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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电台对面的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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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林路90号居民大院。

    被爬山虎覆盖的一栋红色砖房里,传出一阵劲爆的音乐,原本安静祥和的夏日午后,生生的被打断了。连路边的知了都甘拜下风,相较其它地方,显得安静了不少。

    “小米!音乐小声一点!”伍玲一把推开玻璃门,朝着吧台大吼了一声,那声波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了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视上热闹的选秀节目的女孩。

    “啊,伍姐,马上,马上,我换成耳机!”小米吐了一下舌头,忙把手里的遥控器按下了调节音量的键。她不是故意的,刚刚打开电视就看到自己等了一周的综艺节目的开场秀,她怎么能够错过呢!

    耳根子一下子清净的伍玲摇着头,用手对着小米比了一个喝水的姿势,然后万分熟络的走到自己专属位置,坐下,这才长长的舒了一一口气。午睡被吵醒,脑袋还在懵逼的状态下,被那个该死的周剥皮强迫自己马上、立刻处理掉那个每天1次的准时投诉的听众。

    对于这个女人的毅力,伍玲是非常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那种,连一向自诩为“坚决不对恶势力”低头的自己,这会也在这股“泥石流”的攻击下,在周六的午睡时间里,被从凉爽的屋子里拖出来,到这个嘈杂的地方,处理这该死的投诉问题。

    伍玲,28岁,自由职业者。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是无正当职业的游手好闲者。如果这算,她也不算没有工作,就比如她就是现在所在的这家有3个员工,5张桌子外加1个吧台的小咖啡店的“幕后老板”!只是勉强糊口不赔钱的那种,唯一的好处就是把自己每天应该交给星爸爸喝咖啡的钱给省了。

    另外还有一个外挂的工作,在电台,做深夜节目编辑。按照电台的说法,自己属于“外挂”,没有工资、没有底薪、没有福利、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奖金,靠每期编辑节目获取微薄劳务费的(无论多少还要被扣25%所得税)的那种悲催的编外人员。而这个死拉着自己,过着这样“惨无人道”生活的周扒皮还大言不惭地说:“看吧,我们为你提供了广阔的舞台!”

    好吧,当初周扒皮骗说只要坚持过3、5个月就能转正的诱惑下,伍玲做了2年多,还是个外挂。只是现在或许心灵空虚的人太多,加上网络电台APP的流行,她所主编的这档有些艳俗的情感类深夜节目《午夜阳光》居然火了!在很长一段是假,伍玲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情况,总结了很久,估摸着自己采用真实故事作为情感解读的这一卖点get到了一批空虚寂寞冷的深夜睡不着的一群人的痛点,所以不但节目火了,连她用来收集节目素材的微博也带火了,成了情感类专家大V。于是,周扒皮因着这一点,一直吃拿卡要,让伍玲做了这许多年的外编人员。真的,每次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脸(主持人比编辑更有名),伍玲都有想把他变国宝的冲动。然而冲动始终是冲动,从来没有实现过,就如同今天,她再次被他从睡梦中扣醒,还在电话里大叫:“你赶快去把那个女疯子处理了,钥匙总编室再接一个投诉电话,这个月你的劳务费一分钱都没了!”

    “哼,反正都不多,爱给不给!”伍玲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还是起床收拾下楼。对了,那个咖啡店就在她住的楼下一楼。而电话里的那个“疯女人”正在咖啡店对面的电台门口徘徊着。

    这么热的天,伍玲想不明白,她是这么坚持的,这室外的温度得有个40多度了吧,这么强的紫外线,她的皮肤还这么白呢?等等,偏题了,伍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思绪拉回正道。“既然这么热爱晒太阳,那就多晒会儿!”伍玲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她慢慢的打开电脑,上网,开微博。先把微博浏览了一便,把新的私信和评论看了一遍,这中间,小米很利落的送了一杯咖啡过来,又跑到电视机下站着那档叫《最美的星光》的闹腾的选秀节目去了。

    最后,伍玲任命的连上微信,在一阵连绵不绝的“滴滴滴”的信息提示音后,伍玲找到了周扒皮那张自以为很帅的剪影头像,接收了他传来文件。

    “你终于死上来了!”周扒皮第一时间发来消息。

    “我要是死了,就上不来了!”伍玲回之。

    “搞快搞定那个女人,我被领导骂死了!”

    “哇喔,这么英俊潇洒帅气的著名主持人,你们那个主任舍得骂?”

    “……我舍得骂你这个……”

    “我已经感受到你的无奈,如果你愿意为我点一份猫山王的榴莲蛋糕送到你对面的我的手里,月底身无分文的我将无限感激!”伍玲本着能敲一笔是一笔的原则,先从一份蛋糕开始,诱敌深入。

    “你鸭的!这么臭的si你也吃得下去!搞快搞定,要不然我把你变成它的一部分!”

    伍玲脑补着周扒皮气的跳起的画面,愉快的点开了之前下载下来的文件浏览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实际的东西,就是对面那个女人给总编室的投诉记录,而她所说的内容,早已经通过微博发给了伍玲。

    作为一档深夜情感节目的编辑,伍玲在当初与周扒皮设计这个节目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一些规则。比如,每一期节目,都会分享一个真实的感情故事,而通过这个故事引发的一些社会、心理问题,主持人与嘉宾、听众、粉丝、网友展开讨论。和其他没有干货的节目有所不同,节目里最后都会给到对于当天分享的情感故事的一个总结或者问题的解决方法,而这个方法绝对不是“我们会密切关注事件进展”一类的口水话,而是真正的可供解决的方法,很多时候还会协助故事提供者已真正的心理、法律甚至经济上的援助,所以这个节目才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

    而对面那位在烈日下走来走去的女人在一个月前,就给伍玲的微博发来消息,而她的困扰则是——她是一个第三者,被抓包现行了,巴拉巴拉啦!对于这种第三者的故事,是发来给伍玲资料里最多的。但作为一个负责人的电台节目,是必须有道德底线的,对于这种第三者的行为是不需要被提倡的,这也是伍玲在回复她“不采纳”三个字以后,她便发疯一样留言未果后,居然每天给电台打投诉电话,今天居然扬言再不理她,她就打市长热线。其实伍玲很期待她给市长打电话的,到时候这么说:“你好,市长,我是一个导致别人夫妻不和的第三者,最近被发现了,被人家老婆追打,求救命!”想想也挺喜感的,不是吗?

    可周扒皮却如此兴师动众的让自己今天内必须处理,还拿她微不足道的劳务费来要挟,真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嗯!不爽。

    咖啡喝了半杯,资料也看了,最后看了一眼喧闹的电视屏幕,那里面不知道是谁出现了,人潮那个热情啊,大叫的,掩面哭泣的……虽然小米戴了耳机,伍玲也能感受那份闹腾,哎现在的孩子太好骗了。自己的日子也太悲催了。

    伍玲打开工作手机,照着资料上的那女人的手机号发了条短消息“你好,我是《午夜阳光》的编辑,请你在”伍玲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继续写到“请你在14点到电台对面的有间咖啡,我们恭候你的光临!另:咖啡店消费需自理。”在补上最后一句之后,伍玲按下了发送键。然后转头看向电台大门方向。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似乎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条本来对面发的,却要跑到卫星上去转一圈的短息,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转头看向咖啡店方面。

    伍玲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这么一看到是弄得自己有点尴尬,似乎对上了她看过来的眼神,伍玲只好讪讪举了举手。那人先是一怔,似乎马上反应过来,快步朝着咖啡店走来。

    中午的街道车很少,她似乎非常急切,虽然往前走10来米就是人行横道,她依然直接从电台正对的马路穿了过来。“哎,一点交通意识都没有,这素质!”伍玲心里暗自腹诽着,“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一会得就交通安全这个问题好好说说她!”

    不到2分钟,那个女人出现在了伍玲的眼前。因为晒太阳太久的缘故,她的两颊绯红,就好像喝了酒一样。汗水顺着头发流淌着,粉底被汗水打湿,近看显得有一些狼狈,原本贴身的小吊带背心上,也有大块大块的汗渍。

    “来,坐吧!”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见她坐下便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嗯,嗯,你这里有酒吗?”

    “大中午的喝酒?”伍玲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要求。

    “没有吗?”

    “有,有红酒!”看着她点点头,然后招手把小米叫过来,吩咐了一下。而那女人也在伍玲的对面坐下,从包里掏出粉盒,对着镜子把因为汗水晕花的妆修补一下。这时候,她要的酒送了来,还贴心的准备一杯冰水。而那女人却是不看那冰水一眼,只把红酒杯端起来,然后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看得一边的小米不住的吐舌头,伍玲也只示意她,再添一杯。

    看着她似乎也缓了过来,伍玲打开笔记本,把录音笔推到她的面前,然后说:“介意我录音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说:“录音会在节目里放吗?”

    “嗯,那个,你们真会在节目里播出吗?”她看了一眼录音笔说。

    “这个根据你们的意思。因为我本来与你见面就是为了听一听你的故事,看能不能在节目中与听众分享。”意思很明确,我约你,便是为了节目寻找可以播出的内容,而你的故事最后能不能在节目中播出,则要看你故事的内容了。

    “行吧,随便你们吧,我也没有什么怕的了!”她看着录音笔,声音里隐隐有一些颤抖。看来这录音笔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哦!”我把录音笔拿起来,把显示屏对着她,然后说:“没有问题,录音只是方便我自己整理资料,以免遗忘什么细节。既然她特意问了,伍玲觉得,还是应该给人家解释清楚的。

    “谢谢”!她略微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伍玲,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那我要怎么说?”

    “很简单,先介绍一下你自己,然后从你最想告诉我的那部分开始,不用介意我有没有听懂,我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等最后我会再给你确认,你到时候在告诉也不迟。”这是我工作的原则。因为我是为了收集一个故事,不是做采访,我不想用我的思维去影响讲述人,这样,便不是纯粹的他/她的故事了。

    伍玲紧接着打开笔记本,拿出钢笔,准备做记录。虽然现在大家都习惯用电脑,只是伍玲总是觉得,钢笔和纸记录的东西,应该更有温度一些,这也符合一档情感类节目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