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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五一和十一放假之前,山河中学总要举办运动会,而且学校要求每个班级都必须在运动会开幕式上准备节目——谓之文艺表演。
三班和四班的体育老师是学过舞蹈的,四班的舞蹈便由体育老师负责排练。但是像三班的安雪和一班的孙慧玲,她们在上小学的时候,除了“非典”那年,每年的六一儿童节都要上台表演,既有舞台经验,又有舞蹈基础,所以就用不着老师了。
排练前,陈芳来班里挑选跳舞的人,三个女生已经选好,男生也已经选好两个,就差一个名额了。偏偏这最后一个男生陈芳不知选谁了,最后她决定由全班学生投票选举,陈芳在讲台上问:“同意曾凡跳舞的同学请举手。”
“哗”的一声,下面的学生全都举起手来。
曾凡:“……”
“嗯,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选曾凡吧。”陈芳轻松地说。
曾凡没想到这就是陈芳所谓的投票选举,可这不是选****,而是选谁去跳舞啊!曾凡在心里大叫。
“老师……”曾凡还没说完,陈芳就打断他:“你看大家都这么相信你,你有没有信心?”
曾凡:“不是,老师我……我不想跳。”
“不想跳?”陈芳听到这话似乎很吃惊,“可是我们全班同学都已经投票选你了啊。”
曾凡嘀咕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投过票了?”
“除了曾凡,还有那位同学想要参加文艺表演?”陈芳又问。
下面的学生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以表示他们绝没有这个意思。
陈芳:“曾凡,你看……”
曾凡看看孙浩明,孙浩明叹口气,似乎在说:“你就认命吧。”
曾凡:“……”.
曾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学跳舞,四肢僵硬如同木头。让曾凡没想到的是,平时默默无闻的张爱萍舞跳得却相当不错。
每天上完下午自习,曾凡都要学上一个多小时的现代舞,学完后都是后现代了,天都快黑了。一个人走在路上,真是说不出的苦闷。曾凡将跳舞的事一直没跟家里说,曾母却还是知道了。
“儿子,你学跳舞了?”曾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嗯。”
“学得怎么样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曾母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们的舞学完了,星期六在学校排练。”曾凡无法,只好苦着脸说出真相。
“幸苦吗?”
“不幸苦。”曾凡心里却说;“不辛苦才怪。”
“可不要影响学习啊。”这才是曾母想说的。
“噢,知道了,不会的。”曾母用指头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曾凡的额头,就开始收拾碗筷。
曾凡星期六到学校时,跳舞的人就只差他一个了。惊喜的是,安雪她们也正在排练,“盘丝洞”竟也在,看样子她们已经跳了不少时候。三班跳舞的是六个女生,曾凡只认得一半。
孙浩明还在看三班的女生跳舞,还时不时地开个玩笑,惹得她们的舞都没法好好跳下去。于是有几个女生便开始咒骂,孙浩明却并不以为意。
张爱萍见人都到齐了,又见孙浩明几人是那个样子,微微有气,没好气的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排练吧。”
曾凡吐吐舌头,孙浩明也不情愿的从三班女生那边过来,惹得女生一阵叽叽喳喳地笑,似乎在对孙浩明说:“被人管着了吧。”
音乐响起来了,曾凡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跳舞,只是时不时地看着安雪,各种动作也做得好像清朝末年吸多了鸦片烟的大兵。张爱萍看到曾凡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说:“下周就是国庆了,我们可要认真排练啊。”曾凡脸上一红,马上收回目光,认真跳舞,心里想:“这个机灵鬼。”
跳了不到一个小时,曾凡已微微出汗,正好听到孙浩明说:“累死了,我们休息一下再跳吧。”张爱萍叹口气:“好吧,跳完这遍就休息一下。”
音乐结束,孙浩明自去和三班女生聊天。曾凡暗恨孙浩明不叫上自己,却也无计可施。只听孙浩明嘿嘿地笑着说:“我要骚扰你们,免得把我们班的第一名抢去。”
“盘丝洞”却不冷不热地说:“只怕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个吧?”说完其他人都笑起来。曾凡心里大乐:“‘盘丝洞’倒是了解孙浩明啊。”
孙浩明故作生气,责怪她说:“你这孩子,净瞎说,我还能为了什么,哼。”
这时却又有女生说:“就算我们拿不到第一,也不一定轮到你们。”
曾凡觉得这话倒是不假。张爱萍心里却不高兴了,但也没说出口。
孙浩明又笑嘻嘻地说:“你们就让一下我们班嘛。”
张爱萍见孙浩明一味的讨好三班女生,心里越发不快。曾凡这时却清楚地听到安雪说:“你们是来排练的,还是来聊天的?”
孙浩明笑着说:“我是来和你聊天的。”安雪脸上微微一红,不再说话,直接把几个三班女生叫到一边去排练。孙浩明也觉得没趣,只好讪讪地走开。
周围的吵闹声突然静下去了,曾凡知道肯定有老师来了,一抬头果然就看到陈芳走进了教室。曾凡不禁暗想:“我在下午自习遇到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情啊。”
陈芳在讲台上站定,大声说道:“下周就要文艺表演了,不知道我们班的舞蹈排练地怎么样了?这样吧,就让跳舞的同学为大家表演一段吧,让我们先睹为快。”
“好……”底下终于又恢复了陈芳进来之前的活力。
刘悦向曾凡做个鬼脸,抿着嘴偷偷地笑。曾凡白了刘悦一眼,极不情愿地走上讲台。嘴里还嘀咕着:“果然没好事。”
讲台太小,曾凡几人只好到教室外面去跳。曾凡有气无力地跳完,正打算回教室,陈芳却又发话了:“你们跳的现代舞怎么没一点精神啊,还年轻人呢。还有,这舞蹈的结尾也不够闪亮嘛,谁以前跳过舞,提点意见吧。”
底下七嘴八舌地讲了许多,陈芳却都不满意。最后,刘坚雄提出了陈芳满意的意见:两个男生一腿前伸,微曲,另一腿蹬直,让一个女生跪在男生前伸的腿上,向上伸展两臂,两男生再各用一手扶住女生,像极了**喜欢的样板戏中文工团演员的动作。
曾凡自然不愿干这差使,可他说了不算。最后陈芳“钦定”孙浩明和曾凡当“支架”,姜敏跪“支架”。
曾凡无故成了别人“支架”,心里大骂刘“奸雄”,不,是刘“奸熊”尽出馊主意。刘坚雄却全然不知被人骂了“熊”,仍然一脸的得意,仿佛就连他脸上的那些青春痘们都欢呼雀跃着,发出了油光。
折腾了半天,曾凡几人都累了,看热闹的也没了开始的激情,等大家回到教室时,下午自习已经快结束了了。
刘悦凑到曾凡跟前,小声地说:“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啊?”
曾凡也不说话,只是恨恨的盯着刘悦看。
刘悦笑笑:“干嘛这样看我,我可没招惹你吧?说说刚才的感觉怎么样啊。”
“什么感觉?”
“不要这么小气嘛,托着人家女生什么感觉啊?”
“沉重。”
“啊……”刘悦惊呼一声,她倒没想到曾凡会这么说,“你竟然敢说人家姜敏胖,小心我告诉人家”,但她的脸上却又分明带着笑。
曾凡却装出一副关我何事的样子,狡黠地说:“我可没说人胖,说这话的人是你吧,嘿嘿……再说,也不见得你比人家轻到哪里去。”
刘悦一听这话脸就红了,恨恨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话没说完,就转过身不再说话了。
曾凡见刘悦没话说,好像终于出了气似的,心情大悦。
翌日下午,第二节课刚下,四班的学生还没走出教室,有一个人突然冲了进来。这人进了教室就气势汹汹地大喊:“刘坚雄?!”正仿佛拿了紫金葫芦的银角大王,刘坚雄果然已经走了过来。那人怪笑着说:“你就是刘坚雄?”刘坚雄看清来人后,心脏已吓死了一半,还哪敢答应。原来这人正是上次狂揍过刘坚雄和马涛的人。
“你为什么要退出花环队?”看着“银角大王”,刘坚雄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在刹那间,刘坚雄脸上已挨了两耳光,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接着,“银角大王”开始对刘坚雄狂风暴雨般地拳打脚踢,刘坚雄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不多久,刘坚雄已经退到了教室的后墙,无路可退了。可惜刘坚雄不会分身术,变不出一个“坚雄刘”或“雄刘坚”出来。“银角大王”又动手打了一会儿才住手。“你最好给我回到花环队去!”“银角大王”朝着刘坚雄吼完这一句,腾腾腾地走了。
这时,教室里才有人出声,刚刚那老师大显身手时,众人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出教室。刘坚雄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大骂那老师,可也不停地向四周打量,生怕那老师再回来。
有人问刘坚雄:“郑老师为什么打你?”
刘坚雄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因为政治老师!花环队我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又关她什么事?她可真不要脸,自己没办法,就叫狗腿子来打我。”刘坚雄说这话时,虽然气愤,声音却还是不敢太大。
曾凡看着刘坚雄胸前还很清晰的皮鞋印,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卑鄙小人,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说:“报应来得真快啊。”
其实刘坚雄也知道,参不参加花环队,和政治老师非常有关。因为这次运动会开幕式上有很多名堂:花环队,腰鼓队,彩旗队,小号队……这些都是有老师负责的,而政治老就是负责花环队的。她本来就是新来的老师,没什么威信,花环队好不容易凑了几个人,刘坚雄又要退出,这学校领导分派的指标完不成,可是要......
政治老师没有法子,只好故技重施,请来一直追她的郑老师。郑老师不愧是山河中学的第一高手,刘建雄一开始就败了,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之前刘建雄哭诉被人打得有多惨,同学还有些半信半疑,今天见识了郑老师的身手,却是十二分相信了。有听过郑老师讲化学课的学生传言,说他课讲得很好,而且并无暴力倾向。怪只怪刘建雄惹了不该了惹得人。
运动会即将开幕,文艺表演紧跟在开幕式之后,参加文艺表演的人就不需要去参加开幕式了。曾凡看到刘坚雄穿着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拿着花环摇地比谁起劲,心想他应该是忘了挨的打了。
操场上正在进行运动会开幕式,曾凡等人在教室里做最后的排练。跳舞的服装已经换好了,偏偏张爱萍又拿了些亮晶晶的装饰品要曾凡他们戴上。这东西戴在头上,手腕上,极不舒服。曾凡就抗议地说:“我们又不是红孩儿,戴这玩意儿干嘛?”张爱萍就说:“反正就一会儿,我们的表演马上就结束了嘛。”
曾凡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陈芳很不愉快的脸,他躲开陈芳似乎要冒火的眼睛。曾凡知道,这次表演要拿奖是没什么希望了,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从上舞台到整个演出结束,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现在终于清醒了。他只记得他紧张的要命,在舞台上跳错了好几个动作,而这些在排练的时候都是从没出过错的。在听到台下的哄笑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从来都没有在这多人面前这么丢人过”,曾凡恨恨地想,“当初我说过不参加的,非要我参加,这下可好,人丢大了。”
文艺演出结束了,曾凡只听到隔壁的三班获得了三等奖,自己班的名次他连去听的心情都没有了。
文艺演出结束之后是运动会,曾凡本来无心参加,却还是被李大彪等人硬逼着去参加4×100m接力赛。
“一班和二班的实力太强,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三班在打雪仗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了,难道我们还赢不了他们?至少我们总能拿个铜牌吧,说不定还能冲击一下银牌呢。”马涛给曾凡分析局势。
“你知道我的龟速,我怕拉你们后腿。”曾凡还是有些犹豫。
“去吧去吧,就当是玩玩么。”李大彪和孙浩明也开始动员。
曾凡小声嘀咕:“说得轻巧,去玩玩。”曾凡对说好去玩玩的文艺演出心还有余悸呢。
看到曾凡这么磨叽,刘悦不高兴了:“曾凡,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大家都是为了我们的班集体荣誉啊,我还参加了跳远项目呢。”
“我跑不快。”曾凡还在挣扎。
“这不还有李大彪他们嘛,你跑得再慢,总不至于连三班都跑不过吧?再说了,上次你招惹了我跑开的时候,可不慢啊。”说完这话,气氛马上就不对了,刘悦和曾凡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其他三人也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曾凡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再不答应,还不知道刘悦说出啥话呢。
马涛已经开始布置战术:“李大彪跑得最快,就跑第一棒吧,我跑最后一棒,第二三棒曾凡和孙浩明自己商量吧。”
曾凡心想:“李大彪可比我跑得快多了,我要跑第二棒,差距太明显,还是跑第三棒吧。”
曾凡说了自己的想法,岂知孙浩明也是这么想的。眼看商量不出个结果,李大彪笑着说:“真麻烦,可惜只有一个我,要不然我全跑了算了。”
刘悦看着几个人说:“李大彪和孙浩明身高差不多,曾凡又和马涛差不多。孙浩明跑第二棒,传递接力棒的时候也方便一点嘛。”
孙浩明默不作声。
曾凡沉思半天,说:“既然李大彪跑得最快,他还是跑最后一棒吧,马涛来跑第一棒,孙浩明还是跑第二棒。”
马涛轻松地说:“我怎么都行。”
孙浩明也没什么意见。总算达成一致了。
马涛的反应不慢,起跑还可以,可实力到底不如一班和二班;100m跑完,落后并不是太多,撇开三班也不远。孙浩明一接棒,差距就出来了,被第二名甩开老远不说,还差点被三班追上。
一班和二班接连在自己身边“刷刷”而过,曾凡偏偏又在这关键时刻看到了作为“计圈员”的安雪,以至于黄色——安雪衣服的颜色——一直在自己面前挥之不去。曾凡从孙浩明手中拿过接力棒的时候,一班至少领先了半圈了,曾凡开始拼命地跑,他只觉得自己双颊上的肉在剧烈地颤抖,甚至连周围的景物都模糊下去了;他想加快速度,双腿却又是那么无力,最后连怎样把接力棒递到李大彪手里的都记不清了。不过曾凡记得,起码没上三班追上自己。
李大彪接了棒,一下子就窜出去,三班的高翔虽然奋力追赶,仍然离李大彪越来越远。四班最后只能拿下第三名,别说是“黑旋风”,就算是“神行太保”,也已经追不上第一和第二了。
跑完后曾凡心里莫名地痛快:“高翔啊高翔,你跑的再快,还是没有追上我啊,你还是没奖牌啊。”
“第二名!第二名!”正在曾凡得意的时候,马涛向他们边跑边喊:“我们是第二名啊!”
曾凡和李大彪都很不解。
“你们听我说啊,二班找人顶替,被取消亚军资格啦,所以我们是亚军啦!”
“唉……”曾凡心里叹气,“这么一来,高翔这小子不是又有奖了么,搞什么嘛。”第二名还不如第三名来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