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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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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过了三日,陆紫幻领着有情回去了。因为木鼎桦做了交待,她即便怕得要紧也只能哆哆嗦嗦带着那条贴着她的癞皮狗走得那叫一个狼狈。

    辛籽翎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不过十日,便传来陆坤上门问责的事情。问责当然问的不是木鼎桦,问的是她辛籽翎。那条癞皮狗也是惨,据说被陆坤一掌劈死。

    辛籽翎站在大厅中一语不发,听着陆坤咆哮着要将她处死。她本来是想要辩一辩的,但现在来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她倒真没有一辩的必要了。

    陆坤次此是有备而来,听他话的意思若是不把辛籽翎处死这件事就没完。木鼎桦高高在上的端坐着一言不发,趁着陆坤歇气的时候让人端了一张椅子过去。

    陆坤冷哼了一声重重地坐下,声音中暗浮威胁:“君上竟然允许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对紫幻行凶!我为木家镇守边界多年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纵容外人欺负家臣的结果!”

    木鼎桦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辛梓翎,眼风再扫向陆坤,嘴里的话是对着木子羡说的:“这件事既然要个说法我便给一个说法,先将人押到地牢中关起来,等我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做定论。”

    陆坤不依:“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木鼎桦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陆老,你要一个说法我便给你一个说法,但是事情总要有个过程,你说是不是?”

    陆坤毫无惧色地看着木鼎桦,片刻,突兀地笑道:“那好!我一直拿你当子侄,想来你也不会让紫幻受委屈。我就住在府上,等你回话。”

    木子羡的眉毛皱成一团,行事却稳稳当当,带着二个侍卫走到厅中:“……辛小姐,走吧。”辛梓翎没有多言,对于陆坤和木鼎桦的关系她早有耳闻,她相信木鼎桦此举定有难言之隐。因此,走得特别顺从。不管怎么样,她相信木鼎桦定然都会给她一个好的交待。

    陆坤阴着脸略低下头,余光瞄向辛梓翎,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挂起了笑,唇上的胡渣被带得动了动,他说:“君上待小女一向亲厚,上一次我差人来提过你二人的事,君上说要亲自来我府上,我料想君上是来提亲,可最近却出了这么个事,我即然已来到栖木林那就不用等君上去我那处,在这里便可以将事情定下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走出大厅的辛梓翎听到。她顿了顿,一心觉得木鼎桦绝不能被陆紫幻给糟蹋了,这般言语仿佛事情已成定数,太过强人所难却又让人难以反驳。

    她转身回来,仗义道:“尊上何时说过要娶陆小姐,大人这是在强人所难。”

    木鼎桦眼中动了动,听到陆坤哼笑道:“不娶紫幻,难道要娶你吗?”

    辛梓翎道:“不论娶谁也不会娶陆紫幻,你要说我的事就说我的事,东扯西扯的做什么!”

    陆坤站起身,看着辛梓翎眼中闪过杀机:“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着,手中的利剑已出鞘,直飞向辛梓翎。堂上的木鼎桦挥了挥手,一团银光将利剑牵制住再慢慢拉回到陆坤的位置。

    看着陆坤转过来眼中杀机未除的样子轻声说道:“陆老何必动怒,今日就这样吧。”说完看了看子羡,木子羡心领神会,拉着辛梓翎便走。

    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是她想,经过这么一搅估计谁都没有好心情再提什么亲事了,这个结亲的事能拖一天便算一天。

    陆坤被辛梓翎这么一搅确实心情不悦,加上木鼎桦的阻止更是气得不轻,留在厅中已没有了好颜色,言语中连最初的那么一点掩饰也没有了,直接透出不满:“关于小女的事,君上到底是如何决定的?”

    木鼎桦用一只手轻轻磨蹭着额头,半响才抬头看向陆坤:“陆老,今日的话我都说完了,刚才那么一闹头有些痛,正事还是留着下次再谈。你难得来一趟栖木林,好好休养几日我们再来商议。”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坤也不好再过强硬施压,随随便便地行了个礼转身便走。小玉候在门在正欲带路被他粗暴地一推险些摔倒,候在一旁的文陆赶紧上前带路,领着陆坤的一大队人马往琉璃阁的方向而去。

    陆坤这个人一向把持主要兵力,狂妄得很。这次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逼婚,顺带将摆在他父女二人面前的障碍全都扫除干净。这一点辛梓翎看得明明白白,只是很不服气。

    但是服不服气现在也没有办法,她被困在牢里就如同与世隔绝,绝不可能再干点什么事情出来。特别不知为何的是,这牢房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管得很是森严。

    她乐得清闲,困在牢里吃着木子羡给她端来的各种水果,恬着脸叫守着她的一个小兵去帮她搞一盘烧肉,最好再搭一壶好酒。守她的人好说话得很,话传出去没多久,木子羡沉着一张脸端来了她要的烧肉同一壶酒。

    她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厚着脸皮冲木子羡招了招手:“木大哥,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木子羡报以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并未加以理睬摇着头转身走了。

    木子羡走不走其实她也无所谓,只是随意问一句聊表自己不停支使他的歉意。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肉吃完了酒也喝光了,辛梓翎往木子羡给她抱来的被褥上一倒,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正是她想要的,一睡着她就会将一切都忘记,格外的安心,去的地方也是格外的宁静。一方天幕,满天繁星,虽然是伪繁星但是能说话能明白她的心思,可不是比真的却又冷冰冰的星星要好得多。

    睡梦中,她的星星开始给她讲故事,讲了一个她似乎曾在哪里听过的故事,她觉得女主角和男主角都有点笨,不满道:“他真是傻子,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曾在妖怪手中救过她呢?那样,也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她又说:“她陪了他那么久,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人了吗?如果不在乎应该早就想法离开了吧。”

    再听了一会,她感叹道:“……我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这个男的喜欢她大概也是个傻的。”

    故事很长,她听得越发的遗憾,沉声道:“她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啊?哎……她可真是太坏了对不对?”

    辛梓翎做着长长的梦倒是睡得很安逸,却不知梦外的世界该有的烦恼一样也不会少。

    偏殿院中,一棵巨大的如梦树下,木鼎桦执着一枚棋子举棋不定,最后终于决定将棋子落在一处意想不到的地方。白色的雷纹虎打了一个哈欠,摇了摇头,将鼻子上的落花摇下来,又闭上眼睛伏在木鼎桦脚下睡了过去。

    木子羡看着那枚落棋,为难道:“君上这不是要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吗?”

    木鼎桦眼中的一片坦荡,声音平淡:“不堵死我怎么能赢呢。”抬起头眼中有些笑意:“难道还会给你留一条活路?”

    风吹树动,如梦花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木子羡将棋子装进棋笥中,看着木鼎桦说道:“上一次联络的人已经开始办事,至多不过十日。”

    木鼎桦说:“这一次虚无境的偷袭是个好机会,我让你带过去的解药多少也起到了点作用。那边的事你就多操点心。”

    木子羡揖了揖:“是。”想了想又说:“地牢的人手加派了,已是无缝插针。”

    木鼎桦点点头:“很好。”他端起一只青玉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朵朵白色小花,看茶水中针尖似的茶叶升起又落下。

    夜里,辛籽翎的酒总算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已收拾妥帖的牢房。睡了一大觉,眼下已无睡意,她撑着腮帮子倚着一张矮木桌,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慢慢地喝着。

    梦里的故事说的不就是她吗,她想了很久,这是不是自己的心魔。可是她心里从来就只有过一个人,她也只真心的爱过一个人,梦里所谓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时至今日,她想起赤骞熙依然心痛,但总算是能心平气和地回想起这个人了。辛籽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算是自己一手造就,将好的事情变成了坏的事情。

    试想一下,若是她娘亲讨厌这个人,那么她也一定也会陷入两难,能不能为了这个人去伤害一个爱自己至深的亲人,她现在一想确实很难做出抉择。

    只是他那么快就接受了新的感情,接受了新的姑娘,这让她很难过。如果是她,即便是为了家人无法选择他也不会愿意同另一个人成亲。这,才是他真正对不起这段感情的地方。

    可是她的心魔却借了梦中的碎片来告诉她,她心中另爱了一人,那个人是谁她自然知道,可她清楚得很那不过是年少时发的痴梦。

    曾经的事都过去了,可是这些过去她从不曾对赤骞熙说过,这些事应该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也许,只是她心中内疚而以,那么多遗憾,她终究也是有错的。

    不过这些只有她和木鼎桦知道的纠缠倒真的显得她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但那不是对赤骞熙,那是对木鼎桦。但木鼎桦说,一切都让它过去,大家都回到最初。

    这是他说的,她信。但无论如何她是给他造成了伤害,竟管这伤害于他也许微不足道,然而伤害了他之后还承了他那么多的恩情,那么多天大的恩情还无以为报就真的太过份。

    这么过份的她在这牢中除了不见天日,好吃好喝的被供着就是再傻她也看得出来这是他在保护她。早知道这陆紫幻要回去告这恶状就直接放她走了,实在没有必要做那口头之争还划伤了她的脖子。

    子羡早告诉过她不要给木鼎桦惹麻烦,可是麻烦还是惹来了,还是因为她没有沉住那一口气。也不知那陆坤有没有再次发难借着这次的事由要木鼎桦娶了陆紫幻,如果真的那样那岂不是害惨了木鼎桦?

    辛籽翎越想眉头蹙得越紧,眼下自己是不是又惹了**烦?陆坤拥兵自重,一直是木鼎桦的心腹大患,如今来逼婚,如果木鼎桦就范,那时候自己就成了罪人了。

    脑子想得发痛,想了良久决定还是应该仗义一些,要了纸墨伏身写下了一些叮嘱之言,嘱咐守她的侍卫尽快送到木鼎桦手中。

    那侍卫抬头为难地说道:“姑娘,现在是半夜,还是明日再送去吧。”

    辛籽翎肃然道:“快去,明天也许就迟了。”

    这封信就这么乘着夜色飞速传到了木鼎桦手中。木鼎桦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绢帛打开,绢帛上的字娟秀小巧却颇有力度。

    信上写着:尊上,这次惹出了这样的事,应当是我来负起这个责任。若你对陆紫幻无意,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过错而娶了她。如果她一定要一个交待请你将我交出去,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脱身。

    木鼎桦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将绢帛放入一个木匣子里,从木施上拖下一件外衫套在身上一路往地牢而去。他背后的黑暗中有一个暗影远远的,极其隐蔽的一路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