜”。
她还没升天呢，这人怎么就哭上了。
许韵仪攥紧了她的手：“刀儿，我……我要我男神的……签名，就签在我这件T恤上！”
“……”敢情不是为了她的死活担心，是为了拿签名才这么激动的。
幸而病房的窗帘是拉上的，不然眼睛适应不了过于亮堂的世界。
她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
许韵仪：“遇到男神，就嫁了吧，为你的室友们谋福利。”
“……”
楚琬努力凝聚目光，想要看清这个憨憨的脸。
她以为，会有因她大难不死而喜极而泣的好闺蜜。
没想到，多年同窗共读，多年冬天同一个被窝，这般情谊竟然被一个作风不咋滴的“男神”摧毁了。
好扎心啊，老铁。
接着风风火火闯进病房的知性美女是尹姝。
她怀抱着一个大箱子。
险些因这个大箱子卡在病房门口。
“你醒啦！”她愧对她这一身OL服装，高跟鞋踩得跟人字拖似的熟练，她“噔噔噔”地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楚琬，“我家崽崽呢？”
“……”楚琬用尽全力抬起的双手，忽然无力垂到了身旁。
尹姝：“别想啊，这些全是给我家崽的。你知道我有多忙吗？那些糟老头子根本不懂设计，我每天都在改图，改图，改图。百忙之中，我能抽出时间来看你一眼已经很不错了，快点感谢我。”
楚琬的喉咙干涩得紧，好不容易才发出了两个音节：“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尹姝把大箱子往地上一放，推开了阳台门，只一眼，便盯上了一件迎风飘扬的白衬衣。
这个尺寸……
肯定不是楚琬的啊。
在超市逛哒的阮之宁小心肝猛地那么一抖。
“啊啊啊啊，我家崽崽的衣服！！！”
无数个感叹号砸向了楚琬。
她才是病人啊……
她才是那个可怜兮兮等人来探望，顺便送花、送礼品、塞红包的病人啊。
许韵仪为自己澄清道：“这束花，我是送给你的。”
楚琬感动了。
甚至想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来证明她对许韵仪的爱。
可是许韵仪之后的一句话让楚琬哭笑不得：“我想，借你拉拉关系嘛，万一男神就给我多签几个名字了呢？”
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拉出了一个袋子。
除了T恤和书以外，还有很多粉粉的笔记本。
连缺了一口的某果电脑上也贴着一支马克笔。
壕无人性。
毫无人性。
茉莉将水盆放在地上，拧干泡在温水里的毛巾。
“来，我给你擦擦手。”
楚琬仍旧觉着肢体不受自己的操控。
茉莉：“躺好，我来动。”
“噗。”长期浸泡在网络世界习惯弹幕刷“我是不是变颜色了”的年轻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拿着手机的尹姝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真！实！锤！”
茉莉不为所动。
许韵仪一蹦老高，站到尹姝身边，踮起脚，想凑个热闹。
她假意抹了抹眼泪：“没机会了，我们真没机会了，什么妈妈粉，女友粉，女儿粉，都抵不过正宫娘娘。”
楚琬蹙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