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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事?”红坟狐疑起来。
“没事没事,就算全世界都有事,他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他女粉护犊子时的战斗力可不比公关差。”某校霸一边幸灾乐祸刷微博,一边回答道。
某失忆眼盲的少女根本就没听懂几个字,她悻悻坐下,又问:“女粉是什么?”
“女粉就是喜欢他的女孩子。”点开微博榜人气第一的头像,少年补充道:“大几千万人呢,做个对比,这网络上的架势放到现实里,可比秦始皇灭六国还浩荡,还都是娘子军。”翘起二郎腿调侃现今狂热的粉丝文化。
“……”有人说得玩味,有人却听得凝重,万怨之祖神情黯淡。
“诶,你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某校霸启了瓶气泡水,看向红坟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如果初五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噗——咳咳咳咳咳——”天知道被气泡水呛到是多痛苦的时,整个鼻子都充斥着香精的味道,鼻腔的堵塞感令赵校霸眼前一炫,他分明感受到红坟身上那万分之一秒的私生饭气息;“你等等你等等,别告诉我连你也……喂喂喂,红大怨祖,你一个活了上万年的大怨,被个凡夫俗子迷得七荤八素——”赵亚力一顿,不对,现在的红坟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了……‘妈的,是不是只要是女的都会喜欢那货?’
谁知红坟嘴角晕开一抹苦涩的笑容继续说:“虽然从前有过这种想法,不过他从来都不属于我,他自有他深爱的人,自有……被他镌刻进生命的人……从头至尾,我都是个局外人。”尾音之处微微的颤栗令倾听之人不自觉跟着一起蹙眉。
‘这,这是有故事的节奏?怎么回事,不是没有记忆了吗?难道……’赵亚力来了兴趣,胡乱擦了擦嘴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万怨之祖微微叹息,摇摇头:“不记得了。”
“不可能,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还会记得初五这个名字,你又怎么知道你是个局外人?”赵亚力咬了咬牙,他隐约觉得红坟身后有一个绝大无比的秘密藏在迷雾之中。
红坟为难地挠了挠手臂,红彤彤的皮肤突兀的倒三角字形引来了赵亚力的注意,他眼疾手快:“别动!”捉住红坟的手。
“咔——”
用手机拍下照片,四中的校霸起身随手拿起身后的外套,“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还没等红坟开口,玄关处的关门声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
‘翰元祖师啊翰元祖师,你他奶奶的到底要耍我耍到什么时候!’夜风吹得少年人脸颊有些疼,可越是这样他脑海中的画面就越清晰,那日竹林幽幽,衣不蔽体的朔方楼主人举樽痛饮时,左手内壁之上分明有一枚与红坟手上一模一样的倒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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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考的那天下着大雨,然而却挡不住全国各地赶来的考生们,人类的审美在和平盛世里愈加挑剔,过筛着文娱圈子参差不齐的长相,今年的考生们可谓是百花齐放,望过去大片俊男美女三三两两抱团讨论着今年的考题;当然,其中也不乏讨论近期的微博大事件《查证!私生饭为白琛私人助理。》之类的热门消息,它的花边更是层出不穷,比如“明泽也对昔日挚友过于冷漠,对其助理蒙冤置若罔闻。”又或“无辜者受冤,始作俑者从未发声,任由网络暴力发酵。”
经过考场排着的长龙队伍七嘴八舌的嘈杂声,某位大明星已经基本了解了现下所有有关自己的热门话题,艺考生们对于近距离见到明星这种事要比平常人理性的多,毕竟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怀揣着明星梦,她们也了解每年的艺考生中都会参杂着年少成名的人,所以当这位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走在身边时,顶多投以打量或是看热闹的眼神上去。
明泽也在一波又一波的异样视线中走向考场,他感觉自己仿若走在一条满是飘絮的田埂上,那些带有绒毛的种子吹向他,满载令他过敏的真菌,闲言碎语如病毒侵染他的感官。
一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站在众多考官面前,考官们面面相觑,他们当中有些是电影界的前辈,老表演艺术家,也是戏剧学院的老师们;也有如今活跃在荧幕里的实力派演员。
少年摘下口罩,理了理衣服,朝着考官老师们深深鞠躬。
“老师们好,我是017号考生明泽也。”
没有镜头前夺人眼球的闪耀,也并非平日的清素模样,少年穿着身笔挺的西装,乍一眼看上去似极了应届毕业生到公司求职的模样,有些紧张,也有一些期待,更多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作为全民爱豆,明泽也的才艺实在多得数不过来,戏剧学院的表演考题在这位影帝的表演下竟然得到了某种升华;老师们让他演一个失败者,借此考验他对演员体验生活的真知,毕竟他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个成功者,又从小生活在娱乐圈这种脚不落地的环境里,想要真正表现出一个失败者的姿态,对于他这种年纪,确实非常有挑战性。
这个考题在大多数考生那里,第一个想到的内容大概是衣衫褴褛的小人物,他们酗酒,又或是抽烟,仿若眼前充满了人生道路的崎岖,总之印象中的社会底层人的模样悉数都是参考;然而明泽也却扮演起了大富豪,这位富豪在商界呼风唤雨,他不喝酒,也不抽烟,甚至是个每晚都准时回家的好好先生,但他的别墅空空荡荡,从玄关叫一声甚至能听到好久的回音,这个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没有一点生气,他拿起书桌上的照片看了看,又叹息着放下,每晚重复如此。
老师们觉着有意思,在明泽也表演完之后其中一位提出疑问:“能讲讲为什么这个处在人生巅峰的人是个失败者呢?”
少年淡淡一笑,认真回答道:“失败这个词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它不单单指我们常规认为的意志消沉借酒消愁的loser,也可以指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他们因为得到了一些而失去了更多,深陷在这种得到与失去的怪圈里无法自救,而实际上这也是一种失败,金钱能买很多东西,有时候甚至包括爱情,但它填补不了孤独。”
老艺术家们对少年新颖的观念感到惊奇,露出赞赏的表情,当中一位现下还活跃在圈子里的实力派演员忽然开口提出完全超纲了的问题:“钱既然能买爱情,我想,孤独应该算是不存在的吧?富豪或许会通过自己的方式调适精神状态,比如有数不尽的聚会,身边有无数人的陪伴,或者全世界到处旅行,体验人生尚未体验的新鲜也都可以填满孤独,是不是?”
“您说的是孤单和空虚,而不是孤独。”明泽也一直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礼貌,温和,却始终疏远,像是古希腊德尔菲太阳神殿外的雪花雕塑,朝圣者们觉着它柔美至极,可摸上去始终是冰冷的石块;这个失败者就是明泽也自己,这个孤独的人也是自己,少年不过是表演常态的自己,他看向考官,语调平和:“孤独是身在人海心在荒漠,是功利背后苍白的穹顶,是委蛇世俗的满目疮痍,也是精神腐烂前的倾力求救。”
少年就像念诗一样道出孤独的含义,语毕之际,来自于老师们的掌声响起,明泽也在掌声中再次深深鞠躬。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时候找上他的呢?
“我听说你在音乐方面也颇有成就,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戏剧?”一名老前辈淡笑着问道。
艺考前,明泽也在脑海里设想过很多刁钻的问题,只要是关于对演技的理解他基本可以做到对答如流,只是他没想到考官会这么问,这一道涉及心中最本质愿望的问题,一时让他语噎。
老师见少年满脸踌躇,眯起眼睛又说:“也可以这么问,你觉得演戏能给你带来什么?我不想听你现在打算说的答案,好好想想,我想听最真实的那个。”总觉得眼前的少年人现在才像个孩子,从进场到方才,他都太过完美了。
明泽也抿唇半晌,最终在老者的视线下嗫嚅出心底最原始的答案:“我想知道我的人生到底有多少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