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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个月,正是菊花盛开之时。这一天,在距离百丈崖十多里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海水在日头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一群海鸟在上空盘旋,敏锐的眼睛盯着海面,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
忽然,从海里窜出一群飞鱼,张开长长的鱼翅,在空中滑过。它们还来不及庆幸摆脱了紧追不舍的凶鱼,半空中一只觅食的海鸟已经对准一条飞鱼,迅速俯冲下来。
眼见着飞鱼就要落入海鸟的尖牙利爪,正在此时,不远处两把花梨木柄短剑掠过海面疾速飞来,好像早就埋伏在那里。两把短剑皆是从下往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一把刺穿海鸟,另一把刺穿飞鱼,双双抵着海鸟和飞鱼的身体,在半空中向后转了个大弯。
余下的海鸟大吃一惊,“嘎嘎”大叫着,纷纷拍打翅膀,四散而逃。就在海鸟惊慌失措的时候,高空中一把乌木柄短剑“咻”的一声直刺下来,扎中飞得最高的一只海鸟,随即往上回旋,在临近海面时飞了起来,回到空中,跟在先前两把短剑后面,一齐朝着百丈崖方向飞来。
百丈崖底的沙滩上,站着三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远远看到三把短剑飞过来,一边蹦跳着一边齐声欢呼,那个小女孩还用力鼓起掌来。
陈孚站在百丈崖顶的石坪上,三把短剑飞了过来,悬停在他身侧,剑上分别穿着海鸟和飞鱼。他一手抓住海鸟的脖子,一手握住剑柄,把乌木柄短剑先从海鸟身上拔出来。再如法炮制,拔出另外两把花梨木柄短剑,把海鸟和飞鱼统统收入宰相囊中。又从宰相囊取出一块布,擦干净剑上的血迹,把短剑放进囊里。
如今陈孚的神识出窍可达二十里外,飞剑三招每次均能精准刺进树身,石坪附近的梧桐树都被扎得千疮百孔。近些日子,他开始练习一些活靶子。岭上的飞禽走兽,海上的海鸟飞鱼,都是他的目标。
陈孚也不多猎杀,每天能得到三五只猎物就会罢手。他主要练习飞剑的准头,剑招的灵活变化,以及如何让三剑相互配合。
至于海里的游鱼,陈孚也尝试过,但是他发现海水对空中元气的阻力很大,元气被阻隔在海面,飞剑进入水里就成了无根之萍,没办法掌控。他试了几次,丢了一把花梨木柄短剑在一条大鱼身上,被那鱼带着潜入海底了,从此也就作罢。
刚收好短剑,陈孚就听到崖底传来连声的叫唤:“小孚……小孚……快把猎物拿下来。”正是梁登乐的声音。
原来,陈孚这些日子在海上御剑,早已被中午休息的学子们发现了。学塾就在村南最前头,离百丈崖也就两里地,中间是空旷的沙滩,无遮无拦的。那剑在海上飞来飞去,还戳着鸟儿飞回来,看不见才怪。梁登乐知道后,当天中午,他就跑到百丈崖底,仰着头,双手卷成喇叭,跟陈孚讨要海鸟烧烤。后面跟着几个要好的同窗,四处捡柴火。既然是梁登乐要的,陈孚没有吝啬,就给了他。几个人拔毛的拔毛,生火的生火,在沙滩上吃了一顿喷香的烧烤。三番五次之后,有一次耽误了下午上课,几个人被夫子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不许他们在上学的日子过来烧烤。从那以后,只有在逢五的休沐日,梁登乐才会来百丈崖底。
今天是九月十五,正是每月三个休沐日之一,梁登乐午时未到就跟几个人等在沙滩上,就是刚才欢呼的那些人。
陈孚笑了笑,大声应着,立即手脚并用向崖底攀落。现在他攀崖已经不再系鲛丝绳了,就算万一失足也不怕,十二岁的他体重才六十斤,借助神识调集来的元气,也能稳稳地裹住身体,安全落到沙滩上。
半刻钟之后,陈孚就来到沙滩上。他从宰相囊里掏出两只海鸟和那条飞鱼,交给了梁登乐他们。
这宰相囊陈孚现在也没有遮遮掩掩了,因为要带着三把剑,还要带着猎物,用宰相囊装着确实方便,而且猎物还不会腐坏。再者说,他觉得要是背着三把剑出门,更会让人感到奇怪!
几个人早就看过了宰相囊,也没有多问什么。
梁登乐和另外两个男孩子拎着海鸟和飞鱼,走到海边,先拔了海鸟的皮毛,再把海鸟和飞鱼的内脏都掏了,在海水里洗干净。转身来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堆枯枝旁边,用三根笔直的树枝分别把海鸟和飞鱼从头到尾穿透了。旁边那个小女孩连忙点燃枯枝,五个人围成一团,手握穿在海鸟身上的树枝,开始烧烤起来。
片刻工夫,就传出香喷喷的烤肉味道。那个小女孩从挎包里取出一些酱料,均匀的涂抹在烤鸟烤鱼上面。众人又放在火上反复翻转,刹那间四周飘满了诱人的奇特香味。
五人猛吸鼻子,另外两个男孩子当中,个子较高的那个少年对小女孩说道:“清清,快拿油布出来。”
原来这小女孩姓宣名清,是宣夫子的小女儿,今年七岁。她身材匀称,穿一袭大红衣衫,头上扎一对羊角辫,圆圆的脸,一双纤细的弯眉下长着两只聪慧的大眼睛,鼻子挺直秀气,嘴巴不大不小,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说话的少年是她的哥哥,叫做宣和,今年十三岁。他长相英俊,颇有风度,穿着蓝色衣衫,个子比陈孚高。兄妹俩家住村东鱼肚巷。
另一个男孩子姓林名春令,和陈孚同岁,今年也是十二岁,个子比陈孚矮,穿着一身棕黑色衣衫。他家住村西羊肠巷,父亲是猎户。
宣清闻言,变戏法般地从挎包里掏出一块油布,摊开铺在沙滩上,四角和中间拿石头压紧。
几个男孩子把烤鸟烤鱼放在油布上,宣清连忙张开双臂护住两只烤鸟。那几个男孩子伸着迫不及待的双手,不解地看着她。
宣清说道:“这里只有四条鸟腿,我们有五个人,不够分。这样子,我们来联诗,联一首四句诗,最后没联上的那个人不能吃鸟腿。”
宣和撇撇嘴:“就你鬼点子多!”
其他人都笑着说好,心想你入学塾还不到一年,也敢跟我们比吟诗。
原来宣清最爱吃鸡腿鸟腿之类的,以为大家都跟她一样想吃。为了公平起见,她情急之下出了这个主意。可她忘了,人家都比她早读了几年书。
梁登乐笑问:“那谁先来呢?”
宣清指着陈孚:“陈孚哥先来,这是他猎到的。”
梁登乐、宣和、林春令三人均觉得有理,点头赞同,四人眼睛齐齐望向陈孚。
陈孚离开学塾后,再不曾吟诗作对,时间已经两年多了,感觉有点生疏,想了想,才吟了第一句:“梧桐岭下笑声闻。”
余下的人都顿了顿,梁登乐最先接上:“海鸟飞鱼火上熏。”
林春令与宣和对视了一眼,接着吟道:“日啖烤鲜三百口。”
宣和马上接下最后一句:“不辞长作海边人。”
只剩下宣清没联上,她站起来,双手乱摇说:“哥哥的诗句不押韵,不作数,换我来。”
宣和微笑着说:“我这是孤雁入群格,怎么就不作数了?”
三个男孩子也随声附和。
宣清气得跺脚,涨红了脸,眼巴巴瞅着烤鸟腿,吟道:“烧烤日当午,汗滴流下土。面对眼中餐,垂涎最辛苦。”
众人喝一声彩,笑得前俯后仰。陈孚忙撕了一条鸟腿递给她说:“我喜欢吃翅膀,不太喜欢吃腿,这个给你。”
宣清看了看宣和,宣和点头:“陈孚给你的,就吃了吧。”
宣清这才接了过来,说道:“谢谢陈孚哥!”
众人如风卷残云一般,不多久,油布上就只剩下骨头了。大家吮干净指头,用沙子把火堆掩了,走到海边将骨头扔进海里,把油布和双手洗干净,回到离海水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吹着凉爽的海风,彼此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