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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培轩回到自己座位时,看到叶沛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理他,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会结束,大家回教室收拾东西回家。
路上,宁培轩落后了她半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宁培轩,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叶沛琪突然站定,背对着他问道。
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一时间,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沛琪不知道当时宁培轩在小树林,她内心真的并不在乎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她只是单纯的生气而已。她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最后她还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关于他的事,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你......”
宁培轩其实想说的是:你以前也没问过我呀......
但是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及时住了嘴。
“你不想说就算了!”叶沛琪气冲冲地大步走开了。
宁培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追了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说:“我没说我不告诉你。”我只是不想把那样不堪的过去展现在你面前而已啊。
叶沛琪又不说话了,但是明显已经不是浑身都带刺的状态了。
宁培轩轻轻呼了一口气。
“你确定要听吗?”
“嗯,要。”她想要了解他。
宁培轩咬了下嘴唇,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
事情还要从他逃出四合院,被救之后说起。
他妈妈经历了这件事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为他治病仍然需要很多钱。再加上他爸那边的亲戚催债催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不择手段,他妈妈竟然听他爸姐姐,也就是他姑妈宁敏的话,决定要去再婚。
他想起那个用心险恶的女人,甚至不愿意称她为姑妈。
她妈妈长得很漂亮,他爸刚走没多久,这个狠毒的女人就怂恿他妈妈去给她一个朋友当情妇,当时她妈妈坚决不肯,宁敏甚至想要暗中使一些手段,给她妈妈下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那个男人实则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人,而宁敏想要他妈妈去给他当情妇的最大原因,只是因为他爸生前找她借的钱最多,所以她怕他爸去世后,他和他的妈妈还不起她的钱,而她的这个朋友是一个有钱人。
可是后来,他妈妈实在没有办法了了,因为医生说他的病很难治愈,只能最大程度的缓解,而这个过程需要很多钱。所以他妈妈去找了宁敏,但条件是她绝不做小三。
宁敏后来给他妈妈介绍了W市另一个比较有钱的男人,叫孙耀,他都已经40多岁了,离过婚,没有孩子,而他妈妈才30岁不到。
孙耀见了他妈妈后,十分满意。之后对他和他妈妈百般呵护,甚至承诺只要他们结婚,他就会负担起他直到他上完大学的所有费用,甚至会还清他们的债务。
他妈妈一听,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
当时两人只是去民政局领了证,没有办酒席。
婚后,孙耀的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但对他之前承诺好的,要帮他们还清他们的债务百般推诿,甚至经常在外面招蜂引蝶,被他妈妈发现后,他露出了他的丑陋面目。
“你就是长得漂亮点儿,老子才看上你,你要是不安分,就给老子滚!”
有一次孙耀说他要应酬,要陪客户喝酒,他妈妈跟踪他去了饭店,在一个包间里发现了他正在和一个女人打情骂俏,那女人甚至坐在他腿上,当时他妈妈就在饭店里和他吵了起来,那晚上,他的生意自然没谈成。
而从那以后,孙耀的生意就逐渐不怎么好了,他把这一切归咎于他妈妈。所以他经常喝醉酒,深夜回家后,就对他妈妈拳脚相加。
后来他好像还不满意,满屋子的找他。
“你那哑巴儿子呢?在哪里?!”
“孙耀,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你找我儿子做什么?!你出去!”
脚步声和争吵声越来越近,衣柜门被拉开了,他被拖了出去,接着就是一阵虐打,他的母亲死死地抱住他,所以他只是受了零星的一点伤而已。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一次两次,他妈妈身上的伤从来没好过,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只要那个男人回来晚了,必定是一身酒气,紧接着就是他和他妈妈的炼狱。
他很害怕。
他妈妈不是没想过和那个男人离婚,但是那个男人不同意,而且他的学费和医疗费也是个问题,所以他妈妈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两年过后,谁都没想到,他的病情竟然加重了。
经常他都会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感觉头痛欲裂,胸闷气紧。白天他会感觉到精神恍惚,有时会无端地干呕。
并且,他开始有了一些自残的倾向,比如他喜欢往死里咬自己的舌头。
而真正的导火索,是那一次在学校的时候,有个一直带头欺负他的同学,叫他小哑巴,他没有理他,所以他放学后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他非但没有觉得痛,反而希望他把他打死,所以被打的是时候他只是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那个人。
回到家,他妈妈看到他一脸的血,吓得手上拿着正在炒菜的铲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啷”的一声。
可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妈妈把他带去医院后,给他擦药消毒的时候,他竟然一声不吭。
后来,经检查,他不但自闭症没有治好,甚至于患上了抑郁症。
他妈妈当即昏倒了过去。
醒来后,她自责不已,她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的忍气吞声,本以为是为了他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的妈妈在他的伤好了之后,最后一次找到了孙耀,试图离婚,并要求他拿钱治疗他的自闭症和抑郁症。
但孙耀仍然死性不改,喝醉酒后破口大骂,叫嚣着坚决不会离婚,一分钱也不会拿给他们,并又一次打了他的妈妈。
那一次,他的妈妈表现得特别平静,挨打的时候只是护着自己的头部,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孙耀似乎是打累了,也骂累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他的妈妈走到他的床前坐下,看着睁着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的他,落了泪。
“妈妈这辈子对不起你,你以后要好好活下去。”
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这两天她感冒了,有点咳嗽,就去医院开了点药,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吃。
她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临走前最后看了他一眼,关上了房门。
他又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整个家里安静得过分,再也没有孙耀像平常喝醉后,第二天醒来不舒服的咒骂声,但也没有了他妈妈温柔叫他起床的声音。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患病的他本就对外界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直到三天后,他的家门被打开了。
那天是他的生日。
涌进来的有他的小学班主任,警察,和一些看热闹的邻居。
原来是他的班主任发现他连续几天没来上课,打家里人的手机也没人接,报了警。
他的妈妈丢下了他,亲手结束了这一场噩梦。
警察调查出来的结果是,那个男人死于过敏性休克。是因为喝了酒后,服用了大量的头孢,产生了“双硫仑样反应”,那些头孢正是出自于他妈妈因为这两天感冒而去医院开的药。
同时,法医还在他和他妈妈的胃里都检测出了大量安眠药的成分,或许是她为了确保孙耀绝对不会醒过来而给他喂的。
他的妈妈杀了那个男人后自杀了。
他的妈妈,从此成为了杀人犯。
周围的邻居知道这件事后,一传十,十传百,他自此除了哑巴,又多了一个外号:杀人犯的儿子。
所有人都离他远远儿的,包括他爸妈两边的亲戚,都觉得他是个累赘,而且抚养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他的班主任看他可怜,所以暂时收养了他,但这并不是长久的办法。
本来他是要被送往孤儿院的,但是,没过多久,宁敏竟然主动找上了他,并提出想要收养他,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说她以前跟他妈妈关系有多好,现在他成了孤儿,她有多么心痛,想要代替他妈妈好好照顾他。
后来陆续又有他爸爸和妈妈两边的亲戚来找他,都争着要抚养他。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态度转变会如此之大,后来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竟只是因为孙耀有一笔较为可观的遗产等待继承。
孙耀的父母早已经去世了,跟前妻也没有孩子,他虽然生意陷入了困境,但是房产还有不少。
按照法律规定,宁培轩是他财产的第一序列继承人。
面对数额庞大的金钱的诱惑,一时间,他成了那些亲戚眼中的香饽饽。在他们眼里,这一笔笔的账算得可是门清。
他现在虽然才不过小学五年级,但把他养到大学才多少钱?不过那笔遗产的十分之一。他还只是个孩子,到时候他的钱还不得他们管着,怎么花、花在哪里,不全都是他们说了算。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宁培轩虽然有自闭症和抑郁症,但是他很聪明,他现在不过小学年级,已经开始接触初高中的物理知识了。他虽然平时不说话,但是却喜欢观察别人,所以对于所谓的人情世故,他懂的只怕比他这些亲戚想象中的还要多。
所以对于他们在自己面前如跳梁小丑一般献殷勤的举动,他只是沉默地看着。
后来按照他的意愿,他被判给了他的姑妈抚养。原因只有一个,他要待在这个恶毒的女人身边,亲手送她下地狱。
他被接到宁敏的家后,一开始还算过得不错,宁敏和她老公孔德对他也算是和颜悦色,因为在孙耀的遗产中,三处房产的房产证上的名字还是他的,并且她一直想要从他的口中套出银行卡的密码。
但是他名义上还在上初中的姐姐,宁敏和孔德的女儿——孔莉莉,或许是因为年龄还小,平时也被宠坏了,毫不掩饰地展现了对他的看不起和厌恶。
有一次她的同学来家里找她玩,他上了个厕所后就回房间里看书了,可是他却听到门外并没有丝毫压低的声音传进来:
“莉莉,你弟弟长得可真好看!”
“好看?不过是个哑巴而已,脑子也有毛病,现在还跟寄生虫一样在我们家,真让人恶心!”
“啊?哑巴?”
“对啊,他妈还杀过人呢!”
“我的天,那你岂不是很危险?万一他也要杀人呢?”
后面的话可以用不堪入耳来形容,极尽可能地在侮辱他和她的妈妈,但是他听了后面上十分平静,只是拿起耳机塞在耳朵里。
反正,他一定会让他们一家人都付出代价。
由于他的病情非常严重,所以他办理了休学手续,专心治病。那时心理医生还不是特别多,只有临近的C市有。
心理医生非常惊讶于他每次看病都是孤身一人从W市来C市的事实,也惊讶于他非常人一般的意志力。
半年后,他把银行卡的密码写在一张纸条上给了宁敏,在她眼里,就像是他对她放下了戒心一般。宁敏拿到银行卡后,喜笑颜开地出了门,估计是去查余额去了。
他考虑过,最近宁敏明显他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不给她一点好处,那么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对他肯定是不利的,所以银行卡里的钱给她也无妨。
就这样,宁培轩在宁敏家住了三年,休学治病,但是他同时也在家自学各科内容,也没有放弃过对物理和天文的钻研。
在这三年里,他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宁敏似乎也歇了把他的房子过户给她的心思,对他也不复往日那般热情,因为他这两年甚至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每次被问到房子之类的事,他就当没有听见。
宁培轩根本不用想都知道宁敏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他还小,任由她摆布而已。
在这三年中,他的病情也有所好转,只是药物给他身体带来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他患上了严重的胃炎。
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达到他的目的,而这一次,命运好像终于站在了他这边。
孔德看上去是个非常儒雅的人,谈吐举止有礼,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正人君子。在宁敏和孔莉莉对他冷嘲热讽时,他甚至会制止她们,有时甚至对自己还会格外关爱。
有一次宁敏做饭故意没有做他的,孔德就说自己不吃了,把他自己的饭给了他,但是后来也被孔莉莉给故意打翻在了地上,她还要求自己一片片的把玻璃碎片捡起来扔掉。
孔德后来到了他的房间里,非常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问他是不是饿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至少这个家孔德算是个好人。
但是后来有一天,宁敏去给她闺蜜过生日,说晚上不回来,孔莉莉也去了朋友家过夜。晚上孔德下班回家,把他叫到了他的房间。
孔德房间的灯光很暗,他看向了天花板上的吊灯,有两盏没亮,应该是没有被打开。孔德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姑父想这样很久了,看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儿。”
宁培轩当时用力挣脱了这个禽兽的怀抱,胃里一阵翻涌。
太恶心了,人面兽心。
孔德丝毫没有一点羞耻心,他的西装散乱,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说道:“培轩啊,要不是姑父平时在家对你多有维护,你早都被你姑妈和你姐姐欺负得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该是你报答姑父的时候了。”
说完,他又想去抱宁培轩。
“你不怕我告诉姑妈吗?”
三年来,宁培轩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异常嘶哑。
“你、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孔德像见鬼了一样,他一直以为宁培轩不会说话,想到就算把他怎么样了,只要好好哄一番,总会好的,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再不济,就吓一吓他,还怕他不就范?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宁培轩竟然是会说话的,而且他此时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
那种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表情。
宁培轩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孔德房间的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个保险箱。
他想起来一年前,有一次他又因为抑郁症犯了而失眠的时候,他起来想去客厅接水喝,碰上了刚刚从外面回到家的孔德。
孔德看到他后,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公文包往身后藏了一下,笑着对他说:“培轩,还没睡呢?”
他点了点头。
孔德看了他一眼后,行色匆匆地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宁培轩眼睛微微一眯,悄悄跟了上去,站在了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了“滴滴滴”的几声,像是有人在按什么东西。然后他听到了宁敏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接头的人来晚了一点而已。”
一瞬间,宁培轩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之后有趁着没人在家的时候想进去看看,可是发现孔德竟然把卧室门反锁了,这下子宁培轩更加肯定,这里面有猫腻。
......
房间内,宁培轩坐在桌子前沉思,他想到刚刚看到的保险箱,大脑飞速运转着。
应该想办法拿到密码。
可是如果孔德戒心如此之强,那么想进入他的房间都是个问题,而且他既然把保险箱放在卧室里,那说明这件事宁敏也知道。
那他必须先让他们放松警惕。
过了几天,宁培轩给宁敏发消息说他想去上学了,并且想住校。
宁敏看了自然十分开心,她恨不得他现在消失,这样的话他的三套房子就全是他们的了,这几年房价猛涨,宁培轩那三套房中有两套的地段极好,要是把转卖了,那能卖到的数目可不小。
两天后,宁培轩通过了当地初中的考试,跳级直接读了初三。
一个月后,他故意在一个星期三上课期间请假回了趟家,那时孔莉莉在学校,孔德和宁敏也在上班。
他去了二楼,发现果然他们没有锁房门,他走到保险箱旁,看到保险箱上有0到9一共10个数字,他用手机给保险箱拍了个照,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个保险箱的密码竟然要输两次密码,每次6位数,两次一共12位数。
他不敢随意尝试密码,先不说12位数的密码要试出来的难度到底有多大,就说网上这款保险箱的说明上面写到,如果保险箱的拥有者设置了防盗提示,那么连续三次输入错误密码后,保险箱将会启动报警装置,这样孔德的手机也会收到信息提示。
他决定之后再好好想办法,关好了门,他就返回学校了。
可是之后他想了很久,都没有办法能够得知这个密码。
直到有一天,他周末中午回来,孔德和宁敏有事外出了,孔莉莉和她的朋友在客厅玩。
孔莉莉看到他后翻了个白眼,他也当没有看见她们,直接回了他的房间,关上了门,然后就听到门外孔莉莉特意放大的声音。
“寄生虫又回来了。”
“莉莉,你小声点儿,一会儿被他听见了。”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要小声!我就要说,疯子、哑巴、寄生虫!”
宁培轩冷笑了一声,翻开了自己的书。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外边突然谈论起了保险箱的事,他眯了眯眼睛,悄悄走到了门边。
“莉莉,你爸爸真有保险箱啊?”
“真的!就在他卧室里。”
“那你带我们去看看呗?”
“去不了,今天小哑巴回来了,他把房门反锁了。”
“好吧,里面应该有很多钱吧?”
“不知道,我也好奇得很,我有一次问我妈密码是多少,被我爸听见了,他就开玩笑说密码是他的名字,你说奇不奇怪,明明上面都是数字......”
听到这句话,宁培轩浑身一震,他并不觉得那是孔德在开玩笑,那一定是他保险箱的密码,但是这其中肯定有某种联系。
“孔德”的拼音是?“kongde”,他首先想到了手机的九宫格输入法,但是这样按下去也才6个数字而已,还差6位,所以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月了,宁培轩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这其中的联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