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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鱼楼内。
欧阳慕行走在茫茫火海中,仿佛置身事外,周围的一切都在熊熊燃烧,她的身边肆意散落着数十个尸体,血泊被火烧出了一股刺鼻的腥味。欧阳慕冰冷的双颊在火中映得发亮。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浓烟滚滚,遍地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她轻声喃道:“差不多了。”
欧阳慕轻踮起脚尖,纵身一跃,跳上半空。
一支细长的羽箭突然对着她袭来,只听到划破空气的声音,欧阳慕扭头转身,那支羽箭便擦着她的衣袍插入了一旁的墙上。
欧阳慕面色变得严峻起来,她紧紧地盯着羽箭袭来的方向。被火海覆盖的大门外,又传来一声声羽箭出弓的声音。
轻微的咻咻声过后,数支羽箭即刻飞到了她的面前。欧阳慕竭力闪避,羽箭便凌乱地插入了她四周的墙壁、柱子上。
她不敢怠慢,不顾周围滚烫的温度,用袍子捂住口鼻,找到一个楼梯间的角落。隐蔽起来,等待着门外的人出现。
浓烟越来越大,温度也逐渐升高,欧阳慕开始运转身体里的内力,来维持体表温度的平衡,但豆大的汗珠还是顺着她的额头淌了下来,嘴唇也逐渐变得干涸。
轰!一声巨响,门廊的一根承重柱被大火烤得噼里啪啦脆响,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带着柱子撑着的楼阁,轰隆一声倒在了门口,大火瞬间升腾起数米高,滚烫的浓烟向四周蔓延开来。
欧阳慕松了口气,不管外面是哪路官府的人,应该都杀不进来了。
火势越来越大,青鱼楼很快就会被烧塌。欧阳慕望向高处的一面窗,纵身一跃。
刚从窗内探出头来时,她看到了悬在天边的朗朗明月,以及在黑夜中泛着冷光的箭矢,密密麻麻,无法估量。
欧阳慕眸中寒光一闪,迎着对她而来的箭雨,反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在与箭雨交汇的刹那,抬臂扣腕,数根箭被她手中的寒芒击退,硬是在箭雨中破出一处,欧阳慕在空中轻盈地翻滚,像是映在月光下的舞者。
她从青鱼楼的高处一下子跃到一条街外的房顶,落足之处片瓦尽碎。
身处青鱼楼外街道上指挥的兵长恶狠狠地看着欧阳慕的身影,吼道:“几个伍长带人过去,不要省箭,给我把她拦在这里!”
“是!”身后几个人齐声应道,一勒马头,十几个轻骑兵便冲出了街道。
咻咻咻!
箭羽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声一声不绝于耳。
欧阳慕开始在房顶上奔跑,一根根带着致命气息的箭矢从她的身旁划过。她聚集了内力去听箭矢的声音,竭力去躲闪。很多支箭插入了她脚边的房瓦上,但她的速度也由此慢了下来。
两个轻骑兵在欧阳慕前面翻身上到了房顶,手中的官刀泛着冷冷的光。他们步伐一致地冲到欧阳慕身前,挥刀便砍,两把官刀角度刁钻,欧阳慕一脚急刹,身体猛然后倒,一刹那间躲开了两把官刀的弧线。还没等轻骑兵反应过来,欧阳慕轻掂脚尖便挺身而起,两只手向着两个轻骑兵面堂而去。
行云流水的轻功让他们两个一愣,那只手就抚上了各自的下巴,带着向外一推,这两个轻骑兵的脑袋就转了九十度,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还来不及闷哼一声,毫不拖泥带水。
欧阳慕的脸上依旧是漠然,两个尸体还未倒下,她便继续向前奔去。
前面是一个小广场,也是白天里百姓们集市,看榜时最热闹的地方,此时早已空无一人。
欧阳慕跳到广场上,前方已经有数十名轻骑兵手握长矛严阵以待,潜藏在黑暗中。
欧阳慕停下了脚步,望向那群轻骑兵,她只是看不清有多少人。
“锁!”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数十支长矛对准了她,齐齐冲来,从四面八方都有长矛的寒光。
杀声震天。
欧阳慕依旧不为所动,她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广场附近遍布着太多高亭楼阁,里面估计藏了些弓弩手,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楚,贸然用轻功反而成了半空中的活靶子。
她静静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轻骑兵,虽说没有马,但此时他们的威慑力如同万马奔腾时一般。等他们凑得近了,欧阳慕伸出手,一支离她最近的长矛从她臂下穿过,被反手握住,那名轻骑兵只看见她另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喉咙,咔嚓一声,脑袋一歪,轻骑兵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欧阳慕挤在了人群中,握住长矛,轻轻一掷便插入了前面轻骑兵的脑袋,紧接着便向前拨开,躲过迎面的长矛,伸手拧断下一个人的喉咙。周遭的轻骑兵还来不及反应,数根长矛碰撞在一起,狼狈地挤成一团。
欧阳慕向前快步走着,犹如入无人之境。四周的轻骑兵开始分散开来,在她身边围起了包围圈,不再一窝蜂地冲上前去。欧阳慕拔出了腰间的短剑,上面还残留着殷红的血迹。
她的身后,数支长矛齐齐冲来,身前,十几个轻骑兵扔下长矛拔出官刀,吼叫一声向她杀来。欧阳慕的一丝长发拂过眼角,眼中散露出阴冷的杀机。
一声声刺耳的刀剑相撞声,欧阳慕手持短剑轻而易举地拨开砍来的官刀,一挥便划开了一名轻骑兵的喉咙,反手又插入了另一个的胸膛,拔出,再犹如眼观八方一般侧身避过背后突刺的长矛,手中短剑寒芒一闪,众人眼睛还不及跟上,几个轻骑兵便哀号着倒下。
后面的轻骑兵前赴后继。欧阳慕鬼魅的身法使得紊乱的刀矛伤不得她一丝,反而越来越往广场边缘走去,数百名轻骑兵哪怕舍身去挡成肉墙,也阻止不了她前进的步伐。
出了这片广场,就是高楼林立,街道纵横的地势了,到时轻骑兵的马就发挥不了大用,轻功过人的欧阳慕便能借着黑夜隐身于市井之中。
广场上传来兵长雄厚的喊声:“轻骑营给老子顶住,后援马上就到,给我把这个人按死在这里!所有人给我上刀!杀!”
杀!
数百名轻骑兵齐声嘶吼,犹如身处战场。他们纷纷抽出了宽大的官刀,轻骑兵马上的官刀比一般的刀更加的野蛮宽厚,是从很久以前茫茫草原上的游骑传下来的,厚重锋利,削竹如发。
刀光在明朗的月光下闪烁,轻骑兵的嘶吼从广场上传到街道上,周遭的百姓被惊醒,扒在窗台上看着热闹。
远处青鱼楼的火势渐渐小了,黑烟捋成了一条笔直的线,直插夜空。
楚墨独自站在萍乡县最高的打更楼,他的身后是笨重的铜钟,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在楼顶,他能一览广场上所有的动向。
乌泱泱的轻骑兵在那里看就像是广场上的几团小点,包围着一个人,来回冲杀,退下,地上不自觉地多了数十具尸体,血泊染红了大片的广场。
欧阳慕手持一把短剑,开始大张大合,犹如一个宫室里随着跃动的鼓点起舞的舞妓,热烈奔放,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这里不是宫室,也没有伴乐,只有溅起的血花和轻骑兵的哀号声。
数百名轻骑兵在这一片不大的地方上的攻势也着实令人招架不住,欧阳慕的腰间和肩膀已经被官刀划出了口子,她的动作也减缓了下来,气息也开始紊乱,内力调和逐渐供应不上。
她的身后叠起了两层尸体,脚踩在潺潺流动的血河中,短剑也被刺出了口子。
她的面前,魁梧的兵长带着不到十个轻骑兵挡着路,其余的人围在她身后,有些不敢上前。
欧阳慕停了下来,与兵长对视了一眼,兵长黝黑的脸上已经被鲜血浸透,双眼瞪着她仿佛要喷出火来。
欧阳慕终于缓缓开口,对兵长道:“让开。”
兵长听罢,举起长长的官刀,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来我的地盘上滥杀了这么多人,还想走?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还是个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来惹甚祸端!”
欧阳慕依旧面无表情,苍白的脸上溅起的血点越发殷红。她也举起了短剑,道:“我现在不太想杀人了,你让开。”
兵长嘴角的笑意更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短兵相接,欧阳慕四周的轻骑兵同时朝她杀来。
她低下头,慢慢调和自己丹田中翻涌的内力。
兵长几步冲到她的面前,手中官刀高高扬起,再对着她的脸狠狠劈下。
不留行!
欧阳慕心中默念一声,丹田一阵温热,内力迅速灌满全身,涌进脑中。在官刀劈下的前一刻,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了出去,身后留下一刹残影。
她穿过兵长的身体,传过他身后数名轻骑兵的身体,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广场之外。
速度之快,好似法术一般。
兵长的动作一滞,手中的官刀落了地。他面前的轻骑兵惊愕地呆滞在了原地。
他僵住了片刻,身体一软,倒在地上,身下逐渐涌出大摊鲜血。
后面的数名轻骑兵也纷纷倒地,临死前还来不及叫喊。大片的血逐渐往广场外蔓延。
伫立在打更楼顶的楚墨看着欧阳慕诡异的身法,眉头一锁,脸上上出现了严峻的表情。
“天枢阁的秘技……有意思了。”楚墨轻声喃喃道,手中来回把玩着两颗铁球。
欧阳慕在广场外停住,面颊更加苍白,喘着气,甚至有些站不稳。她定了定身形,眼前便是纵横交错的巷道了,进了这里,今晚便能逃过官兵的追杀。
她向前迈了一步,身后的轻骑兵离她还有数丈,根本反应不过来,没人能拦住她了。
内力聚于小腿上,正要跃起,一个硬物狠狠砸在了她的小腿上。欧阳慕不禁闷哼一声,如此力道,异于常人。
她回过头,地上砸落一颗铁球。
欧阳慕来不及考虑,事不宜迟,正想冲进巷道,她的面前突然传出一阵声音,道:
“还要跑么?我手里还有一颗球。”
欧阳慕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无措,刚刚的铁球是从身后袭来,而这个人又何时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前面?
楚墨的身影隐在巷道里的黑暗中,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的身后便是军爷,乖乖地把凶器交出去,送由县衙州府判裁,按照吴律,最多是秋后问斩,还能活几个月。”楚墨戏虐的声音中带着阴冷,道,“若是你硬要对着我硬闯,那你,便活不过今晚。”
欧阳慕缓缓直起了身子,刚才的不留行已经耗费了她许多内力,使得她略微有些力不从心。
她举起了手中的短剑,剑刃上已经开了好几道口子,正往下滴着血。
楚墨其实本不想露面,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但刚刚得知眼前的女子可能是燕国人以后,他便按耐不住了,一定要将她留在这里,就不至于始终被在暗处的燕无常压上一头。
若是能杀死她,也可以。燕无常杀我楚国的人,我便杀回来一个,如此不亏。
楚墨想着,杀意渐露。
欧阳慕一个箭步冲进了黑暗中的巷道里,向着声音的方向刺出了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