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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经人的脾气历来不好,触这个霉头实在是没有必要,只看最后输赢胜负便够了。
盼着照幽寺一夜之间跌落神坛的人很多,哪怕是一些威望不小的佛门寺庙,同样想将这个位子挪一挪,换个人,哪怕不是自家,看着也能舒坦些。
只以一位守经人力压在一洲佛门的头顶上,即便夏洲佛法不太兴盛,却依旧好说不好听呀!
固山的议事堂中,宗主隋巍在首座之上。两侧都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宗门大小执事,算上这位神杖山的半个客人‘郑凭阑’,总计九人,还有三把椅子的空位。
有人在,也同样有人不在。那些不在的,就是去往蜀国打磨新鲜根基的执事。此前,他们的态度,早就告知了‘郑凭阑’,同时也传回了固山。
周正清所冒充的郑凭阑是蜀国郑家的子弟,与那位远在大明京都的郑步月份数同宗。瘸腿的郑步月年纪与之年纪相仿,却还要高上一辈。
两人都是自小便同等聪慧,只是嫡庶有别,再有先天的残缺,是否更受看重,自然同样有别。
更为重要的是,郑凭阑对于修炼一事,颇有资质,郑步月却与此无缘。即使曾被寄予一些希望,随着时间的打磨,也是消耗殆尽。
这里的人都清楚,固山之所以能在蜀国有立足之地,郑家使了不少力气。
甚至于那座神杖山,也是郑家从仙门和朝堂斡旋。否则不论是再高的价格,一座足以用来开宗立派的山头儿,绝不是以价钱衡量的东西。
所以这个神杖山执事,是给了郑家一份名额,既能安抚蜀国上下,也算是卖足了面子,表明了自家的成心。
之所以让郑凭阑来到固山,一是确实为了此次的物资一事,二来也将这位第一次回到自家的‘外姓人’真正确立在固山的地位。
中年人打扮的隋巍向来严肃:“初次走这么远的地方吧,又是独自一人,郑家的后辈,倒是风采不俗”。
坐在末位的‘郑凭阑’以及在座的一部分人都清楚,这话是一语双关,是自己这位宗主,念叨出来给人听的。
不懂的人听着也就是那个意思,懂的人确是很明白,隋宗主这是忍住了骂娘的冲动。
比如稳坐固山第二把交椅的柳外楼,就深知,若是眼前这个‘郑凭阑’,当真死的南吕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只能逼着固山的半数执事,毁了之前的谋划。
‘郑凭阑’的具体身份的确只有隋巍一人知晓,但并不妨碍其他人同样了解其真实身份的重量。此前大明的国师早就派谍子送来一句简单易懂的话,“其命重于固山”。
所以自己这位宗主此话听起来是在夸人,实际却是警告‘郑凭阑’少生事非。
一袭白衣的俊郎书生,只是安静的坐着,便俨然带着些仙气,让人顿生好感,站起身来行礼。
“宗主不必称赞,我自己的斤两,还是能掂量的清楚。能够与诸位仙家共同坐下说上一两句话已经算是高攀,我也算是自家人,在这里听到的和说出的,不会胡乱传出。”
隋巍听到这句话,倒是放心不少。
“诸位对蜀国势力如何看待?大可直言,不用避讳”。
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头脑够用,修为同样不差。
虽然不知道隋巍的用意,但还是柳外楼还是愿意说话的。
“既然是蜀国局势,自然应该听郑公子说说的”
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将自己蒙在鼓中的情况下,当然不能太早说话,否则被这位宗主挖坑埋了可不是一件舒坦事。
‘郑凭阑’坐在原位,冲着柳外楼微笑点头:“既然您开口了,我就浅谈一二。蜀国内,还算安稳。虽然与三国同时接壤,却又有天险屏障,使得大明难以再度前进分毫。与濮国有河流之险,与苍梧有大片的山林阻隔,只在几个关卡可以容许大批人马入境。距离黑龙关虽然不算太远,但因国内兵马不多,便只有十三万兵马动身”。
一个地位不算低的老妪,坐在长桌中间位置,面无表情,喝了口茶水这才出声:“郑公子直说便是,这些大家心里都是有底的”。
‘郑凭阑’耐心听完,转过头示意后,再度说道:“蜀国的朝堂,当下算是顶着诸国的压力。出力较少的,总归是名声不太好,再有若是黑龙关战事不利,蜀国同样会陷入一个困兽境地,天险难阻”。
众人点头,这确实是实情。此时打的是底蕴。但以大明的基础,若是此战真胜了,必然是滚雪球一般的强势崛起,之前的损失完全可以拿‘灭门’来弥补。
‘郑凭阑’还在继续:“蜀国最大的优势便是钱多,无论是仙家钱币还是凡人金银,不仅仅是矿产丰富,还有大批的仙凡生意人。”
固山的执事都在认真思考不时还小声谈论,蜀商的仙家生意在夏洲因为共同的制衡才名声不显,但在南方的齐洲、陈洲却堪比其本土仙门,甚至在都洲都同样闻名。
蜀国仙门以华严山、西水门最是出名,又都聚在一块,还笼络不少仙门共同结盟,明确分工,生意确实不小。
“所以,蜀国仙门朝堂合力,在齐洲买下了不少的助力,将会一同送往黑龙关”。
此话一处,整座议事堂瞬间鸦雀无声。
那位依旧没什么震惊表情的隋宗主等着所有人的目光注视自己,这才终于站起身来。
“这次的物资运送并不是需要我们如此多的人坐在这里喝着茶水就可以定下的,齐洲的东西,务必万无一失,既然没有在牢州进入苍梧,而是选择在南吕州由固山押送交付,意味着什么,诸位要谨慎思考”。
柳外楼、老妪,在座的的众人全部都有些心惊。
能够被称之为助力的物资,恐怕就只有齐洲梢青宗特有的傀儡。
而能够让一国朝堂仙门合力买下,定然不容小觑。
而由固山运送,也会让自家与蜀国的联系更加紧密,更会提升固山在苍梧处于被压制的状态有所缓解。
当年之所以有神杖山之事,正是固山与蜀国各取所需。一方需要开辟新的根基,以防万一,另一方需要在夏洲本土打开商路。
都是因为对方的形势容不得在这场生意中可以留有更多的信任,所以才不是其他任何仙门可以轻易动摇的。
如今的神杖山更是留给了郑家一个执事位置,两家已经算是紧密相连。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一夜,这座议事堂完全被多层阵法禁制笼罩,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出,茶水都只是先前桌上那一壶,早就被喝的点滴不剩。
另外一面,同样的一天一夜过去,照幽寺内,大小和尚都是照常打坐念经,洗衣做饭。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动心尼,更不知道什么仙家宗门都在窥探着整座照幽寺的那场佛法辩论。
前日,有一行三人来访,出门接待的,是一个小沙弥。
若是周正清在这里,定然会一眼认出,这个将‘小’字稳稳放在自己头上的小心眼和尚。
那三人进寺时,让当时庙里的香客驻足多时。
当得知三人在庙里下榻,悦兴镇中,不乏有人向照幽寺的和尚打听三个光头女人的来历,却未得到想要的答案。今日,照幽寺若是不曾闭门,恐怕来一睹芳颜的人,会踏破这个佛门清净之地的门槛。
藏经楼的门还未开,其上的铜铃微微动荡,又突兀静止。内里的一男一女两个光头均在一楼的蒲团上盘膝而坐,承恶和尚心神一动,封印了铜铃。
所以当两人出门时,原本该有的悦耳声音消失不见。
等在门口的,是花营禅院动心尼的两个年轻弟子,见到师父出门,低头施礼。
不施粉黛又断了三千烦恼丝的动心尼,绝美的面庞抬起,看了眼铜铃,又与这位照幽寺守经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在美人榜第二,佛理佛法同样惊艳的动心尼三人走出照幽寺的山门后。各洲仙家邸报均在猜测此次的胜负,一时间,夏洲又占据了不少的头版。
有人想要前去问个明白,只是好像自己的面子不太管用。
那位守经人依旧自锁藏经楼,不见外人,哪怕佛门中人,也一概拒绝。
一身蓝色僧袍的动心尼同样的闭口不言,再之后的人更是难以寻觅其踪迹。一行三人,仿佛消失在天地之间。
一场吊足了不少人胃口的盛事,此时只能不了了之。
坐在藏经楼内的承恶僧人,抚掌大笑,输赢一事,哪能分的清楚。若是只说佛法辩论,姑且算作自己略逊一筹,但若换个方向来看,却未必不是赢下一局。铜铃响起时,输赢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而这个动心尼,也的确实至名归,甚至名声还是小了些。容貌绝美,又有一颗与之对应的赤诚之心,若是早早遇见,两人何必出家呀!
拍拍自己的光头,对于花营禅院,承恶倒是很想去走走看看。
‘郑凭阑’走出议事堂后,便在邸报之上看到了这场辩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