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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希望的等待感觉更是漫长,辛梓翎是在一个漫天红霞的傍晚等到了那些救援他们的人,确切地说是救援赤骞熙的人。
那群人浩洗荡荡地自漫天红霞上落下来时,她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当时很是感慨自己的一片诚心连天神都感动了,结果在感动中看清下来的一批五大三粗身披铠甲的汉子一派哀伤兼焦虑地立在赤龙的二侧,一个人还差着踩到她,她这才清醒过来是援军来了。
最后走过来的一人着一身金色的衫子,亮晃晃地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待那人站定了,她再看过去时突然觉着她对赤骞熙的看法恐怕是个错误,他以往那一身和眼前这个比完全不是个事。
眼前这人长得和赤骞熙一般高大,一张脸如刀子刻出来一样,那硬的线条让人感觉着一股子寒意。只有那斜飞的剑眉下一双和赤骞熙很相像的眼睛,让她想起了赤骞熙眼带戏谑的表情。辛梓翎再看了看那人,觉着他一张脸都透着冷冰冰的感觉,就像是这一处寒冬时沉了一季的雪。
他走到赤龙旁边,皱了皱眉,接着拿出一个瓶子,将那瓶中金黄的液体倒入了赤龙的嘴里,眼见着那龙又变回了人形。众壮汉涌上前将他轻轻抬了起来,一行人转身便要离去,辛梓翎一时急了,怕被遗留在这处,忙着一路小跑地跟上去。这时一条黑蟒轻轻游了过来,将它拱上头顶,尾随着那一群人腾云而去。
原来这黑蟒并没有回去辛梓翎心心念念的栖木林,而是去了赤辽峰,找的是赤骞熙同父异母的大哥赤天翰。这一路便直接回到了赤辽峰。
此处从天上看时云雾萦绕,重重叠叠,连绵不断。山间因长了好些青红二色的树,于云雾中隐约地看起来煞是好看。近了时,那山便是气势雄伟,峰峦秀美。去往赤龙一族在山峦间的宫殿时得走过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走过这段路,一座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宫殿便呈入眼中。进得内里但见整个宫殿极尽华丽,金壁辉煌,飞阁流丹。一行人没有停下,匆匆忙忙地向内继续走去。
辛梓翎躲在黑蟒脖颈下瞠目哆舌的看着这于眼中掠过的一切,在她的小脑瓜子里只剩下一片片镶在各处的金玉珠宝。
赤天翰领着众人去了殿堂后一处园子深处,那里派着一众人看守着角落处的一座地宫。半路上赶来了一个美貌的妇人,满面悲戚,泪如雨下地扑过来,被赤天翰拦了下,稍作安抚后便留下那一脸忧色,泪眼朦胧的妇人,带着赤骞熙进了地宫,黑蟒尾随其后,其余人等留于外面。
地宫深入地下,过道的石壁上有一些红色石块,自赤天翰进来之时蓦地燃烧了起来。越往下走热得越甚,最后一阶台阶下浓烟滚滚,底下皆是发烫的岩浆。中间一圈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一处石台围于其中。赤天翰将赤骞熙放在石阶上,闭上双眼将手交握起来,赤骞熙便随着他兄长手的动作直挺挺地向那火中的石台飘去。
辛梓翎自那黑蟒头上跳了过去,恰好地跳到赤骞熙的胸口处,趁着赤天翰没有发现,小心翼翼地钻进了他的衣衫中。不知道为何,守了他这些年年岁岁,她想要在他身边确认他能够醒过来。她害怕他死掉,也觉着自己这么些年的苦心不能白费,好人要做到底。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要他第一眼醒了见到她会内疚,会羞愧,会对她这个救命恩人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赤骞熙慢慢地落下,平躺在了那石台上。赤天翰默默地看了一眼被烈火围其中的兄弟,留下黑蟒离开了。地宫中的黑蟒在台阶处盘成一圈,仍是忠心地守着。
辛梓翎从赤骞熙的衣襟中钻出来,找了个舒服的去处缩成一团。这龙恢复到人形后仍是全身冰凉,所以他身上便是这处地方唯一可待的一个好去处。她窝在那处,随着那蒸腾着的热气睡着了。接着,她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忧伤的梦……
那梦中有一个女子,肤若白雪,雾鬓云鬟,美貌得如同满枝的繁花,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服站在一碧波荡漾的湖水边笑盈盈的向一个小女孩招手。
“翎儿快些过来,看,娘亲在这处发现了水百合。”
一个穿着红色小褂裙的小女娃乐滋滋地跑了过去,这女娃长得很是像这位女子,但那圆圆的眼睛像是嵌进了满天繁星,更是透着一股子灵气。
“娘亲。”她爬在湖水边上,用手去探了探那水:“我够不着。”
那女子轻声笑了,蹲下去将她轻轻抱起来:“小心掉到水里去了,到时候就会被水冲到大鱼怪那里去。”
“我才不怕大鱼怪,娘亲我告诉你,胡子伯伯跟我讲,我爹爹是个大英雄,他一下子就打败大鱼怪了是不是?”小女娃一脸的天真,用湿湿的小手去摸她娘的脸。
女子脸色渐沉,失了笑容。
“娘亲,为什么爹爹老是不来看我们呢?”小女娃没有看出来她娘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边问边玩她娘脸旁飘着的几缕发丝。
女子抱起小女娃:“翎儿,爹爹太忙了,他也想来看翎儿,所以他忙着每天做事,快点做完就能赶在翎儿生辰时过来看你了呀。”
小女娃嘟起红红的小嘴:“娘亲每次都这样说。”
“娘亲没有骗你,今年你爹爹一定会来的。”女子抱着小女娃一步步向着远处走去。
过了一些时日,临着寒冬时,女娃儿果然见到了她一直想念的爹爹。他披着一件白貂毛大氅,将头发整个束了起来用一根白丝带绑着,风度翩翩,看起就像是映在檀树枝叶间的白月光。她对她爹爹的记忆不多,关于她爹爹更多的事都是听她娘亲和守在这儿的一个打理园子的管事说的。每每她都要忘了她爹爹的长相时,他便会适时的出现。
这时,她母亲依偎在她父亲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眉宇间却尽是哀伤。
他没有问,问了,皆是她的伤心事。她为着他,背判自己的族群。而在他这边,他母亲容不下她,他正妻想致她于死地,她已是个处处不容之人。如今,只能屈居在这处远离人烟之处。她就像是他的影子,是他见不得光的一部分。
女娃见着了他开心得不得了,极缅腆地挪到他那处,他笑着将手对着她伸开,她便忘了那久而不见的生疏,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快乐的时光不知为何过得那么快,他又要走了,她戴着他送她的玉佩,挣开母亲的手拉着他的衣襟不肯放,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面上也尽是不舍,避开她母亲泛着水气的眸子将她高高举起:“翎儿会飞时我便回来了……”
时光荏苒,她会飞之时他回来了。
他又讲:“翎儿习得法术之时我便回来了。”
他从不食言,总是在承诺之时回来。这一年,他再离开时,带着她们母女一起走了。
他带她们进了一幢富丽堂皇的府殿。在那里翻开了她们人生新的一页,也是她们人生最悲伤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