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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们呐,这是本场拍卖会第三样宝贝了,先到先得,买定离手,不买后悔了啊。”
三楼中央的侏儒仍旧在卖力喊叫着,各个房间的大主顾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底下大堂的人群人声鼎沸,二楼客房里的商户也纷纷出来看热闹。
一个侍女款步向前,手里端着一个长长的黑匣,里面隐隐约约散发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韩路遥透过拥挤的人群,远远地看着那个长匣子,秀眉微皱。
侏儒跳到侍女脚边,对众人喊道:“第三样宝贝,在楚城宫殿遗址里头刨出来的一手货,可谓物以稀为贵,这种宝贝从楚城运出来以后,估价一直居高不下,连秦国的皇室中人都看上的宝贝,小弟就不过多废话了,各位看官们可要瞧好了。”
侏儒说罢,身边的侍女缓缓向着众人开启了匣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古剑,黝黑的剑鞘,剑柄上雕了诡异的纹路,周围的光线仿佛都被这深不见低的墨色黯淡了几分,隐约有丝丝黑烟在剑旁萦绕,即便只是躺在黑匣内,仍是有股幽森之气蓬勃欲出。
韩路遥身边的人们纷纷露出了惊异之色,开始与旁人小声议论起来。那把黑剑的气场太过显露,哪怕是不懂剑的常人都能看出此剑绝非凡物。
韩路遥怔怔地看着匣子里的剑,有一阵恍惚。
那把剑,是楚王将一名神秘的铸剑师唤进宫内,花了很大的手笔,很长的时间,花重金命人取了北境的上古玄铁炼制而成。铸成之后一直放置在深阁中不曾示人,是楚王专门为他的小儿子准备的配剑。
到了如今,却出现在西边,荒野大漠上的长安城,被端在侍女的手中,任由各地富商拍卖。
韩路遥的身上泛起一阵凉意。
那年她迎战大月国的伏兵,与楚留笙失散,被追杀围困在魏国一座孤城外,没有等到援兵,却等来了楚城陷落的消息。
秦军势不可挡,大破帝都,数万百姓沦为战俘和奴卑,高扬的楚旗倒在了皇宫大殿前。
寥寥护卫军尽数覆没后,她离开了魏国。
临行前,得到了国师大人的消息,得知楚留笙已从他手中救出,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宽慰。
韩路遥修长的玉指用力地揉紧了腿边的裙摆,指关节有些泛白。
大楚兴,虽路遥而不可却步。
“一万两黄金起售!一千两一次!”侏儒扯着嗓子大喊道。韩路遥回过神来。
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手中不住地开始盘算着。分布在三楼四周的座位上的达官贵人们也开始与旁人耳语起来。
韩路遥向端坐在最大的座位上的齐安望去,他的注意也放在了那柄剑上,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两万两!”很快,便有声音传来,一名男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侏儒竖起两根手指,喊道。
“不愧为温州商会的大老板啊,第一个出手便是如此阔绰,王老板发财!”侏儒对着那名男子连连作辑,男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相比于前两样平平无奇的拍卖品,这柄剑无疑使众人眼前一亮,带有历史的厚重沧桑感,仿佛又将人置于一年前的那场刀剑相应,民不聊生的战争中。
“五万两!”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不少人惊异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站起身来,对着侏儒伸出手掌。
不少人认了出来,惊呼出声,叹道:“这不是han国商行的林温铋大小姐么?”
“她怎么也会在这里?”
“早闻han国商行实力雄厚,今日一见果然不负所闻啊。”
韩路遥也望向那个脸上还带着许些稚嫩的女孩,她梳着大户闺女常见的金簪头饰,长长的黑发顺着双肩披下来,带着些成熟的韵味。
上次见到她,她还是被抱在奶娘怀里哭哭啼啼的稚婴,十几年过去,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五万两黄金,对于战乱初没,百废待兴的人们来说,算是一笔巨款,这次喊价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侏儒对着林温铋不住地恭维起来,满脸通红。
“林大小姐开价,五万两黄金一次!”
“五万一千两!”又有一个座位上的声音传来,粗旷且带着穿透力,响彻整个三楼。
人们争相望去,是一个光头汉子,穿着简单的裘衣,露出棕色魁梧的臂膀,粗大得异于常人。
“五万两千两!”还不及众人反应,又有人开价了,是一个面容清瘦,风度翩翩的男子,一袭白衣,好似超凡脱俗的气质,与那名高大的光头男子截然不同。
“六万两!”林温铋再次站了起来,对着侏儒出了价。
人们的目光又汇聚在了她的身上,惊羡之色溢于脸上,不禁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光头男子听罢,坐了回去,双眉紧皱,他转过头,身后一名戴着斗笠,披着灰色质朴长袍的老者小声道:“师傅,还加价么?”
老者的皮肤无力地耷拉下来,露出斗笠的干瘪双唇抖了抖,用丝般微弱的嗓音道:“罢了,只是个无用的破铜烂铁,你祖师只是图个念想,无需将银子扔到这些东西上。”
光头男子恭敬地点头道:“是。”
白衣男子起身,迎面对着林温铋的方向,出价道:“六万一千两。”
林温铋皱皱眉,掘起了好看的双唇,紧接着出价道:“七万两。”
侏儒不住地转头,看向两人的方向,大叫道:“哇,大秦国西麓书院的小先生,对我这小楼可谓是稀客贵客啊,蓬毕生辉,财大气粗啊,林大小姐的出价更高,这件宝贝究竟要归于哪位大主顾的帐下呢?”
韩路遥身边的人们不住地耳语着道:“这就是传闻中神神秘秘的西麓书院啊……”
“西麓书院也有秦国皇室在背后撑着,他们的钱袋子也是相当厚实啊……”
“怪不得,能跟韩国的大财阀碰一碰,不过,西麓书院的人一向深入简出,能在这里见到,也算是稀罕事啊……”
白衣男子轻轻地抬起了头,显露出高傲而不失儒雅的神色。
“七万一千两。”
每次加价一千两,这是和林温铋杠上了啊。
韩路遥端详着远处白子男子的侧脸,长发入瀑,好似不沾半点烟尘。
在最靠前的房间里,戴着黄金面具的女子探出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哟,百闻不如一见。江湖传闻西麓书院是秦国乃至世界上最高等的学府,里面的人可都是满脑子大道经典的高人,平日里都难以接触到,连各国的大政要都得轮番着去请……”女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子男子,妖媚的表情在面具外显露无疑,道,“倒是有些感兴趣呢。”
说罢,她转过头来,对躺在房间中央满身是伤,半死不活的楚留笙道:“你今晚运气不是不错么?玩个龙虎斗都能开了金花,那你给姐姐猜一猜,谁能最后拍下这件宝贝?”
楚留笙虚弱地咳出一口血,眼睛已经肿成了一块,有气无力地道:“你等着……我师傅要是来了……掀了你的楼……”
女子俯视着他,一只手慢慢地拂过黑猫的皮毛,悠然地道:“姐姐问你,要是不说,便在你的脑袋上种一株金花,如何?”
说着,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八万两!”远处,林温铋不悦地看着白子男子,高声出价。楼下大堂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叹和喝彩之声。
白子男子轻轻含笑了一声,淡淡提起手臂,准备出价。
“十万两。”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犹如一阵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十万两?谁啊,这个价格算是点了天灯了吧?”
“十万两可以买下一本西麓书院的经书了,或者在长安城中心购置一套大宅子了,哦不,两套!”
“我的天,又是哪个大人物……”
人群纷纷炸开了锅,喧嚷着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个老者,身躯驼成了一个弓形,双眼的眼皮耷拉着快要遮住眼眸,只露出了一条缝,胡子不修边幅地挂在脸上,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衫,上面打了不少的补丁,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腰间还斜挎了一个酒壶,垂到了膝盖。
老者身处一楼的大堂中央,站在一张赌桌上面,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望向了他,就连瘫在座位上的齐安都微微睁开双眸打量着下面那个不速之客。
原先出价的光头男子身后戴着斗笠的老者听到了这个声音,身躯不自然地一颤,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道:“是他……他怎么……没死?还敢到这种地方来?”
光头男子听到身后老者发话,有些惊异,转头问道:“师傅……您认识他?”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个声音……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祖师跟他可是熟得很。”
林温铋低下头,看着站在赌桌上的老者,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会,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白子男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对着侏儒道:“十万一千两。”
侏儒遇到这个情况,也慌了神,他也不晓得这站在大堂里的老头子是何方神圣,只是白子男子的开价替他解了围,急忙道:“十万一千两一次!”
房间内,戴着面具的女子也探下头去望了望,对身旁的男子道:“这老头儿是谁?怎么混进来的,你带着人去看看,要是来捣乱的傻子,直接埋了。”
男子受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