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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丶走向农耕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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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札萨克图王旗的协理台吉色楞旺保丶管旗章京达瓦桑保丶梅伦崔木丕勒丶布彦托克塔虎丶溜都力虎丶扎兰丹森呢玛丶扎兰(努图克和苏木的佐领)豪强大揽头葛古什领到了洮儿河岸中游沿岸四十一个屯子的生荒地。

    可是放绳丈量被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搅散,张心田担心激起札萨克图王旗民众暴乱,无奈暂停了放绳丈量这片荒地。

    蒙荒行局公告发出后,没有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来报领。色楞旺保这几个揽头天天催促,张心田又派出田震丶吉芳丶徳寿丶周瑞麟来洮儿河岸中游放绳丈量。

    清晨,田震一行赶到洮儿河岸中游放荒区,跟来了一群随绳司事丶随绳贴书丶绳夫丶木匠。色楞旺保丶达瓦桑保丶崔木丕勒丶布彦托克塔虎丶溜都力虎丶扎兰丹森呢丶葛古什全都赶到了放荒区。

    这群人浩浩走向放荒区。突然全楞住了,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几千名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整齐地坐在了放荒区。最前面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和稚气未脱的孩子。他们的后面是女人。再往后是男人。正挡在放绳的线路上。台吉壮丁们坐了几排,赤手空拳,沉默不语。眼睛盯在这群丈量放绳人的身上。

    田震上前喊道:"草原放荒是当今圣上的圣谕,朝廷的治国之策。你等均为朝廷的臣民,要谨遵国家法度,不可违抗圣谕。阻挡国家放垦草原,违抗圣谕,以叛逆论处。"

    田震喊得声嘶力竭,台吉壮丁沉默不语。协理台吉色楞旺保上前骂道:"你们要造反吗?赶快离开,回家去。不然把你们抓起来,关进黑屋子,绑在木桩上用鞭子抽死。"

    台吉壮丁们依旧沉默不语,冷冷的目光射向色楞旺保。僵持了一上午,田震无奈,叫一名随绳司事去向张心田报告。

    张心田以为又是壮丁寻常的闹事,让马队正巡长徐海亭和副巡长宝麟带着马队来驱散人群。徐海亭和宝麟带着马队赶到后,看到了坐在放绳线路上的人群。人们沉默地坐在草地上,没有一个人喊叫打闹。徐海亭只好让马队队员去拉坐在前排的老人孩子。

    一个马队队员扑上去拉老人,老人双手撑地不起来,惹得马队队员发怒,举起枪托子砸向老人脑袋。"嘭"的一声,老人被砸倒在地。鲜血染红的白发。几千名台吉壮丁愤怒地站了起来,逼向马队。

    徐海亭举起枪,向人们头顶射击。台吉壮丁们被激怒,迎着枪口向上冲。一群女人抓住了徐海亭,一个彪悍的女人伸手狠狠向徐海亭脸上抓去。"咔嚓"一声,徐海亭脸上现出五道血印子。

    另一个同样壮实的女人抓住徐海亭头发使劲摇。一个老人扑上去抱住砸老人的那个马队队员的腰,一群老人拥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打得那个马队队员嗷嗷乱叫,亠会儿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上千名老人女人孩子追着蒙荒行局的马队扭打。马队队员狼狈不堪,四处逃窜。男人们没有动手,在后面冷冷地看着。

    徐海亭捂着脸被老人女人孩子追着跑,又害怕开枪更加激怒人群。再纠缠下去马队队员们就被老人女人撕碎了,徐海亭下令撤退,马队一遛烟跑了。田震见无法丈量下去,也灰溜溜地带人回去了。

    第二天,田震带领这群丈量放绳人又来到放荒区。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仍然整整齐齐坐在放绳线路上。田震远远望了一会儿,不敢上前,带人扭头回去。

    张心田愁闷不已,这些抗垦的台吉壮丁都是札萨克图王旗的原居民,祖祖辈辈在这片草原上放牧。札萨克图王旗成千上万的台吉壮丁们都起来抗拒放垦草原,草原上开始动荡不安。继续激化下去,将演变成一场暴乱,朝廷的放垦草原计划将无法进行下去。

    贻误了放荒移民大计,朝廷会严厉问责张心田。张心田不敢动用蒙荒行局的马队抓捕抗垦的民众,抗垦席卷了札萨克图王旗几乎所有的台吉壮丁。人们的神经就象紧崩在弓上的箭引弦待发。

    张心田为了迅速灭火,减少放垦的阻力,安抚本旗民众,令蒙荒行局制定安抚札萨克图王旗原居民的条文,规定先尽该本旗蒙古台吉丶壮丁等人先报领,次及外来领户,如愈期不报即准外来之户报领。并催促札萨克图王旗原居民来报领荒地。

    蒙荒行局制作了三十张告示,贴满札萨克图王旗,告知札萨克图王旗的众台吉壮丁在三十日之内来蒙荒行局报领。

    三十日过了,并没有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来领荒。札萨克图蒙荒行局总办伊桑阿和张心田又传唤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集齐商议,准备请台吉壮丁们各述情因,并劝谕台吉壮丁们。每户传唤一人,传唤几次,仍然没人到场。

    伊桑阿和张心田又会同各委员出示晓谕,各委员知晓本旗台吉丶壮丁等,每户传人一名,限于十月初五在莫力格齐地方齐集。仍是末到。

    伊桑阿和张心田在蒙荒行局里百思不解,琢磨不透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为什么不来领荒。这时,札萨克图王旗的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和被革的协理台吉朋苏克巴勒珠尔来拜访伊桑阿和张心田。

    伊桑阿和张心田迎接巴图济尔噶勒和朋苏克巴勒珠尔来到蒙荒行局议事厅,分主宾坐下,张心田张口请教:"本局已宣布该旗开放荒地,应先尽该本旗蒙古台吉,壮丁等人先报领,次及外来领户,如愈期不报即准外来之户报领。为什么本旗台吉,壮丁不来领荒?是不肯放下畜群去种地吗?"

    巴图济尔噶勒说:"刚保丶桑保之乱,本旗台吉丶壮丁产业被掠夺一空。不但自古例定王差不续,乃自己亦不能顾口。更有京都雍和宫,承德府热河,宣华府喇嘛庙等三处大庙,乃常念永冀圣主万寿巩固之经,僧等经费历年各旗应备,其乃本旗之要差。再有定例五十分甲防界,兵驿,马站等历年所用牛马官差杂项等费,亦由本旗台壮应备。以上数种要差,均出于本旗台壮众蒙等已产所备。自数年受乱以来,失业弃产,贫苦之极,焉能备其要差之有。"

    ???朋苏克巴勒珠尔接过来说:"非本旗台吉壮丁不愿领荒,一者情感不忍。祖祖辈辈在草原上以牧为生,终日与牛羊为伴。忽一日再不能放牧,改作耕稼,将来见祖宗于地下,该如何相见?二者见垦荒户领荒后开垦翻地,扶犁耕田,撒籽播种,铲地趟地,秋割脱粒,经碾压才能成米面。繁褥琐碎,本旗台吉壮丁如何干得来?三者耕稼费工费力,日夜操劳,年初到年尾无消停日,如何受得了?"

    巴图济尔噶勒又说:"本旗台吉壮丁真的困苦不堪,衣食无着,那还有钱领荒啊?因此本旗台吉壮丁领荒者寥寥无已。"

    伊桑阿和张心田听了唏嘘不已。张心田无奈地说:"收取押荒银是国家法度,朝廷指望这笔银子还庚子赔款哪。得罪了洋人爱新觉罗氏能坐稳龙椅吗?皇家也等银子享受和练兵呢。军队练好了爱新觉罗氏才江山永驻。"

    伊桑阿说:"本旗台吉壮丁还有点牛羊,虽然嬴瘦,尚可找揽头大户换点银子,让本旗台吉壮丁卖牛卖马卖羊换银子吧。"

    朋苏克巴勒珠尔说:"本旗台吉壮丁也没有多少牛羊可换银子,请二位总办恳请盛京将军增祺,给本旗台吉壮丁每户划一块荒地,免荒价和日后地租。或许能让本旗台吉壮丁平息下来。现在民怨积聚,人声鼎沸,再僵持下去,或者就会引起民众暴乱。那时二位还能坐在这把椅子上吗?"

    伊桑阿和张心田被触动,半晌无语。最后张心田说:"我现就按此意拟文,报与盛京将军增祺。"

    伊桑阿和张心田与巴图济尔噶勒丶朋苏克巴勒珠尔初步达成一个留界数量,巴图济尔噶勒和朋苏克巴勒珠尔又去与众台吉壮丁商议,最后蒙荒行局和众台吉壮丁达成留界规定。

    壮丁宝锁赶着羊群穿过屯子,准备把羊群赶到洮儿河岸的牧场。宝锁看见一群牧户正围在临街墙壁的旁边,听一个人在读墙上贴的公告。宝锁不识字,站在一边听那个人大声地读公告。

    读公告的是札萨克图王旗台吉巴图巴雅尔,巴图巴雅尔读道:"荒界内将其庐墓留出外,并分别为台吉,壮丁宽留余地若干里,俾畜牧有余,开垦亦裕,加以分受荒价,生业即已有余。台吉每户可分留界两方(九十垧),壮丁每户可分留界一方(四十五垧),不用缴纳荒价和日后地租。"

    宝锁听不懂,也不放羊了,转身找他的朋友宝泉丶全宝丶腊宝,宝泉丶全宝丶腊宝问宝锁:"公告说什么了,你急成这样?"

    宝锁说:"好象蒙荒行局要给我们一方地,不要钱,不交租。"

    宝泉丶全宝丶腊宝一听兴奋起来,宝泉说:"是吗?快去看看。"几个人一路小跑,跑到墙壁前。墙壁前围的人更多了,台吉喜勒图也站在墙壁前,和巴图巴雅尔正在议论公告。

    宝锁看见喜勒图和巴图巴雅尔,走过去对两位台吉致意。宝锁掬躬施礼,说:"两位台吉老爷好啊。"宝泉丶全宝丶腊宝也走了过来,纷纷摘下帽子弯腰施礼。

    喜勒图和巴图巴雅尔都是四等台吉,也就是穷台吉。虽然也出身孛儿只斤氏,布达奇的子孙。可是经过代代分枝延蔓,和王府关系已经疏远,祖辈不善经营,到他们这一辈已经穷困潦倒,日子过的和壮丁差不多。

    喜勒图和巴图巴雅尔在屯子里和壮丁没有太大距离,走动频繁,见面打招呼。

    喜勒图和巴图巴雅尔毕竟是贵族,经常去奉天,还到过京城,在屯子里是最有见识的聪明人。屯子里有事都请喜勒图和巴图巴雅尔拿主意。

    喜勒图高额隆准,头脑精明清醒,为本屯壮丁们众服。宝锁丶宝泉丶全宝丶腊宝和几十户壮丁围上了喜勒图和巴图巴雅尔。

    宝锁忧心忡忡地说道:"两位台吉老爷,前一阵子咱们拒不领荒,可是也挡不住朝廷官垦草原啊。蒙荒行局允许我们优先报领,给了三十天期限。现在三十天期限已过,我们还不去报领,洮儿河沿岸的那些肥腴丰美荒地就都丈量给大小揽头了。我们顶了半天,荒地都被揽头和垦荒户领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放牧没有草场了,又没领到荒地,我们不是全落空吗?"

    宝泉说:"不能再等了,我们拧不过朝廷。再等下去,洮儿河沿岸的荒地就都放没了,我们想想办法吧。"

    全宝说:"朝廷派军队来怎么办?我们怎么能打得过军队,只能象绵羊一样等着被屠宰。"

    喜勒图对大家说:"草原是朝廷的,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要想继续在草原上生活下去,就得向朝廷低头。我们也闹了,蒙荒行局答应给本旗台吉每户划九十垧荒地,壮丁每户划四十五垧荒地,不用交荒价银,又永远免除租赋。我们见好就收,把畜群卖了,赶紧报领荒地去。以后就不放牧了,种地吧。"

    众人听了,虽然心里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眼看札萨克图王旗洮儿河沿岸肥腴丰美的荒地都被大小揽头们领走,众人也着急起来,纷纷把畜群卖给旗内色楞旺保丶达瓦桑保丶崔木丕勒丶布彦托克塔虎丶溜都力虎丶扎兰丹森呢丶葛古什这些大户,除了蒙荒行局划的荒地,又凑银子领了一块荒地。

    草原上心思灵动活泛的牧民,看清了朝廷官垦草原的势头势不可挡,不再放牧了,卖掉了畜群顺应潮流去领荒,学垦荒户去耕种。转身成了农民。

    太阳沉到西边的山峰后面,草原上升起了雾霭。牧归时分了,宝锁赶上畜群慢慢地走回牧包。宝锁的畜群有一百多只羊,二十多头牛,五匹马。宝锁跟在畜群后面,太阳余晖从山凹透了出来,宝锁和畜群都笼罩在迷茫的光线里,草地上留下了朦胧的身影。

    畜群走到牧包,宝锁回头留恋地凝望草原。这是祖宗留下的草原,宝锁的家族祖祖辈辈十几代人都在这片草原放牧。明天,宝锁将永远告别这片草原。这片草原将变成阡陌纵横的耕地。明天天亮的时候,宝锁就要把畜群赶到乌兰河,把畜群卖给朋苏克巴勒珠尔。

    宝锁把畜群赶进羊栏,就在羊栏里席地而坐,愣乎乎地望着畜群发呆。呆坐一会儿,从怀里掏出羊皮酒壶,对嘴喝酒。喝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滴下眼泪。望着羊群喃喃自语:"羊啊,我祖宗和你祖宗从古代起就是朋友,几十辈子都相依为命。我领你们找水草,为你们驱野狼。你们给我肉食丶奶食。到了我这一辈子,却和你们分开了。再也不能赶上你们去远方的草场。从老祖宗那里开始,我们就是放牧吃肉的,现在让我们种地吃苞米碴子,该怎么活呀?"

    越想越伤心,不觉嚎啕大哭,泪涕滂沱。

    宝锁在羊圈里垂泪坐到天亮。东方露出了一丝曙光,宝锁起身,把畜群赶出羊栏,向乌兰河赶去。

    宝锁免荒价银领到了四十五垧荒地,又卖牲畜凑了点银子,交荒价银领了五十五垧荒地。

    土地虽多,宝锁不会扶犁杖翻地,也找不到老牛和犁杖。看着荒地着急。宝锁找上宝泉丶全宝丶腊宝,一起池家围子,找池震宇求帮忙。

    池震宇领着他们去王爷庙街,买耕牛和犁铧。又买来铁锹丶二齿丶三叉子。池震宇和宝锁丶全宝丶腊宝又一起到地里,教宝锁众人翻地。

    翻了几个月,翻出二十多垧地。宝锁又用羊找池震宇换苞米种子。赶着耕牛趟垅沟,向垅沟里扬苞米种子。来不及翻的草场,宝锁就用树枝在田野里插洞,丢进二丶三粒苞米种子。

    一场雨下来,苗草一起长。铲地的时候宝锁苗草分不清,又铲掉不少苗,苗出的稀稀落落。到秋天,二十垧地打了十石苞米。蒙荒行局免除地租,才勉强够一年口粮。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们磕磕绊绊地走进了生疏的农耕社会。

    在朝廷圣谕的严厉催促下,札萨克图蒙荒行局夜以继日丈量放荒,洮儿河沿岸水草丰美的牧场一片片被当作荒地放了出去,大小揽头和垦荒户把领到的荒地圈起来,翻地开荒。

    洮儿河沿岸到处都是扶犁开荒的农夫。牧场逐片消失,草场日益狭小,牧民们找不到草场轮牧畜群,牲畜吃不到牧草,瘦弱不堪。牧民的牛马羊数量日益减少。

    牧丁巴拉珠尔早晨起来,打开羊圈门拦杆,准备赶羊群去寻找能轮牧的草场。羊群涌了出来。巴拉珠尔看向羊圈里,死了十几只羊,倒卧在羊圈角落里。倒在地上的羊都瘦弱不堪。

    巴拉珠尔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蒙荒行局,把草原都他妈的卖了,你爷的羊群到哪轮牧?"

    边骂边把羊群赶到附近牧草稀疏的山坡上。把死掉的羊扛出来,一只一只的扒皮。扒下来的羊皮摊在草地上晾晒。羊肉也舍不得扔,剁成小块风干。

    巴拉珠尔倔犟暴躁,性格固执,固守传统,不愿意丢下祖宗传下来的畜群,不想放弃牧人的生活。他领到了四十五垧荒地,这点草场根本不够轮牧。巴拉珠尔骑上马,赶上羊群,沿洮儿河岸寻找还能轮牧的牧场。老婆赶上勒勒车,装上蒙古包,锅碗瓢盆,破烂家当,跟在后面。

    巴拉珠尔沿洮儿河岸走了一百多里,只见洮儿河岸的草场到处都被翻过来,露出赤裸裸的黑土。开荒的人们在草地上大声吆喝老牛,慢吞吞地翻地。洮儿河岸人吼马嘶,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巴拉珠尔找不到一片还有牧草的牧场。

    巴拉珠尔赶着畜群向前走,越走越懊丧。走到札萨克图王旗边界上,畜群也没有吃到草,牲畜饿得无精打彩,走路直打晃。

    巴拉珠尔只好把畜群赶了回来。途中碰到伊冬嘎,伊冬嘎赶着畜群走了一百多里,也没找到轮牧的牧场,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巴拉珠尔拽伊冬嘎坐下。巴拉珠尔愤愤地说:"老祖宗留下的牧场没有了,朝廷把祖宗基业抢去了。"

    伊冬嘎性格怯懦软弱,胆小怕事,说:"咱们向北迁移吧,索岳尔济山下,归流河源头山高林密,偏僻寒冷,庄稼不成,朝廷不会放垦的。"

    巴拉珠尔长叹:"这世道太他妈不公了。"

    绵绵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宿,早晨刚刚停歇,天空仍然乌云翻滚,零星地还落下几滴雨点。一场秋雨一场寒,晨风料峭,刺痛骨髓。巴拉珠尔和伊冬嘎分别赶着畜群,拉上勒勒车,勒勒车上装着全部家当,顶着呼啸的北风,蹒跚走向北方。

    前面有一片树林,遮挡住视线,走到树林后就再也看不见家乡了。巴拉珠尔赶着畜群走进树林,忍不住回首了望。洮儿河仍然波涛汹涌,涛声隆隆。草原上雾霭弥漫。这片延续了几千年的草原正在消失。

    巴拉珠尔眼晴里沁满泪水。飘扬着灰白长发的头深深低了下去。含泪转身,吆喝畜群向远方走去。孤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后。

    在这片最后的草原上。不愿放弃畜群的牧民们络绎不绝地向北迁移。从此,札萨克图王旗的牧场就迁移到索岳尔济山下,归流河上游,乌兰河一带北部山区狭小的山沟里。札萨克图王旗走进了农耕社会。

    一九零六年,孙葆瑨任洮南府知府后,了解到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壮丁困顿贫穷,一贫如洗,又下令:"本旗台吉壮丁永免地租。免租报领大部分荒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