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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笙离送她的那本书真是破旧到了极致，她捧回去时都不敢放进怀里，生怕弄坏了残余的书页。
只是那地牢里关着的，可当真是她阿爹阿娘？若爹娘从末隐城来了京都，弟弟又是谁在照顾呢。
未允还记挂着弟弟的病。
“凌姑娘，少爷吩咐奴婢送些点心过来。”
门外站立的是端着琉璃盘子的仪画，里头装着精致的糕点，飘散香味。只是糕点的芬芳下，凌未允嗅到淡淡血腥。仪画刚从地牢出来。
心底担忧更甚。
凌未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对血的味道如此敏感，但她偏偏想要作呕。
见屋内没动静，仪画敲了敲门。
“进来吧。”她亲手把琉璃盘放到桌上，“谢过姐姐。”
仪画一愣，“姑娘折煞奴婢了。”这声“姐姐”，让仪画在错愕之中对眼前娇滴滴的人儿有了新的看法。
凌未允是吃过苦头的，与普通商人家女儿娇奢放纵的模样不同。她的一颦一笑，礼仪姿态，大都谨慎，谨慎得藏不住刻意。仪画出去时叹了口气。
翌日，宋府前厅。
宋连城已经被轩辕成惜叫去宫里，无奈之下宋笙离只得自己出来见客。
含琴满脸恼怒，不过是追欢楼的老鸨，管家居然跑来一请再请。少爷在为末隐城的灾情与小公主两件大事费心思，此刻他最见不得有谁打搅少爷。
“徐妈妈何事。”宋笙离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盖子撩拨着杯中的茶叶，虽说面无表情，开口时的语气还是让徐妈妈打了个寒颤。可她除了感慨自己命不好，一下子招惹了宋凌两家之外，再无别的办法。
她将身后跪着的两名女子拉到身侧，抚身行了一礼。
“柳叶，无染，还不见过宋将军。”
两人轻轻双手抚地，行磕头之礼。无染眼底溢着寒芒，这一趟是她毛遂自荐顶替了原本的姑娘。
徐妈妈脸上写满谄媚，到底是追欢楼的两个头牌，她对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还是很有信心的。宋笙离要是不喜欢，她猜测也是因为别的原因。
“这是何意？”宋笙离脸上似是来了兴味，无染……凌衍把人送他面前来了么。
徐妈妈早已准备好说辞：“凌三公子前日来追欢楼，遇着二位绝色美人，想着托老身送来伺候将军。他说，这算作是将军照顾凌大小姐的谢礼。”
眼瞧着含琴就要拔刀，宋笙离居然笑着起身。“子弋有心了，劳烦妈妈回去替本将军谢过子弋贤弟。只是人不可贪心，美人儿宋府留下一位便好。”说罢回头看了眼含琴，“让仪画好生安置这位，无染姑娘。”
含琴一脸懵，但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了。
无染从地上站起来的瞬间掀起一阵凉风，含琴眼底闪过一丝杀气，这女人会功夫。果然，再看少爷，忽然反应过来他留下的是前几日刚查出来的凌家探子。凌家的奴才居然光明正大地来了宋府，还妄想要当他们家少爷的枕边人！
宋笙离自顾自走回内堂，“徐妈妈自便。”
妇人闻言赶紧离开。出了府，徐妈妈吐出一口浊气。这一趟，她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透过窗，凌未允坐在桌前发愣，宋笙离送她的医书和药炉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侧。他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他记得自己的承诺。
教她识字。
“去我书房取笔墨。”
门口小厮得令，立即去办。他站在原处，心底的纠结无人可知。脑海中忽然浮现姐姐出嫁前对他说的话：
“我不爱陛下，但为了宋家，为了你和父亲，我的心里只容得下陛下一人。”
爱一个人，对宋瑛儿来说成了责任和使命，对宋笙离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但不知怎的，遇见凌未允之后，这股从未有过的念头愈发浓烈。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未允的身份，当初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又是什么目的。可是一旦目光触及那双澄澈的眸子，他便会不知不觉忘记一切机关算尽。利用她，他会不安。
也许凌未允会是他在黑暗之中挣扎的救赎吧，他想，是上天给他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