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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坟,没事儿吧……”几个人坐进许老师的车里,易小月握住红坟颤抖的手。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望了一眼后视镜,他披在红坟身上的外套内贴着一道黄符用以镇压她四散的怨梓,倘若当时他不冲进去,那些观望的人都会在七天里迎来无妄之灾……当电梯里冒出微弱的怨梓的时,无忱就意识到红坟已经失控。
“我没事……”红坟歉意一叹:“抱歉,好好的周末就这么被我毁了……”
“根本就不关你的事!是赵学长身边那个奇怪家伙的错!他是不是在电梯里欺负你了!?”义愤填膺的小丫头紧握双拳,一副赶不及想要为红坟报仇的样子。
“不,是我的错。”红坟攥着衣服,仿佛经历了一场溺水,“我在逼他……”
易小月和陈善浓相互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神情同样摸不着头脑,陈善浓问:“你认识他?”
红坟微微启唇,却又讪讪闭口不言。
无忱将红坟带回了自己重生后用于遮掩身份的公寓里,在周围邻居的眼里,他是个温文尔雅的老师,众位会来事儿的大妈们无不将他列为上上等牵线对象,瞅着他带了位陌生女人回家,悉数感慨世界上又少了个好男人。
红坟心神不定地坐在椅子上,男人为她热了一杯牛奶。
“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端起杯子,红坟扫了一眼无忱又环视了一圈装潢别致的高级公寓:“明明才接触这个新颖的世界没几天,你倒是如鱼得水……”口吻中不乏揶揄,然而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穷酸样的自嘲。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细数她眸子里的失意,不去计较她话中的讥讽,“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住在这里。”
万怨之祖抿了一口牛奶,奶沫沾在唇上,她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本以为男人会像从前一样对红坟的抵触习以为常,然而这一次,他却郑重而严肃地否认了这一点:“我不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觊觎,如果我想,你大概几个月前就已经消失了。”
握住杯子的手因他的话突然一僵,红坟沉下脸:“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她总是对旁人无休止的好,却对自己诸多猜测,不管是九百二十年前还是九百二十年后,或许在她的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总想着在她身上获取一些什么,也对,他们的相遇本就是自己有求于她。
无忱摘下金属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空气突然缄默,过了半晌,他说:“对你好,只是心之所向罢了。”
“心之所向……”红坟咀嚼这四个字,困惑至极。
“那你为何对明泽也这么好?”男人盯着红坟的眼睛问道。
听到这三个字,后者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他。”
前者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那么,我亦同理。”
“什么?!你也喜欢明泽也?!”红坟霎时惊得虎躯一震,慌忙在一旁打起小算盘:怎么办,我没无忱有钱,没他那么好看,估计现在连打都打不过他了,小明长期处在上流社会,听说这种阶级很容易出现出柜现象……某位怨祖脑海中浮现出无忱与明泽也相拥着的情形,她忙不迭红着脸捂住鼻子,我滴个老天爷,我怎么觉得他们俩才比较般配!?
等等,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R18的画面?男人立刻果决地打断了红坟的胡思乱想,“九百二十年了,你竟然迟钝到这种地步,红墓诔,我确实跟你讨要过东西,但并不代表往后对你的好都是为了交换,你有权利喜爱旁人,自然也有权利被旁人喜爱。”无忱第一次直呼红坟的名姓,从前的他向来尊她一声怨祖,或许就是这样的尊敬,才导致她和他的距离始终停留在当初的那个山洞里。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一二了,红坟蹙眉,此时此刻她不想谈及情感的事情,尤其是与眼前男人近千年的纠葛,她累了,缓缓开口:“无忱,别这样。”
……
“别这样,红坟。”
……
猛然回想起电梯里明泽也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同样的情景下,红坟猝然明白了少年口吻中的疲乏,他恢复了烛龙的记忆,百万年的光阴让他作为人类的脑海饱和了起来,他哪里还有精力喜欢她?
就像此时此刻她哪有心情接受无忱的告白?
一滴,两滴,泪水滴落在牛奶里,晕开浅浅的殷红。
许缨从来都是杀伐决断的人,若说他一生中仅存的犹豫,便是眼前的红坟,他又怎么舍得她难过,“抱歉,让你有所负担了,就当是我为了感激你当年的慷慨,所有的一切都是涌泉相报。”
为了不让她有负担,他居然愿意再次把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里,红坟费力地抬起眼帘,凝望他始终松形鹤骨的出尘模样,他深邃的视线里总有一如既往的专注。
“谢谢你,无忱。”
与无忱比起来,红坟自觉相形见拙,她一心想问明泽也为什么,在乎的无外乎都是自己的感受,如果稍微站在少年人的角度就能体会到他的上古记忆和现代人格之间矛盾的心理状态,可她却被愤怒,委屈冲昏了头,在电梯里那么吼他……
红坟想通了,“我现在应该帮他解决现世里的麻烦事,而不是一味地给他制造麻烦。”
翰元祖师叹息,自己到底是不可能比得过她们二人之间命定的羁绊,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满脑子都想着明泽也。
现下没有了龙骨笄,自己已与普通大怨无异,红坟倏忽覆住了男人的手,“多教我几招术法吧,无忱!光是从前你教我的那些都已经被反反复复用了好几百年了!”
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怎么好端端的又想学术法了?从前的她可是异常嫌弃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着,无忱愣了愣:“好是好……”
某怨祖才不管男人嘴里尚未吐露出的后话,她憨笑着拍了怕他:“还是咱家无忱最靠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