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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定定地看了半晌,她终踉跄地站起身向着辛梓翎一步步走来,就在辛梓翎以为她要打自己的时候她却擦身而过,只留下淡淡花香。
当日,经历了这场大事的温家大院大门紧闭,举家上下沉浸在不可言说的哀伤中。辛梓翎不便向主家辞行,准备独自悄悄离开。
正同守在门边的侍从打了招呼要从偏门出去的辛梓翎被一声温柔清冷的“留步”留了下来。回转头去正是早晨那个伏在死去男子身上哭到失神的女子。此时她的一头青丝已经用几支素钗挽了起来,着了一身黑襟白衣裳,一看就是家中有人故去的打扮。
她挥挥手遣了那名侍从下去,辛梓翎想,她终于还是要动手了。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昨夜自己同那不知名而现在已身死的男子多喝了两杯?还是她怀疑是那男子是因为昨夜同自己多喝了两杯所以今日便逝去了?
辛梓翎向后退了一步,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哪知道她一只手还没有伸出来却被面前这位紧紧逼过来的女子一把抓住手臂。近在眼前这名女子还未说话便已眼眶发红溢起些水气,似有泪要夺眶而出而她却如何也不让它们流下来。
眉目间遍布伤痛的一张脸却倔强的故作镇定的样子像是一座已碎的精致瓷瓶却强行用糨子粘起一样。辛梓翎看着她,觉得她应该不是来打自己的,吞了一口口水正要说话却听她问了句话。
她说:“昨夜,他最后说的是什么?”
辛梓翎愣了一下,想到她可能是他的妻子,本想劝慰一下,可话到喉头说出来的却是那男子昨夜最后说的那句话:“……若如此,便让我来成全她。”
女子眼中的泪聚得更多,终夺眶而出:“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辛梓翎回想着昨夜那男子说过的话,心下沉重地道:“他是三个人中多出来的那个。”
那女子握住辛梓翎的手抖得厉害,听到辛梓翎又说起:“他还问我对面的一男一女看起来是不是很不错……就这些……”
握住辛梓翎的那双手终失去了力气,随着身体跌到地上。女子终于崩不住,似粘好的碎片再片片裂开,一点一点,清晰可见。
她捂住脸,泪水自指缝流出来:“我是要同他说清楚……我原本搞不懂我的心……他对我太好太好,一直都是……我已经懂了啊,已经懂了啊……”
辛梓翎分不清她口说的他和他是哪个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安慰这个绝望的女人。
似乎是伤到了极至,她松开双手露出了一张笑脸,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可是他不知道,我本来要在昨夜告诉他的……我爱他,我爱他啊!他却一夜没有回来……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从灵魂深处脱出:“我是爱他的啊!”
辛梓翎蹲下身去想将那女子拉起来,她却一把甩开辛梓翎的手独自撑着地面爬起来步伐蹒跚地转身走了。那熟悉的背影,辛梓翎一下瞪大双眼,那背影便是昨夜背对着她同另一男子杵了许久的女子。
死去的男子昨日问她那两人看起来如何,她说,很好……
辛梓翎心中一紧,一把抓紧自己的衣襟,举目看那女子走过转角消失在视线中。春日的凉风吹来丝丝凉气,带着那女子身上的花香入得辛梓翎的鼻中。她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口已化作深深的遗憾。
这世上哪有如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辛梓翎心中想着在温家大院中所见所闻,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她确实不太懂,为何爱有时会这么痛苦。爱,不应该是一件让人幸福又快乐的事吗?如果有一天她有了爱人,一定一定是要个让自己快乐的人,有段让自己幸福的姻缘。
远处遥遥走来一个人,辛梓翎用手在眉眼处搭了个棚子。人影越走越近,她终看清是个认不得的人,个子倒是挺高大,长得也很是英俊。那人擦过她的肩侧让她有些熟悉感,却又完全没有任何回忆。
见她望着自己,那男子也侧目盯了她一眼。眼中有些焦躁之意,浮在面上的是一片冰冷。只是一眼,便转头向着同她相反的方向行去。
在哪里见过呢?辛梓翎看着那人走远的背影,头一下子疼起来,有些天眩地转。一些奇怪且模糊的影像一幕幕传入脑中。那男子,到底在哪里见过?可是即便见过也不应该让她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这是种什么感觉……她突然好想叫住那已远去的男子,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她向那个方向带动。
辛梓翎转身欲向着那个方向追去,却被谁轻轻握住了手。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木鼎桦已站在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他眼神中有些担忧。
辛梓翎摇摇头,有些疲惫地道:“刚才也许是眼花了,看到个不认识的人却觉得在哪里看过。是不是有些好笑?”她难得的问完自己却没有笑:“可能是我在温家大院里刚经历了一场不好的事情?……你从这一方来,一定还不知道吧……”说到最后她声音有些小。
“是什么事?路上你可以慢慢和我说。现在你又想去哪里?”木鼎桦语气一惯的平淡,但眼神此刻却犀利,盯着的是辛梓翎看刚才的男子消失的地方。
看来他对赤骞熙所施重置术并没有被看穿。以赤骞熙的能力不可能破不了这重置术,可是他从没有想过在这里会有人针对他而施出这种咒术。这似幻术一般的咒术可将特定的人自被施咒人眼中改变,变成他所不认得的人。
可是这咒也好破,因这种咒术极易失效,且因是在个虚境中便更易失效,需得施咒者时时呆在被施咒者身旁,以防这种咒术失效,这就注定了木鼎桦时不时要消失一阵去完善这件事。
辛梓翎深叹了一口气:“不想说了。”
木鼎桦回头看着她一脸愁云惨雾的样子,带着她向前走去。感知到木鼎桦的目光,辛梓翎抬头看向他,一时间反应过来身边站着的是谁有些不知所措地喏喏开口解释道:“温家死了人,也许我早点看出端倪说点好听话他也不至于去死了。”
木鼎桦皱了皱眉,辛梓翎不明白他为什么皱眉,想来是她说的这番话多少让他有些失望吧。至于说到木鼎桦会失望,全是因为木鼎桦名声在外,对人要求一向严谨。
说到木鼎桦的这些事,辛梓翎虽比如数家珍的熟练要差上一些,但念在她的功课更是差得没底的情况下,对于木鼎桦的前尘往事能摸爬得清楚已算不错。要是她娘亲晓得她努那么稍许的力便可取得如斯成就,定不会叹声叹气一阵便不再对她使用强硬手段。
她知道他幼年便丧失双亲,木家做为整个西部的鳌头,很得族内其他长老眼红,人人都想执掌乾坤。在那样混乱且几乎失势的情况下,木鼎桦却注定要成为木家新一代执掌整个西部的英雄。他处事低调,为人更低调,总之是处处都低调。自小肩负重任努力不屈,在一场场家族内战或异族外战中靠着一场又一场拼杀树立名声,一统西部。
辛梓翎自见了他一面之后便开始网罗他的各种明面上的信息和私底下的小道消息,得知他果然就是一位手段硬朗,铁血无情,十分了得的人物。却也知道因他累累战名和一张面皮过于俊美,很是得女孩子欢心,是许多女孩子心中的良人。
但不知为何,各方美人齐齐上阵却没有听闻谁拿下过他的一颗石头心。听闻有一位狐族公主,清冷面相如雪中莲花性子却火热奔放。曾于千年前到栖木林木家做客,夜里衣着凉薄举手投足无不透着风情地站在他门口,就连夜里值守路过的侍卫看到这名公主的扮相也鼻血长流,但却没等上木鼎桦打开房门,只等得他灭了灯鼾声微起。
花前,月下,美人,他能做到如此让辛梓翎不得不叹一句变态。听闻这位公主到如今也不死心,只要有机会到栖木林总要变着法子去亲近他,可却一直也没有得出个善果来。如此说来,辛梓翎倒怀疑他得了男子某些方面的不治之症,虽她也说不准这不治之症究竟是个什么症,但想来难以根除导致他到如今也是形单影只。
不过幸好是这样形单影只,若不是,想来她也不会成为他的崇拜者之一。辛梓翎当时总结完其实也有一点担忧,觉得他是不是就是为了想要这么多的崇拜者、思慕者,所以才不成亲的。这是不是又是某种心病呢?说到底,他总归是有病。
但一个如此优秀的人有病也是情有可愿的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不有太过十全十美,所以他生个身体上的或是心理上的病也是很正常的了。
那时候仅仅是听闻,还不足以让她心生畏惧,其实有些思慕不见着本人也是件好事,因事事都由自己去想像,必然想出来的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面。可如今本人实实在在的站在了面前,辛梓翎却不得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又没有说对惹得眼前的西方霸主心生不悦。
辛梓翎屏息等着他说话,结果木鼎桦未说一句话,只伸手将她肩上的一片树叶拾起来,随手放开。
她愣了愣,脑筋一下子灵动起来,想到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心思来听自己说话,也不可能专程是为了她去而复返,也许不过是因为去这一方有事而恰巧与她同行而以。清了清喉咙,轻声说道:“这些锁事就不再提说来烦扰尊上了。”
突然又有些不自在,默默地往一旁挪了一点,道:“尊上这一路若有什么要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便是。”
木鼎桦一言不发地听她说了这么许多话,抬手揉了揉额角:“不是锁事。”辛梓翎不自在的心随着他舒展开的眉头放开了些。听他这么说话,觉着他能告诉她此行是为了些重要的事可见他确实愿意当她是朋友,深感受用,忙又踱回来两步。木鼎桦语气里多了丝温柔,接着说道:“你的事怎会是锁事,只是旁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没有必要让自己如此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