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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唐离尘,苍穹总觉得门主自然会亲自报仇,如今自己杀到万世宗,也许并不能解决这事情。
因果循环,苍穹还是想到,自己的任务便是保护好两位夫人,唐离尘一回来自然会灭了修真界的万世宗。
而另一处。
在画舫上,一个年轻人静静地立在栏杆旁,看着两岸如诗如画的风景。长发飘飘,丰神如玉,英气逼人。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衣裳看起来很粗糙,而且他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小兄弟,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程度来到年轻人的身旁,嚷道。
程度的到来打断了年轻人的思绪,心中有些不高兴,但是他毕竟是年轻人的救命恩人,年轻人不好发作,只得感叹道:“这两岸的景色真是美妙绝伦啊!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程度大大咧咧地说道:“老哥我是粗人,只懂得开船,什么风景啊,老哥我根本不关心。”
年轻人哑然失笑。和程度谈风景,谈风月,还真是对牛弹琴了。
这个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这琴声优美动听,悦耳怡心,如清泉流水,珠走玉盘般,随着清风,飘入空际,缭绕于天地之间。仿佛天地都为之静止,只剩下这股琴声!这琴声堪比仙乐,愈听愈觉得浑身舒畅。
年轻人听到这琴音,脸色似乎变得红润了一些。
一曲弹罢,似乎空际仍缭绕着这悠越的琴声。这个时候,远处蓦然传来一阵奇异风声,挟着叽叽吱吱的鸟鸣!年轻人和程度抬头一看,只见四周上空,无数大小不同的黑点,挟着各种鸟鸣和风声,掠空飞来。
眨眼之间,周围掀起一阵惊风,画舫各处,竟然落满了各种鸟雀。这些鸟雀都欢叫跳跃,显得兴奋无比。顿时,叽叽吱吱,呢呢喃喃,各种清脆悦耳的鸟声,响成一片。
同时,大运河里的鱼儿,都欢快地跃出水面,似乎为琴音所吸引。良久,甲板上的人才如梦初醒,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年轻人突然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得能几回闻!”
“好一个‘此曲只应天上有’!”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就如仙音一般,悦耳动听。“没想到琴声如此美妙,连声音也这么好听。”年轻人心里突然想到:“看来她就是程度大哥所说的小姐了。”
这时,顶层的房门打开,一个优雅的身影走了出来,身材修长,亭亭玉立,莲步生姿。年轻人见了之后,突然不由自主地冒出一段话:“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不过,他又想到:我靠,我怎么想到这样一段话,难道之前读过?或是本来就是我写的?但是其他的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痛不已。
如果这著名的洛神赋是他所写,那曹植复生,也要气死。
似乎感觉到一个异样的眼神,那女子四周看了看,发现了这个气度颇为不凡的年轻人。
因为年纪差不多,本来对这个年轻人还有一丝好感,但是见这个年轻人竟然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女子明显有些不悦,柳眉微微一簇,冷哼了一声。
年轻人闻声一震,才醒悟过来,收回了自己略微带有侵略性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
甲板上的人见这女子出现,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在这些目光中,免不了有些许火热,但是更多的是尊敬。同时,他们都躬身行礼道:“小姐!”当然,这个年轻人除外。甲板上的人的表现证明了他的想法,这个美女就是画舫的主人,众人口中的小姐。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年轻人脑海里冒出了两个绝美女子的身影,一个容颜美得让人窒息,不食人间烟火,犹如仙女下凡,优雅动人,圣洁如同天山上的雪莲,清傲嫣然,一个身材娇小,曲线玲珑,长得很甜美,还一个人,魔鬼般的身材,气质淡雅、脸如海棠,一颦一笑都扣人心弦,让人赏心悦目。
“这两个美女是谁?我怎么会突然想起她们?难道她们与我有什么关系?”年轻人思忖起来。可是只要他一多想,头就像裂开一样,疼痛难忍。
只见顶层那女子点点头,问道:“刚才是谁说的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得能几回闻!’?”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指了指那个年轻人,同时羡慕地看着年轻人。看得出来小姐很喜欢这句话。
能得到小姐的赏识,那是相当荣幸的事情。不过,他们不得不承认,年轻人的这句话确实有水平。
那女子于是颇为怀疑地看向那个年轻人,问道:“刚才那句是你说的?”年轻人见小姐问他,理所当然地答道:“正是。”其实年轻人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冒出这样的话来?
小姐不由多看了这个年轻人几眼。以前她也听到过不少奉承的话,可是这句却是最中听的,是对她的琴声的最高评价。
不得不说,她正是被这句话吸引,才从房间里出来的。没想到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一个气质不俗的青年,一头长发像瀑布一般,眼睛若星辰一样明亮有神,站在人群中,真是鹤立鸡群,非常显目。
不过,她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非常陌生,不像是画舫的水手。虽然她并不认识所有水手,但是至少都有点印象,可这个年轻人,似乎印象非常浅,或者说,几乎没有。
看着丰神如玉的年轻人,她的心中似乎起了一丝涟漪。“他的气质还算不错,只是穿着下人的衣服,看来地位不高,实在太可惜了。”
但是,久经这种阵仗的小姐自然没有表现出来。
她问道:“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怎么上画舫的?”
在年轻人旁边的程度抢着答道:“回小姐,七天前小人发现他浮在河面上,于是和其他水手一起将他救起,当时是得到您的许可的。
救上来后,大夫说他受伤过重,神仙难救,但是您说要尽点人事,让大夫尽力救治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醒过来,连大夫都说是奇迹。”
小姐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淡淡地道:“哦,好像有这回事。”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这事,只是觉得救人一命,积点功德而已。
听小姐这么一说,年轻人向小姐深深鞠了一躬,颇为感激地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小姐摆摆手道:“没什么,我也只是想尽点人事而已,你能挺过来,是你自己的造化。”
年轻人再次拱手道:“不管怎么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思忖:这个小姐人还真的不错,救命之恩那是恩比天高,她居然不居功,看来不是普通美女可以比拟的。
小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摇摇头:“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大夫说这是失忆之症,据说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
小姐愕然,沉默片刻,才说:“既然你是被他们从运河里救上来的,就叫你天落吧。”
“天落?”年轻人愣了一下,接着点头道:“谢小姐赐名,以后我就叫天落。”
小姐沉吟半晌,道:“不过,既然你不是我们画舫上的人,等画舫靠岸之后,你就上岸去吧。”
这下轮到天落愣了:“这——”他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和亲人在哪,叫他上哪去啊!如果就这样把他摞在岸上,让他怎么办?这不是不负责任吗?
“你来历不明,我们不能留你,这是原则。”说罢小姐就回房间了。
其他人也开始做自己的事情,留下天落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放心吧,老哥我会去求小姐,让她收留你。既然救了你,老哥好人做到底,自然不会不管你。”程度很理解天落的心情,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其实,说这话,程度自己都没有底气,他只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水手,在画舫上根本没什么地位,平常见到小姐都不容易,更何况去求小姐了。
天落虽然失忆,但他根本不傻,他苦笑了一下,道:“程度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确实来历不明,不能在这里久留,能捡回一命都不错了,等靠岸之后,我就下船吧。”
见天落这么说,程度迟疑道:“这——你失忆了,人生地不熟的,上岸后怎么办?”
这次轮到年轻人安慰程度了:“放心吧,最基本的生存本领我还是有的。”
程度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于是岔开道:“天落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行,身体好了很多。”
“那就好。大夫虽然抠了点,但是医术还是不错的。”
如果让大夫听见,肯定会骂道:小兔崽子,老夫什么时候抠了?
“嗯。”天落冲他笑了笑,问道:“程度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姐是什么人啊?”对于这样一个神秘的女人,心地还算不错,无论容貌还是琴艺都举世无双,天落自然想多了解关于她的事。当然,并不是说天落就心动了。
现在的他,听了小姐那一曲仙音,心情舒畅了许多,可是小姐最后一句话像是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心凉了半截。
在他的残缺记忆中,他不是下人,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竟然失忆了,变得来历不明,想到这些,心情就变得很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呢?每次问起大夫,他都是支支吾吾的,说要慢慢调养,看来要想恢复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程度不假思索道:“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天落兄弟,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等君大家?”
“等君大家?”天落努力想了想,旋即摇摇头道:“没有,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眼睛一亮:“难道小姐是所谓的等君大家?”
程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想:哥们,你从山里出来的吧?等君大家都没听说过。但是他想起天落是失忆了,才有些释然。
这哥们还忘得真彻底啊,不仅忘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亲人在哪,连名动天下的等君大家都给忘了。
程度甚至想,如果他失忆了,也不会忘了等君大家。
他将天落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以后千万别说不知道等君大家。”
接着,程度慢慢给天落介绍起来。原来小姐名叫柳等君,不但有倾国倾城之色,又以才艺震惊天下,被誉为天之娇女。她是歌舞团的当红花魁,大家都称她为等君大家。
目前画舫上的除了下人和水手之外,都是歌舞团的成员,除了小姐柳等君之外,还有伴舞伴唱的三十六位歌舞姬,都是当世第一流的美女,歌舞双绝。
此外,还有管家向伯,负责歌舞团的大小事务。歌姬管家以下,就轮到资深的乐师和歌舞姬的贴身侍婢了。由于她们都是接近等君小姐和众歌舞姬的人,所以虽无实职,但事实上在画舫上却有颇大的权力。
资深乐师里以三娘居首,就像乐队的领班。她是退休了的歌舞姬,还负责训练新人,深得等君小姐器重,在画舫上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这个世界上有三大国家,分别是石国,秋国和苍国,被称为中原三国,等君大家周游各国,各大国各大世家有大型活动,都会邀请她出席。
这次,等君大家是应苍国之邀去给苍王祝寿。苍国是中原三国中最强大的国家,很快苍王的五十岁寿辰就要到了,作为知名的艺人,等君大家自然被隆重邀请。
对于这样的盛宴,等君大家自然欣然前往,准备献上她绝世无双的琴艺和舞姿。
“苍王的寿宴,应该很隆重吧?”天落问了一个相当白痴的问题。
程度自然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天落兄弟,你不会不仅失忆,还变白痴了吧?”不过,很快他给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天落兄弟,对不住啊!”
“没事,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总感觉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天落自顾自的说道。
程度把自己的手贴在天落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温度,讶然道:“咦,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我说天落兄弟,你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从哪来呢?别胡思乱想啦!只要好好调养,你一定会恢复记忆的。”
天落其实自己对恢复记忆没多大希望,但是见程度一脸的关心,于是说道:“谢谢你,程度大哥。”
“你都喊我大哥了,就是自家兄弟,和我客气什么?”
看到程度对他如此真诚,天落心里涌起一丝感动。
程度继续说道:“天落兄弟,至于你刚才的问题,你想想,大苍国可是这中原三国里最强大的国家,作为大苍国的君主,他的寿宴能不隆重,能不热闹吗?据说,这个寿宴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老哥我曾经随小姐参加过几次士大夫的寿宴,排场都相当大,不过士大夫的寿宴和国君的寿宴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
天落点点头。
这时,他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他立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道:“不会是哪个美女在念我?不对呀,我哪里有什么相熟的美女呀?咦,难道是小姐?更不对啊,小姐都要赶我走。那又是谁呢?难道是那两个美女?”
程度一见,立刻说道:“天落兄弟,这里风大,你快进屋吧,免得着凉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如果再着凉,那就不妙了。”他于是扶着天落走进甲板下的房间。
而此刻,在遥远的双鱼星上,桃花城,云秋柔两女正在念叨着一直没回来的唐离尘呢。
桃花仙子一脸担忧地说:“秋柔妹妹,都十天了,主人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云秋柔闻言道:“别瞎说,他的灵魂玉简还好好的呢。”灵魂玉简被云秋柔取出来之后,一直放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她们随时可以看到。
“灵魂玉简完好,只能说明他没死,万一他受伤了,或是半死不活,也是没死啊!”桃花仙子一心急,就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这——”本来云秋柔想责怪桃花仙子乌鸦嘴,竟然咒唐离尘受伤,但是桃花仙子说得有道理,而且她也是真担心唐离尘,其实云秋柔知道桃花仙子把唐离尘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还要重要。
云秋柔安慰道:“仙子姐姐,别着急,再等等吧,事情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糟糕,夫君一定是有事耽搁了。只要他没死,那是最重要的。想想之前我们也等过,现在才十天而已。我们帮他好好打理桃花城和桃花市场,等他回来了,一定会高兴的。”
安慰归安慰,其实两女谁不想马上见到唐离尘平安地站在她们面前?
迁城,是大苍国的一个港口城市。春风习习,杨柳依依,一座精美豪华的画舫,向码头徐徐驶来。灯笼高挂,飞檐楼阁,说不出的气派。船头迎风飞舞的一个巨大灯笼上,写着一个烫金大字——“君”。
无数的文人学子凛立码头,眼望着这艘豪华画舫,露出狼一般的渴望神情。
待到画舫停靠码头时,这些文人士子顿时来了个大变脸,都装出一副正直清高模样,目不斜视,折扇轻摇,吟诗作赋,尽显风流,希望能博得画舫中美人的青睐。
而那些普通的百姓,则开始议论纷纷。很快,码头热闹一片。
“这可是等君大家的画舫啊!”
“等君大家终于到我们迁城了。”
“等君大家乃是天下第一美女,不仅倾国倾城,而且才艺冠绝天下。她能来我们迁城,是我们迁城的福气。”
“唉,要是能见一见等君大家,此生足矣!”
码头上人头攒动,大家都想亲眼看一眼名闻天下的等君大家。不过,等君大家并没有露面,下来的是几个管事和一些下人。
迁城是个港口,画舫在运河上已经有些时日,这次在运城停靠,补充一些瓜果蔬菜及日用品。
那些负责采购的管事和下人,见到那些围观的人也是高傲得很。他们在画舫上虽然是下人,可是是等君大家的身边人,待遇自然不一样。
有些人甚至想巴结他们,希望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就算是给等君大家当下人,那也是无比的荣耀啊!
天落静静地站在船舷边,暖暖的和风拂动着他的长发。看到这些疯狂的人们,天落不由摇摇头。
程度笑道:“天落兄弟,你之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吧?这种场面老哥见得多了,我们的画舫每到一处,前来欢迎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啊!上次在大秋国都城,那人山人海的场面,真是壮观。”说到高兴处,程度那是一口唾沫一口星。
听程度描绘起以往的场景,天落赞道:“没想到小姐的名声如此之大,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程度自豪地说道:“那是。不过这只能算是小场面而已。虽然我程度只是个水手,可是我在画舫上当水手,这已经让我很自豪了。”
“可惜啊,我要下船了。”天落顿了顿,向程度鞠了一躬,说道:“程度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这么多天来对我的照顾,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见天落似乎下定决心要走,程度一把拉住他,劝道:“天落兄弟,别着急,你还多留几天吧。画舫上人那么多,小姐根本记不起你是谁。到时候混了个脸熟,小姐就不会赶你走了。”
天落叹道:“唉,程度大哥,这样做太冒险了,我不能连累你啊!我来历不明,小姐已经发话让我一到岸就下船,现在已经到岸,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天落兄弟,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这个时候,管家向伯走了过来,看到程度和天落两人,脸色微变,沉声问道:“你怎么还没下船,小姐不是说了,让你离开吗?”
天落正要说话,程度向他使了使眼色,抢着说道:“向伯,天落兄弟身体还没完全好,还很虚弱,加上他又失忆了,上岸后人生地不熟的,这让他怎么生存啊?”
向伯也是相当为难:“这——可是小姐已经发过话了?”向伯的心并不坏,说实话,他第一眼见到天落,就觉得这个人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器宇不凡,眉宇之间透露出的那股英气,挺拔的身躯给人那种莫名的威严,是他从其他同辈人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作为等君大家的管家,见到过不少年轻的后辈俊秀,包括各国的王子,世家子弟,无人能及天落。
他曾经想过,这个年轻人可能非池中之物。
当时,程度将他从河中救起,大家都以为他无力回天,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醒过来,而且康复得这么快。
从天落的情形来看,他极有可能是被人打伤,然后扔进运河里,可惜的是天落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不过,各大世家也没听说过有哪家公子出事?难道他不是来自各大世家?
向伯正想着,程度哀求道:“向伯,求求您,和小姐说说,请她宽限几天,等天落兄弟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再让他下船。”程度说着就给向伯下跪了。
在一旁的天落见程度如此,急忙一下子将他拉了起来。天落万分激动地说:“程度大哥,别这样,我不值得你如此做啊!”
程度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程度本来就是下人,给向伯下跪,也没什么。只是天落兄弟你,老哥真的很担心你。俗话说,救人救到底,你是老哥救上来的,老哥不能不管你啊!你现在下船,有可能是死路一条啊!”
“程度老哥——”天落感动得落泪了。在他的记忆中,他好像从不落泪的,这次竟然落泪了。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向伯一见到这种情况,又看到天落脸色仍然很苍白,叹道:“罢了罢了,老夫去求求小姐,让她宽限几天吧,不过成与不成,就看小姐的意思了。”说吧转身离开。
程度再次下跪:“谢谢向伯!谢谢向伯!”
天落自然没有下跪,他虽然失忆,可是潜意识里那股傲气还在,他是不可能下跪的。天落内心里感慨万千:“程度大哥,我实在亏欠他太多。等我恢复了记忆,我一定好好报答他。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啊?”
向伯来到顶层,和等君大家说了一下天落的事。
等君大家揭开窗帘一角,看了看傲立船头的天落。
突然,四目相对,似乎产生一道火花。
良久,等君大家叹道:“让他多留几天吧。”
候在一旁的向伯如释重负,连声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当程度从向伯口中得知小姐答应让天落多留几天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向伯!”程度连声向向伯道谢。似乎千恩万谢,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看到这种情况,天落感叹不已。程度如此真心对他,让他情何以堪!
向伯叹道:“应该谢谢小姐才对,她不答应,老夫也没办法。”
程度连忙说道:“对,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向伯转过头淡淡地对天落说道:“天落小兄弟,小姐说了,你留下可以,但是在我们歌舞团,不养游手好闲之辈,你的伤渐渐好转,就不要坐在不干事。”
天落苦笑,什么时候他成了游手好闲之人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如此,画舫上好像就他最闲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内休息,偶尔上甲板看看美景,吹吹河风。
见向伯这样说了,天落点头道:“向伯请放心,天落以后会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向伯见天落点头答应,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道:“好了,天落小兄弟,小姐并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歌舞团有自己的规矩,希望你能明白。”
天落也知道向伯是好意,于是真诚地说道:“向伯,这个我明白。”
等向伯走后,程度颇为歉意地说道:“天落兄弟,向伯说的是真的,画舫上不养闲人。”
在程度面前,天落就放开多了,他潇洒地耸了耸肩,装了个无奈的表情,道:“我可不是什么闲人。”
这个时候,迁城的官员前来拜访等君大家。但是等君大家根本不见他们,甚至连画舫都不让他们上。
事实上,就是不鸟他们。迁城本来就是一个小城,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官员,等君大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只有大的世家和高级别的官员,才有资格见上等君大家一面。
吃了闭门羹,这些官员自然很愤怒,想要发作,不就是个艺妓吗?拽毛线啊!可是他们很快冷静下来,等君大家虽然是艺妓,但是卖艺不卖身,艳名惊天下,什么时候不是王孙贵族的座上宾?等君大家周游列国,谁不对她恭敬有加?何况现在又是来给大王拜寿的,如果得罪了她,惹得大王不高兴,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大王砍的啊!
就算他们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仍然毕恭毕敬的。要是等君大家在大王面前说他们的坏话,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天落看到那些官员尴尬的模样,觉得很好笑,心想:这个等君大家还真厉害,连这个城市的官员都不鸟。
管事和下人们将所需物品采购齐全,回到画舫之后,画舫就起航了,没有做过多停留。
起航的时候,迁城的官员都来欢送。那些装模作样的文人仕子,自然也是依依不舍。没见到传说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等君大家,实在遗憾得紧。
夜色,渐渐地笼罩大运河,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泻在大运河上。画舫静静地停泊在大运河上,除了值夜班的人外,其他人都在甜美的梦乡中。
熟睡的天落突然醒了过来,他潜意识里感觉有些不妥。不过为什么觉得不妥,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晚上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挥之不去。想到这里,他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喊醒了睡在一旁的程度。
程度迷迷糊糊地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天落,嚷道:“天落兄弟,怎么啦?天亮了么?”不过一看窗外仍然漆黑一片,心中有些郁闷。
天落小声说道:“程度大哥,我发现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还没等天落回答,他又沉沉睡去。
天落推了推程度,再次将他推醒。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自然有些不爽。程度明显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天落兄弟,天还没亮呢。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别胡思乱想了。”
“可是——”天落正要解释,却被程度打断:“没什么可是的,画舫上有人守夜,担心啥呢?”说罢再次睡着了。
天落无奈,只得自己起来,轻轻走出房间,然后悄悄走上甲板。既然睡不着,就去甲板上透透气也好。
此时,月亮竟然隐入云中,月黑天高,实在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天落突然看到甲板上来了一些拿着兵器的人,凶神恶煞的。虽然是黑夜,但是唐离尘凝目而视,竟然能清晰地看到甲板上那些人的脸。在画舫上待了十多天,大部分人都见过了,加上他记性很好,基本上过目不忘,所以他判断这些人绝不是画舫上的人。
其实天落早发现自己夜能视物,但是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好而已。
一声大喊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快来人啦,画舫上有贼潜入!”这声喊叫自然是天落喊出来的。
所有人都被这声大喊惊醒,灯也陆续被点亮了,很快照亮了整个画舫。那些潜上画舫的贼人自然一个个原形毕露。只见来人一共有三十多个,都穿着黑衣,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兵器。而画舫,也被几艘船给包围了,船上似乎还有人。他们旁边还躺着几个人,看得出来是画舫上守夜的人,不过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上画舫,看来这些人还是很有本事的。
向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甲板上明刀明枪的阵仗,腿有些发软。
“你们是什么人?”向伯喝道。但是他这句话明显没有底气。那都可是真刀真枪啊!甲板上躺着的人,明显都是自己的人,已经被杀死了。
只听到一个人冷冷地说道:“要你们命的人。”说话之人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他回头对手下吩咐道:“动手,除了等君大家,一个不留。”
“杀!”喊杀声响起。这些拿着兵器的黑衣人向画舫上的众人冲杀过来。
向伯大骇,叫道:“你们——我们不过是行走江湖的卖艺人而已,没有得罪过你们吧?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个首领冷笑道:“不为什么,我们是为等君大家而来。如果等君大家能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可以考虑放过你们。如果你们抵抗,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向伯愕然道:“这怎么可以?小姐是要去给苍王贺寿,怎么能跟你们走?再说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小姐?要知道,就连各国的大王,都对小姐礼敬有加。你们就算要请小姐,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这样做,是对小姐的侮辱。”
那个首领不悦道:“聒噪!懒得和你这个老家伙废话。兄弟们上,给我杀了他们。”
向伯大喊道:“护卫何在?赶快保护小姐。”
画舫上自然有一支护卫队,是保护等君大家的。据程度所说,这支护卫队有五十名队员,个个都是高手,都是精心选拔的。不过他们都眼高于项,不要轻易去惹他们,否则会吃亏的。对于程度的话,天落自然记在心中。
护卫队听到天落的喊声早就起来了,他们作为护卫,警惕性自然很强。
而在第一时间,他们就将等君大家的房间保护住。保护等君大家,这是他们的首要职责。
那些黑衣人非常凶残,见人就杀,很快,一些下人就被他们杀死。那些下人根本不会武功,没有自保之力。
向伯见状,连忙吩咐护卫们去迎敌。二十名护卫拿着武器迎向那些黑衣人。不过,程度口中所谓的这些高手,竟然节节败退。
此刻,程度已经从房间里出来,来到天落旁边。
他突然想起天落之前喊醒他的事情,不由叹道:“唉,天落兄弟,你的感觉真准。”
天落摇摇头,道:“程度大哥,你不是说这些护卫很厉害的吗?怎么打不过这些贼人?”
“这——”事实上,程度根本不会武功,他当然说那些会武功的护卫是高手。
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些黑衣人,明显比护卫要厉害得多。
程度把天落一拉,道:“走,天落兄弟,我们先去躲一躲。”
天落迟疑道:“这,这不太好吧?”
程度急道:“我们都没有武功,何况你有伤在身,帮不上忙,出去就是送死。”
天落摇摇头道:“不,程度大哥,我要去保护小姐。”
程度讶然道:“保护小姐?有那么多护卫保护她呢,别担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没想到天落坚持道:“不,那些护卫明显不是对手,我得去保护她。”当他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坚定。或许是因为想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吧。但是事实上,真正救他的是程度啊!当然,小姐和大夫都出了力。
见天落一脸坚定,程度叹道:“唉,真是服了你了。”他只得拉着天落躲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然后密切关注场上的形势。
目前的形势对歌舞团这边那是相当的不利。彩凤歌舞团的那些护卫们,号称是精心选拔的高手,可实力明显不如那些黑衣人,加上人数也比黑衣人少,自然落入下风,开始节节败退,好几个都受了伤。
那些黑衣人似乎愈战愈勇,而护卫们都有些心生怯意。情况愈加不妙起来。
这时,等君大家轻启朱唇,对剩下的护卫说道:“你们都去帮忙吧。”虽然处于危险之中,但是等君大家仍然非常冷静,看来是一个奇女子。这也难怪,她经历的大场面实在太多了。
旁边的向伯愕然道:“小姐,他们都去了,你的安全怎么办?”
“是啊,小姐,我们要保护你。”剩下的护卫都纷纷劝道。
等君大家道:“你们看,他们这二十个人明显抵挡不住这些贼人。如果他们都死了,我更加危险。所有护卫一起上,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将他们赶走。”背水一战,才可能有胜算,否则,就会被各个击破。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听等君大家这么一说,向伯点点头,吩咐所有护卫都一起去迎敌。
这些黑衣人不仅厉害,而且残忍,画舫上惨叫声不断。就在向伯派出所有护卫时,先前和黑衣人交手的护卫们已经倒下了几个。
天落在一边看护卫们和黑衣人搏斗,不知道怎地,头脑中冒出一些想法,不禁大叫道:“那个穿蓝衣服的兄弟,你笨蛋啊你,你怎么用这招啊,你只要闪过他这一剑,然后顺手一刀,他不就挂了吗?那个穿白衣服的,你躲啥呢,直接上前一步,来个肘击,然后踹上一脚,不就搞定他了吗?那个跳来跳去的哥们,你二啊你,你跳什么,拿剑刺他啊!
唉,剑是你这样用的吗?你怎么能当刀用呢?还有这边这个兄弟,你白痴啊,你的动作太花哨了,一点实用性都没有,你是在打斗吗?是在跳舞吧......”
程度惊愕地看着他,问道:“天落兄弟,你会武功啊?”
天落摇摇头。
“那你——”程度更加疑惑了。
天落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潜意识里想到这些,就说出来了。
在天落的指指点点下,那些护卫很恼怒,天落将他们损得一钱不值,你要是行,你自己来打啊,在旁边指手画脚,算什么东西?
可是,恼怒归恼怒,但是他们处于下风之下,死马当活马医,照天落所说的去做,没想到他的指点还真的挺管用的,很快几个黑衣人被杀死,大大减轻了压力。
本来不可一世的黑衣人的气焰马上减弱了很多。
战斗仍在继续,天落继续指点,那个首领见自家兄弟死了几个,还有几个受伤,不由大怒,喝道:“臭小子,闭嘴!”
这突如其来的大喝,让天落吓了一大跳,但是见那个首领被几个护卫缠住了,心放宽了一些,挑衅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说让小爷闭嘴就闭嘴啊!小爷就要说,你能把小爷怎么样!”他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见天落如此,其他人都感到好笑,但在此时的情况下,笑又笑不出来。
那个首领气得一佛朝天,二佛出世,他铁青着脸,大叫道:“臭小子,大爷要杀了你!”
“你来啊,你来杀我啊!”天落明显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同时他不忘向那个首领扮鬼脸。
那个首领气得哇哇叫,发狠了,刷刷两刀击退了缠着他的几名护卫,朝天落这边飞奔而来。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杀天落。
见那个首领突破了护卫的纠缠,朝他自己奔来,天落大骇。
那个首领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不是很能吗?来,和大爷比一场。”
看着明晃晃的刀很快就朝自己砍过来,天落顿时没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儿。他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当头一刀。不过,他直接吓了一身冷汗。
“天落兄弟,小心!”程度大喊道。
“小子,给大爷死吧。”见一击不中,那个首领又是一刀劈来。
“天落兄弟,快跑!”程度再次提醒道。
没想到天落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行动起来,异常灵活。那个首领连续劈了几刀,却刀刀落空。他再次哇哇大叫。“小子,你敢戏弄我!”
天落连忙摆手道:“别,我怕了你,行不?”
那首领大吼道:“不行,我要杀了你!”
天落摇摇头,鄙夷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喜欢说杀了我?你看你,说了多少遍了,到现在还没杀了我。”
那个首领肺都要气炸了。
“小子,你马上就要死了。”他把手中的刀舞得密不透风,天落本来身体就没完全好,加上不会武功,不得不到处躲闪,形势非常危险。
见天落陷入险境,程度再次大喊:“天落兄弟,你快跑啊!”
“聒噪!”一直奈何不了天落,那个首领心中的怒火都烧到脑门上来了。他把火气全撒到别人身上,见程度对天落特别关心,于是突然虚晃一刀,舍了天落,朝程度奔来。
“死吧!”那个首领面目狰狞,一刀砍向程度。
天落醒悟过来,大喊道:“程度大哥,小心啊!快躲开!”
程度没以为那个首领会舍了天落朝他杀过来,一下子傻眼了,愣在当场,没能躲开,被一刀劈中。
一声惨叫,程度倒在冰冷的甲板上。
“程度大哥!”天落见程度被刀砍中,不由大声惊呼。
这些天,天落已经把程度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在画舫上,除了程度之外,其他人都对他不太理睬,或者说,就是有些冷漠,而真正关心他和照顾他的,只有程度。
可是现在自己的救命恩人程度却因为自己挨了一刀,还不知道是生是死。此刻,天落的心里痛极了,那个首领这一刀,就像是砍在天落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