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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不见了?包头包尾,十二天,嗯,凑成一打。
裴迪声新剪了头发,衣着休闲,神情愉悦,如同沐浴在阳光下高大挺拔的雪松。她蓬头垢面,衣衫皱乱,眼角还挂着泪珠,像一株被严霜亲近过后的弱柳。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呢?她略带疑惑地站着,在昏暗的路灯下,他俊伟的面容有一点点失真。
裴迪声讶异地扫过她苍白的小脸,接过她手中的包,“我有帅到让你目瞪口呆的地步?”
“我这是长途跋涉之后的短暂呆滞。找我有事?”再次看到他,心里面有点莫名的喜悦,但讲出来的话却硬邦邦的。也许这就叫矫情!
裴迪声笑笑,用另一只手去牵她:“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感冒彻底好了没有?”
“不好能出去游山玩水?这个周末过得真惬意,你呢?”她浑身无力,把全身的重量倚向他,由着他半拖着上楼。
“我回了趟香港。”
“香港呀,购物天堂,怎么不多逛几天?”她侧过脸,大大的眼睛中眨动着神往。
裴迪声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迟疑了一两秒钟,才说:“我这次回去是例行向总部汇报工作,同时解释一下拒绝荣发银行对恒宇在青台投资的缘由。”
楼梯拐弯,迟灵瞳觉得有些挤,抽回了手,自己扶着栏杆向往上爬。“那同行的人不少喽?”
“荣发银行的一行工作人员与我同机返港。”他深深地凝视她,似乎在捕捉她最细微的想法。
“飞行很愉快吧?”她仍然笑得没心没肺,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还有几级台阶就到她的公寓,他停下脚步,眼中的热度慢慢冷却,“正常的公事出差,没有什么愉快与不愉快,不比你惬意的旅行。”
迟灵瞳低下头,捏着旅行包的腰带。“公事出差,如果同行的人很有趣,也不乏味。比如我和陈晨一同出去,就很好玩,他讲话很幽默的。”
“你认为我同行的人有趣吗?”
“我们性别不同,对有趣的认知肯定不一样。你看到大美女会双膝发软,两眼闪光,而我则是妒忌得牙痒痒的,恨不能把她给毁容了。是不是?”她知道自己话讲得不讨喜,可憋在心中难受,吐出来让别人也跟着难受难受。
“迟灵瞳,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可爱。”裴迪声神情一冷。
“你以前被我的假面给误导了,这才是我真实的面目。”她有些狼狈,但仍做出一幅玩笑的口吻。
裴迪声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我想你太累了,需要休息,过两天我再来找你。”他把包递给她,却没有急于离开。
她接过,抬起头,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极快,知道他在等什么,却只是艰涩地说道:“好,再见!”
裴迪声身子微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第一次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之情,似乎极快地抹过一丝疲惫。只过了片刻,面容已恢复平静,他淡淡地笑,转身下楼。迟灵瞳闭上眼,像瘫了一般倚向栏杆,长久未动。
旅行包随意地扔在地上,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她苦笑,到厨房冲了杯热可可,把电视打开,整个人在沙发上窝成了一团,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颜小尉提着一大袋生活用品开门进来,看到迟灵瞳吓了一跳,“你在家呀,怎么不开灯?”
没开灯吗?迟灵瞳愕然抬起头,她居然没发觉。
“我在楼下看到那钻石王老五的车了,他站在车边抽烟,估计看屋子黑通通的,以为你不在家,正等你呢!我向他打招呼,他像在出神,也没理我。”颜小尉把袋中的用品一件件拿出来,神情很是郁闷。
迟灵瞳腾地站起来,速度太快,热可可洒出来一半,她也顾不上,飞快地拉开门,扭头对颜小尉说,“我下去一会。”便冲下了楼。
她跑得气喘吁吁,心悬在嗓子眼,当她站在楼道口时,她停下了脚步。黑色奔驰正悠悠地倒车,准备掉头。
在吸完第四支烟时,裴迪声闭了闭眼,那一刻,心冷意灰。他想,不要再等了,放弃吧!反正小女生也没太动心,他确实有个复杂的过去,他的家境于她来说是过于沉重。真的在一起,她还需要面对不少折腾。她应该谈一份轻松的恋情,有个阳光爽朗帅气的男友,生活无忧无虑,单纯如水。而他,就这么孤单下去,不奢望,不渴望。
小区的路灯不太明亮,奔驰的车身又长,掉头需要格外小心。然后,他看到她了。
初闻迟灵瞳这个名字,他没去想是男是女,纯粹是同行间的欣赏,希望有机会能认识。初识她,一天的大雨,破旧的大巴车,她像个好脾气的邻家女孩,不管他怎样疏离,都是笑意飞扬。再后来,偶然,刻意,一次次见面,哪一次,她都是那么的自信、俏皮,活泼。何曾像这样,无助地站着,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倔强地转着,唇抿得紧紧的。
握着方向盘的双臂战栗了,先前那点决然早已随风而逝,他知道这是命,此生,他是无法放开她。裴迪声拉开车门,向她走去。
不长的距离,他像是走了很久。她仰着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呼出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突然伸开双臂,用力拥她入怀。“对不起!”是的,对不起,对不起让她这么难受,对不起让她这么纠结,对不起让她面对这复杂的一切,对不起让她因为他而受委屈。对不起,我爱你!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丝一般滑过她的心田,两行泪顺着面颊滚落在腮边。一双秀眸被泪水冲洗得更加清澈而又亮丽。“我不是纠结于你的从前不放,只是你真的可以把心腾空,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轻轻伸手抚上她的肩膀,慢慢地上移,无比神圣而又郑重地捧起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迟灵瞳一怔,整个人如同拉满弦的弓,紧绷得浑身都在颤抖,但她没有推开他,双手在空中挥了挥,落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这个动作鼓励了他,他幸福得胸口都涨痛了。“灵瞳,我知道的,我会珍惜。”他以吻封缄。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手机两端的人都不肯睡去。突然都不知说什么好,但就是不说话,听着电波另一端的呼吸,心也是柔软的。
“灵瞳,我们是在恋爱了吧!”要是面前有镜子,裴迪声就会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情要多傻有多傻,像个青涩少年。
迟灵瞳不说话,裴迪声慌了,又唤了两声。
“嗯,你策反得很成功。”迟灵瞳无奈地想,人果真一恋爱,智商就骤降。
“哈哈!”裴迪声朗声大笑,整个夜都亮了。
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又是个雨天。青台今年的秋天,雨一场接着一场,气温跟着雨又凉了几分。青台的秋很短暂,再有两场雨,青台就该入冬了。迟灵瞳随着人流走出泰华的大门,正是下班高峰,街上人流如川,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裴迪声。
他撑着把黑伞,穿件英伦范的风衣,牛仔裤,短筒马靴,朝她微微笑着。无法描述的俊逸、深情。蓦地,她羞红了脸。仿佛之前种种都是过家家,此刻,才真真实实地感知她在恋着。
说他没有开车过来,说想和她一块走走。伞不太大,他半揽着她的腰向前。雨在路面上溅出一朵朵小花,两人的心中也像开满了花。走几步,相互对视一眼,笑笑,再向前。
“今天待在网上一下午,想找家特色餐厅吃晚餐,竟然没个中意的。”菜式好的,人太多,两个人不能好好地讲话;环境好的,菜式不满意,她可不是一般的挑食;菜式合仪、环境不错的,位置又不太好,要开很久的车,雨天路上会很堵,这会影响心情。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哪怕是一点点牵强都舍不得让她受的。
迟灵瞳戏谑地回道:“如果无从选择,那就听从命运的安排吧!命运会告诉你前进的方向。”
裴迪声弯起嘴角:“那就多多拜托了!”
“偷偷告诉你,我喜欢的菜是藕夹,点心是南瓜饼。吃海鲜会过敏,但是奇怪的是我吃海蛰头一点事都没有。凉拌海蛰头,我很爱吃。河蟹吃起来麻烦,偶尔吃一两只,在我的忍受范围内。记得了么?”
“嗯,牢牢刻在心里。”若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真想吻她。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桂林路附近的小咖啡馆,迟灵瞳说想吃那儿的煲仔饭。晚饭稍微简陋了点,但这儿对两人算是有着特别的意义,裴迪声没反对。他吃的海鲜味,她要的菌菇类。饭后,一人一杯咖啡。
“从来没觉得雨声是这么的悦耳。”她双手捧着咖啡,笑道。
“那是因为陪你听雨的人是我。”他以杯碰杯,眉宇飞扬。
她白了他一眼,嗔道:“自大狂。”
“这是你给我的自信。”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闪了闪,突然站起身,拽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出租车上坡下坡,七拐八拐,停在一家门庭素净的店铺前。走进去,裴迪声才发现这是一家绘图工具的专卖店。
她向店员要了辉柏嘉的全套绘图笔,“买给我。”她很认真地对他说。
他一怔,虽然德国辉柏嘉的绘图笔是世界绘图工具的权威,但作为第一次约会的礼物,似乎不太理想。不过他没有多问,去收银台刷了卡。许是雨天客少的缘故,店员特别细心地打包。她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出了店门,两人没有急于打车,撑着伞沿着街道慢慢地下坡。这次,她主动挽住了他的臂弯。“我并不富有,但我却固执地认为能够用钱买到的礼物都不够珍贵。你的憩园,我收下了。礼尚往来,我将我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的一次室内设计送给你。无论是平面图,还是效果图,我都要手工绘制,用你给我买的笔。”
心,一紧,出口的话有点颤抖。“你选择了憩园的哪幢哪层?”如果说建筑是人身上的一件衣服,那么室内设计则是衣服上的装饰。装饰适宜,可以烘托一个人的气质、修养,起到妙笔生花的功效。她说是尝试,其实所有的设计都是相通的,他坚信这样的一件作品,必然让业界惊艳。而这是她唯一的一份室内设计,只给他,如同她对他的感情,独一无二。
“我属土豆,必须扎根于土壤,就挨着江边带庭院的底层吧!在庭院里栽几棵大树,书房的窗要大,那样采光好,开了窗面对着庭院,一抬眼就看到树,听到江水声”
“怎么不说了?”他凝视着她突然皱成一团的小脸。
“都说同行是冤家,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相看生厌?”她担忧道。
这思维像十米跳台跳水,他一时都不太跟得上。他收了伞,拉着她走上台阶,站在一家书店的门廊下。他抚了抚她不小心被雨丝沾湿的长发:“我想我并没有混淆。一开始,确实是想策反你,被你拒绝后,我应该就打住了。而我却一再地接近你,那是因为我被你吸引住了。你的设计才华只是一个引路牌。”温凉的指尖从发心滑向她的额头,留恋辗转,再向下,到鼻尖、唇瓣“让我深陷的是这高洁漂亮的额头,俏挺的鼻梁,明亮得像星辰的大眼睛,生起气来涨得通红的双颊,开心也好委屈也好都爱轻咬的双唇,优美的脖颈,这”
她抓住他的手,气都喘不匀地吼道:“再继续下去,我差不多就全裸了。”
“是么,那样子,我也很喜欢的。”他想了想,严肃地回道。
“无耻!”她扭头就跑,很害羞,却不气恼,这就是恋爱吧!
听海阁工程搁浅,乐静芬表面上装得无所谓,心里面却在意得很。她摩拳擦掌,苦修了几月的翻身仗,结果却扑了个空。这一肚子的火气,全化作了对公司职员的严要求、高目标,一点小事没达到她的标准,她就像团爆竹似的炸得你灰头土脸,还不准申辩。公司职工人人自危,没事尽量避离她千丈远。
但总有避不掉的。“奶奶的,老子不干了。”陈晨从外面进来,把一沓图纸狠狠地甩在桌上,手插在腰间,根根长发竖着,脸都青了。“这个破监狱的项目赚不了几个钱,条条框框却一堆,我改了又改,乐董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乱发火,这他妈的还怎么活。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种小项目也接,真把泰华的脸都给丢光了。”
赵经理胆战心惊地朝外看了看,对陈晨猛摇手,“你声音小点,让乐董听到了,会有麻烦的。唉,你要理解乐董的难处,这项目是不赚钱,但是是政府工程。泰华做哪件事不要政府支持,政府让你帮个忙还敢回绝吗?你再改改。哦,小迟,你现在手中没项目,帮帮小陈!”
迟灵瞳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陈晨。她觉得陈晨昂着头说粗话挺可爱的,就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装老成,逗得人直乐。
陈晨扭过头瞪她:“不用,我自己能做。”话说这家伙真是命好,公司里人人都成了乐董的眼中钉,就她是一功臣。拿着听海阁的设计草图显摆地给乐静芬描述了下,听得乐静芬是频频点头,说要是项目不搁浅,泰华一定能中那块地。然后让她啥事都不做,慢慢地把设计图完善,等着项目解冻。这解冻鬼知道是哪一天,只见这家伙每天不是趴在网上斗地主,就是听歌,不然就一人坐着,眼眯成一条线,像个白痴似的傻傻地笑。
迟灵瞳站起身,走过去拽了下他的长发,“运气好,不用起大早。怎么样,妒忌了?”
“我就妒忌,拿同样的薪水,凭什么你看风景我做苦力?”
“我真不想打击你,事实上我俩的薪水还有所差距。所谓人比人,气死人。”迟灵瞳压低了声音,笑得很是得意。
“去,你少在这卖弄风情,以后被蹂躏时别在我面前哭。”陈晨推开她凑过来的头,“中午请我吃饭,不是公司餐厅,是外面的饭店。”
“理由呢?”
“安慰我受伤的心灵。”陈晨痛苦地拍了拍单薄的胸膛,无奈地坐回位置,把图纸重新打开。
“你受伤好像不是我的错。”迟灵瞳大眼睛闪呀闪的。
陈晨警告道:“可是你刺激到我了。”
迟灵瞳嘿嘿地笑。公司里,只有陈晨知道迟灵瞳具体的年薪,但他真的是个心胸开阔的男人,从来没为这事与迟灵瞳生分过,也没在外面嚷嚷过。虽然他读的大学比迟灵瞳的门槛高太多,但他知道,建筑设计真的有天赋一说,不是学历高和肯努力就行的。
午饭前,陈晨把自己认为设计图上欠妥的部分又修改完毕,他对赵经理说下午和迟灵瞳再去实地测量下,赵经理没多问就同意了。这就等于两人可以放肆地偷得半日闲。
“去哪吃?”两人东西收收,出了公司。
“潮州菜,我有一张二百的代金券。前提是,要花四百块,才能用。”迟灵瞳掏出一张优惠券。
“四百块,我俩吃得了吗?”陈晨饭量不大,也挑食,才修练成今日的排骨型身材。
“再叫上一位?”迟灵瞳试探着问。其实她心中早打好了鬼主意。
“行,人多也热闹些!”陈晨没多想。两人打车来到那个门脸素雅的潮州餐馆,颜小尉已千娇百媚地在门口等了好一会。
“怎么会是她?”陈晨神情一僵,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
迟灵瞳一脸无辜:“平时她请我吃得太多,难得我请客,顺便还她一份情了。小尉,来啦!”
颜小尉落落大方地朝陈晨点下头,挽着迟灵瞳的胳膊,低声说:“这里菜挺贵的。”
“没事,这里环境好,菜也好吃,物有所值。陈晨,快过来!”迟灵瞳扭头看陈晨脚像有千斤重似的,心里面直乐。
白色主调的大堂,稀稀落落坐着几桌客人。迟灵瞳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堂都显得荡气回肠。三人坐定,点单,不忘时不时让服务员确认,到没到四百块。“那个虾感觉很不错,颜色很诱人。”颜小尉回味着菜单上的图片,咽了咽口水。“菜要吃到嘴巴里,才知道错不错。靠一张图片有屁用?”陈晨看着颜小尉淡定自若的样,突然来了气。
颜小尉丽容一绷:“老土!你东西再好,没包装,不宣传,谁会多看你一眼。”
“哼,也就只敢依靠包装、宣传,来蒙骗别人的眼睛。有种敢赤裸裸地出来见人吗?”陈晨讥诮地扫了眼颜小尉化着彩妆的面容。
颜小尉冷笑:“我确实不敢,你敢喽?”
“我堂堂正正、磊磊落落,表里如一,有啥不敢呢?”
“你敢,那你脱呀!”
“脱就脱!”
两人四只眼就这么瞪上了。
“两位同志,请给我个面子。这么私密的话题有伤风化,有碍市容,我怕引起围观、堵塞交通,换个场合交流好不好?”迟灵瞳见情况不妙,忙上前解围。
陈晨和颜小尉各自冷哼一声,扭过脸,不再看对方一眼。
菜上得很快,一会儿,全部上齐。迟灵瞳没说开动,两人抓起筷子,化悲愤为食欲,像较劲似的,齐刷刷地对着各个菜就发起了进攻。
“要点饮料吗?”迟灵瞳好心地问两个埋头苦干的人。
“不必了。”颜小尉也不计较热量不热量了,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没多久,几盘菜被两人分抢而空。迟灵瞳只尝到两块点心,喝了几口汤。
“你去买单,然后我还有别的事。”陈晨撑得满脸通红,在桌下踢了迟灵瞳一脚。
迟灵瞳还没应声,颜小尉一把按住迟灵瞳的肩膀:“你好意思开口,两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出来吃饭,还要女人买单?”
“你以为你是公主,男人都得巴结你,哼?”陈晨嘲讽地倾起嘴角。
“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个男人。”颜小尉回击。
一颗小型炸弹,“嗡”地一声在陈晨脑中炸开了。这是他心灵深处最重的痛,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眼睛充血,额头上青筋直冒。
“我怎么不是男人了?”他突然一下抓住颜小尉的手,伸向自己的喉结,“这个你有吗?你再摸摸我的胸,和你一样吗?”
颜小尉被他的动作一时吓傻,忘了反抗,乖乖地从他耸个不停的喉结又伸向他扁平的胸脯。
“这胸肌,数数几块,你再看看你的,软绵绵的两团”
迟灵瞳两手紧捂着双眼,神啦,疯狂的陈晨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摸住了颜小尉挺立的双峰。
“我是空气,我是流云,我是风啥都没看见。两位多多保重。”她慢慢地掉转身,朝同样瞠目结舌的服务生手中塞去代金券和人民币,然后快步往大门跑去。
“啪!”身后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你个大流氓。”颜小尉的声音哆嗦得像风中的烛火。
“我我是被你给气的。”陈晨结结巴巴地申辩。
“你看看你,一脸小人得意。”得知迟灵瞳跷班逍遥在外,裴迪声提着笔记本,把她拖到小咖啡馆陪他办公。其实他很想把她拐进恒宇大楼,可她原则性强,说敌营重地,不能随便乱闯。
迟灵瞳抱着个肚子,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你不知那场面有多搞笑。小尉那儿特饱满特圆润,她一直引以为豪,陈晨就那么扑过去了。哈哈”
裴迪声瞥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胸前某处:“你的也不错!”
“不准看!”她脸一红,伸手去捂他的眼。
“迟小姐,你这样动手动脚,一切后果自负。”他慢悠悠地抓住她的手一移,眼神幽沉如深海。
迟灵瞳狠道:“我是流氓我怕谁。”
“那你是要我乖乖就范,还是半推半就?”他悠然地问。
“咦,讲得很有经验啊”
他淡淡一笑,突然探身过来,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迟灵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乖乖地闭上了。
“原来你是被动型。”他柔声轻笑,缓缓落坐。
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收银台前的店员捂嘴偷笑,不远处一对小情侣看着他们,指指点点。她羞得都没勇气抬头了。
“去我公寓吧,我做饭给你吃。”他没心思工作了。明明面对面,却像怎么也看不够,仿佛她是一幅画,越看越美,令人不能自拔。而画只觉得自己是幅普通的画,安静地挂在那里,就更让人心动。
“工作要紧,别为个女人迷得找不着北。”她拍拍电脑,给他敲警钟。
他恍然道:“这么深明大义的贤内助哪里找呢,我要是不早点把你给定了,万一被别人抢去,我不得把长城给哭倒了。我们认识快半年,交往三周零两天,该有个说法了!”
“干吗,要三媒六证?”她嘲讽他,只当他在开玩笑。
“那些一时凑不齐。下月,恒宇地产公司在大陆成立三周年,有个大型的庆祝活动,会有许多明星站台,还有精美的礼品相送,你来玩,顺便见见我爷爷。”她正想着精美的礼品呢,突然被他最后一句给吓住,“顺便吗?”她怎么感觉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呢,像中了埋伏似的。
“就打声招呼,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我顾了事业疏忽人生大事。”
“他担心是对你的关心,和我没关系,我不友情出演。”她坚决拒绝,这恋爱才刚刚开始,怎么的也要谈个十年八年,过足作威作福的瘾,然后才谈婚论嫁。
“你是正儿八经的女主角,你不上场谁上场?你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别想逃避责任。”他瞪她的眼神中带着伤害、带着斥责。
“我我”每每这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她就开始结巴。
“灵瞳,这是我一直奢望却以为不可能成真的梦,遇到一个出众的女孩,带着她,站在我爷爷面前,让他知道没有裴家二少的外衣,我一样能寻到幸福。”他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手背。
“你这是在向他示威、挑衅,原因是你怀恨他当年夺你所爱,不对,是你哥夺你所爱。”她欲抽回手,他不松,反手敲了她一下。“你这脑子装的是什么,哪年哪月的事还在提。”他重重叹了口气,“灵瞳,其实我很喜欢做专业设计,并不想在商场打拼争一席之位。我这么努力,是和爷爷赌一口气。在他眼里,一个庶出的孙子,是没什么地位的,有没有出息不重要。”
香港豪门,享有齐人之福的大有人在,但那都是集团领导者,有本事有能力摆平一房二房甚至三房,比如澳门赌王。裴迪声的父亲虽说是裴天磊的独生子,却半点没有继承到裴天磊优良的基因。此人是一个典型的逍遥公子,不学无术,吃喝玩乐。裴天磊在屡训屡败之后,不得不放弃他,纯当养一高贵宠物。不过,此人倒是娶了一名门之妻,妻又为他生了一好儿子,聪慧异常又俊朗非凡,很得裴天磊欢心。这样一个主,在外面怎么玩,裴天磊可以睁着眼闭着眼。可他有一天突然说要纳二房,裴天磊怒了。但再怎么怒,也架不住那小明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的肚子。裴天磊无奈,只得同意人进门,但没名分,至今在裴宅只被尊称一声伍姨,却不是二夫人。人一进门,逍遥公子就算完成任务,从此不闻不问。裴迪声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生的,说不上受冷眼,成长得却是非常压抑。
裴天磊为了壮大恒宇集团,找来荣发银行做强有力的后盾,联系的裙带是长孙裴迪文与荣发银行千金小姐宋颖永结连理。老天恶作剧,宋颖小姐碰巧是裴迪声的女友。宋颖小姐是真正的名媛,向来分得清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恋爱可以浪漫,婚姻却必须现实。与裴迪声恋爱的四年,一直坚持地下发展。日后若配名门贵公子,名媛的闺誉很重要,从前的风花雪月,要悄然抹尽。裴迪声是贵公子,却是打了七折八折的,不算是良人,最多一个备胎。当闪着金光的真正的贵公子裴迪文一出现,她毅然挥剑斩情丝,做了裴迪文的老婆。传说那场婚礼在港人眼中不亚于查尔斯当年迎娶黛安娜。
“爷爷把大哥保护得很好,一直让他在法国接受教育,没几个人见过他。他回香港后,宋荣发举行家宴招待他。宋颖当晚找到我,痛哭流涕,说她第一次这样疯狂地爱上一个人,她才知对我的感觉仅仅是喜欢,希望我能成全她。大哥气质儒雅、尊贵,又有西方绅士的风范,女孩子见了很难不喜欢的。她真的很疯狂,把手机换成和大哥一模一样的机型,铃声也相同,就连手机的尾号也是情侣号,还专门找了法文老师教她说法文。大哥喜欢歌剧,她想方设法找到贵宾票。一有时间,就跑到恒宇陪大哥上班。”
裴迪声揽住迟灵瞳的腰,把她带进怀里,避开行人的冲撞。这儿是青台的心脏地带,人来人往的。从咖啡厅出来后,两人漫无目的地转悠。他的故事真长,一直说到现在。
“你当时心里面是不是在滴血?”她笑靥如花,很八卦地打听着每一个细节,没一丝丝同情心。
“你就偷乐吧!”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调侃,不太自在地白了她一眼。终于说出来了,其实没有想象中的艰难。那道所谓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痊愈。
“我哪有偷乐,而是光明正大地乐。貌似我已很久不看狗血剧,今天听到这个故事,我发现生活虽然狗血,但也别有趣味。其实你别在那幽幽怨怨,兄台,我和你讲,你真的很幸运。”她很豪爽地拍拍他的肩。
他蹙起俊眉,眼前这个女人是正常人吗?一般人听到他的遭遇,心软的会泪满眼眶,稍硬些的,会替他叹息一把。她却像听奇闻似的,嘴都笑歪了。
两人在街边的长椅坐下,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从面前经过。
“我要两根。”她推了他一把。
“不行,晚上吃了对牙齿不好。”他像个严厉的父亲,一点没得商量。
“我睡前会刷牙。唉,人生那么短暂,计较这么多,那不要活好了。”她双手托腮,万念俱灰。
裴迪声默默看了她半天,无奈地站起身,追上小贩,只买了一根糖葫芦回来。“你虽然是个麻烦精,我怀有慈悲之心,觉得你好死不如赖活。”
她呵呵地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哇,好甜。真的,真的,你尝尝。”她嘟着个红艳艳的嘴唇凑到他面前。
他心一荡,只觉着脑门一热,头低了下来。
“哈哈!”她俏皮地侧过脑袋,他的唇落在她的肩上。“为了保护好你的牙齿,我觉得还是我吃点苦吧!”
他笑着摇头,刚刚讲往事时的郁闷心情已烟消云散。只觉着这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子左右着他全部的思绪,让他快乐得无法描绘。
“我和你讲哦,”她毫无形象地大嚼着糖葫芦,“如果你父亲不花心,他就遇不到你妈妈,当然也就没有你。再如果你父亲不是香港人,他若在大陆,这可是重婚罪。而且大陆的计划生育抓得很严,你哪有机会来到这花花世界上?就这几项,啧啧,你看看你比别人有多幸运。何况裴家有财有势,你又不要担心失学或就业,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一个平台让你长袖舞翩翩。兄台,你让人嫉妒得抓狂。”
裴迪声被她的奇言怪论弄得啼笑皆非,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几分道理。有时候,跨前一步,山穷水尽,退后一步,则海阔天空。是,某些方面,他比别人幸运很多。
她舔舔棒子上的糖渣,有滋有味地咂咂嘴,开心得眼弯成了个月牙儿。“关于宋颖小姐的弃暗投明,我不作评价,人各有志。爱情是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留给专家去研究。其实裴迪文不出现,还会有吴迪文、徐迪文出现,她是颗隐形炸弹,迟早会爆炸,你只是受了点小伤,却对你哥有致命的危险。回头看看,你不幸运吗?是她先弃你而去,心里面多少对你有点愧疚,这样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伟岸的、永恒的,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啊!最后一点唉,干吗总是我一个人说,给你个机会,你来说吧,答对有奖。”
她跳起来,把棒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筒,接了点喷泉的水,洗了洗手,冷得直叫。
他掏出手帕,细细地替她擦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就是慢慢活,活着就要经受疼痛,但疼过之后,就会看到满天彩虹。我最大的幸运是,我遇见了你。”
这次,他没给她机会闪躲,深深地吻住了她,在满天星辰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