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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零六年九月二十三日凌晨,陶克陶胡率三十二人宣誓赴义。宣誓后,陶克陶胡高喊:"干了这碗酒,我们去干掉二龙索口垦务局。"众人嗷嗷叫喊,端起酒碗一饮而进。
一窝蜂跳起冲到屋外,解下拴在大门外的马,翻身跃上马背,手举套马杆,陶克陶胡带着这群人冲向二龙索口垦务局。
陶克陶胡和众人来到二龙索口垦务局门前,天已经亮了,垦务局帮办达瓦桑保和王府印务处派来的五名笔贴式,二十名府丁正在吃早饭。
陶克陶胡挥手让众人停下,叫过来儿子徳力格尔和乃玛,对他俩叮嘱一番。徳力格尔和乃玛腰揣短枪,朝二龙索口垦务局大门走来。
大门前有一名府兵放哨,认识徳力格尔和乃玛,见是熟人,问了一句:"这么早,你们干什么来了?"
徳力格尔回了一句:"昨晚马跑了,我们来找马。有人看见跑到你们院子里了。"
说着走到跟前,突然掏出短枪逼住哨兵,伸手缴下了哨兵的枪。徳力格尔和乃玛推开哨兵,闯进院子里,枪口对准正在吃饭的笔贴式和府兵。
笔贴式和府兵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的枪都在屋里的枪架上,根本没想到有人会袭击他们,吓得没有人敢动。
陶克陶胡率众人手持套马杆随后冲了进来,套马索在笔贴式和府兵头上抖动。陶克陶胡大喝:"谁也不许动,谁动绞死谁。"哈达丶扎木苏丶富桑冲进屋里抢枪,枪架上整齐摆放了二十余条枪,都被众人缴了过来。陶克陶胡进屋捜索,找到一堆账本,扔到院子里,点火烧掉。
达瓦桑保脸色惨白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陶克陶胡,躲在桌子后面簌簌抖动,吓得心颤股栗。陶克陶胡厌恶地看一眼豕首鼠目,满脸横肉的达瓦桑保。
陶克陶胡没想杀这些人,达瓦桑保和这些笔贴式丶府丁的家都在草原,陶克陶胡和他们都熟悉,平时也有往来。陶克陶胡让徳力格尔和乃玛把他们关进屋里,在外面锁上门,便带上枪驰马而去。
次日,陶克陶胡又带人奔向郭尔罗斯前旗边界,穿过毛道吐冲进图什业图旗,突袭卜敦宝力嘎。马队冲进设在卜敦宝力嘎的垦务局,垦务局的官员看见马队杀气腾腾冲了过来,跳起抓枪。陶克陶胡踹开门开枪,一名垦务局官员还没抓到枪就被打倒在地。陶克陶胡的两个儿子徳力格尔和乃玛用枪戳破窗户纸向里面射击,房间里连声惨叫。一会儿没动静了。
徳力格尔和乃玛踢开房门冲了进去,房间里横七竖八躺下五具尸体,面目狰狞,地上墙上溅满了鲜血,血腥味熏得得徳力格尔和乃玛跑到门外呕吐。陶克陶胡进屋找到账本,抱到院子里,点火烧掉。
陶克陶胡杀了卜敦宝力嘎垦务局的官员,觉得事情闹大了,没再回家,率领人马向郭尔罗斯前旗西南的沙漠地带昂格来,达尔罕退去。
这是一片沙地,里面沙坨子一座连一座,黄沙漫漫,狂风漫卷,尘土飞扬,天地一片昏暗。只有几棵沙柳在风中瑟瑟发抖。环境恶劣的鸟都不来,人迹更是罕至。
陶克陶胡在达尓罕,昂格来隐蔽下来,在沙坨子后面扎上了蒙古包。躲上一段时间,没有吃的了。陶克陶胡便带人溜出沙漠,突然袭击路上往来的洮南府垦务局官员,走乡串户的商人。闯进垦荒户聚集的村屯,劫掠财物粮食牛羊。反抗的遭到杀戮。抢劫后便溜回沙漠。一时间人们听到陶克陶胡来了便吓得心惊胆战,落荒而逃。
陶克陶胡在草原上影响越来越大,投奔他的人也越来越多,除了失去畜群的牧民,许多流民丶地痞丶溃兵丶马匪也加入了他的队伍。陶克陶胡的人马逐渐扩大到几百人。队伍里良莠不分,无良宵小之徒就是来发抢劫财的,陶克陶胡的队伍开始蜕变成马匪。
营地里已经聚集了六百多人,从邻近牧包赶来的牛羊都杀光了,村屯里抢来的粮食也见底了,马饿的一个劲挣脱缰绳要向外跑。陶克陶胡派人找到七十三丶吉格门扎布丶乌力吉胡图格丶林沁桑布丶图日图这些牧民,赶回了二百多只羊。几天也吃光了。沙坨子里找不到喘气的,根本没有人家可以筹粮,营地断顿了。
陶克陶胡坐在蒙古包里啜着马奶酒蹙眉沉吟,六百多人要吃肉吃粮,要枪枝弹药,六百多匹要喂草料。凭陶老爷声望,牧包和村屯给送来一些牛羊和粮食草料,可是几天就消耗没了。陶克陶胡要维持这群人不散,就要筹措到牛羊粮食草料,靠附近牧包和村屯给送点牛羊粮食草料根本维持不下去。陶克陶胡想的头疼欲裂,思忖着带队伍怎么这么难?
陶克陶胡手下悍将那顺巴图骑马走了过来。那顺巴图被从札萨克图王旗蒙荒行局的黑屋子里放出来后,跑到草原上拉起了杆子,聚集了一百多名马匪。陶克陶胡名声起来后,那顺巴图带着马匪投奔了陶克陶胡。
那顺巴图恃手下人马强悍凶狠,骄狂蛮横。跳下马拉开蒙古包的门闯了进来,粗声大嗓地对陶克陶胡说:"大哥,营地里牛羊粮食都吃光了,弟兄们饿得抓鼹鼠吃。得想办法让弟兄们吃饱啊。还有的弟兄只有套马杆,连枪都没有,怎么打仗?"
陶克陶胡说:"附近的牧包和屯子不是送牛羊和粮食了吗?"
那顺巴图有些焦急,说:"他们送的那点东西早都吃没了,牧包把牛羊藏到山上,屯子把粮食埋在地里,只拿出一点给我们。我们都有六丶七百人了,怎么够用?我带弟兄们出坨子去掠一些牛羊和粮食,不能让弟兄们饿肚子。"
陶克陶胡有些犹豫,那顺巴图暴躁地说:"再不让弟兄们吃饱,人们就都跑了。真的散伙了,剩我们几个一队官军就能灭了我们,又得象鼹鼠一样钻进地下,东躲西藏。"
陶克陶胡不再犹豫,说:"让营地里的弟兄们结帮成伙,分头出去掠粮吧。队伍不能饿散了。"
那顺巴图听了这话,高兴得捋袖挽臂,狂傲地说:"我带弟兄们出去扫平洮南府,你就等着我们带回牛羊和粮食吧,再夺一些枪枝和子弹。官军更拿我们没办法。"
那顺巴图走出蒙古包,一百多人正在外面躁动不安地等他消息。营地里聚集的人马很多都是本地的地痞屯霸,草原上的豪强暴徒丶流民溃兵。一些老实巴交,本本份份的牧民进入到这个群体也变得暴戾起来。这些马匪都盼望着出去大抢一番,发一笔大财。
那顺巴图出来对众人吼叫:"上马,跟我发财去。"众人兴奋地狂叫起来,纷纷跳上马,吵嚷着疯狂地向草原冲了过去。
一九零七年九月,牧人乌日吉呼骑马奔跑了二百多里,跑到达尓罕沙坨子里找陶克陶胡。乌日吉呼是陶克陶胡的朋友,陶克陶胡让在留在家乡做线人,给他收集各种消息。乌日吉呼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跑了两天两夜,两匹马换着骑,跑到了达尓罕,在一座沙坨子下找到陶克陶胡的营地。
乌日吉呼知道沙坨子里没水没草,找不到吃的,还多带了三匹马,驮上了两大羊皮桶马奶酒,一袋子牛肉干,一袋子奶豆腐,一袋子炒米。
看见乌日吉呼带来了吃的,陶克陶胡非常高兴,拎过来马奶酒桶就倒了满满一碗,端起一扬脖,"咚,咚"就灌进肚子里了,抹抹嘴,对乌日吉呼说:"好长时间没喝马奶酒了,真过瘾。"又抓起一块牛肉干,放到嘴里咀嚼。边嚼边问:"草原上的灵通大王来了,给我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乌日吉呼满脸堆笑,说:"当然是好消息了,陶老爷有长生天保佑,逢凶化吉,肯定都是好消息啦。我打听到开通县莫盖图的包德礼家客栈,住进去了七名日本人,据说是来测绘地图的。他们每人都带枪了子弹也不少。肯定有很多钱。吉林派来了十名新军保护他们。新军也都有枪。客栈还有很多粮食,莫盖图也有很多牛羊。我特地赶来告诉陶老爷。"
陶克陶胡一拳砸在桌子上,兴冲冲地说:"好啊,我正缺枪和子弹呢。干他一把,也筹些牛羊和粮食。你跑二百多里为我带来好消息,我要好好地感谢你。"
乌日吉呼说:"陶老爷是草原上体面的人,为本旗牧民才走上这条道的,草原上的人们知道感恩,这点东西就是表表心意。"
陶克陶胡马上集合营地上剩下的人马,率领一百多人骑马连夜驰往莫盖图。半夜进入莫盖图,隆隆的马蹄声震醒了酣睡的村民,人们扒着窗户向街上看,一百多骑似狂飙席卷而来,街道上尘土飞扬,窗户纸被震得哗哗做响。马上骑手满脸杀气,凶悍地挥舞马鞭,手上举着套马杆,有的背着步枪。
马队冲到包德礼家客栈,陶克陶胡又一员悍将刘金锁冲在前面。陶克陶胡起事后,刘金锁也带着马匪投奔过来了。刘金锁一抖套马杆,套马索准确地套住哨兵的脖子。刘金锁一绞一拉,哨兵被拖了出来,气管被勒断,当即气绝身亡。
骑手们纷纷跳下马,陶克陶胡上前一脚踹开木门,冲进院子,奔向上房。陶克陶胡又踹开上房的房门,持枪扑了进去。
屋里在炕上睡觉的人惊醒,一个人跳起抓枪,陶克陶胡勾动扳机,"呯"的一声击中胸口,仰面摔在炕上。房间里住的是日本人。剩下的日本人躲在炕上的棉被里,惊恐地看着陶克陶胡。陶克陶胡见剩下的日本人没敢反抗,便没再开枪,喝令这些人下炕,面朝墙壁蹲下。
众人进来找枪和子弹,缴获小口径毛瑟枪三杆,开斯枪二杆,子母弹五百个,号褂一件,号衣四件,战裙五身。又翻出来一捆日本正金银行发行的银票。
徳力格尔和乃玛带人扑向了厢房。厢房里住的是十名吉林新军,徳力格尔和乃玛冲进房间时还在酣睡。徳力格尔用枪托砸醒酣睡的新军,一个个睡眼惺忪,惊恐地看着头上的枪口,
陶克陶胡又让他的人马在屯子里挨家逐户翻粮食,赶牛羊。抢来的粮食装了三马车,还赶出来五百多只羊,三十多头牛。
马队赶着马车和牛羊,洋洋得意地回沙坨子里的营地。陶克陶胡不愿多杀人,俘虏的六名日本人在路上全放了。
被陶克陶胡放掉的日本人吓得魂飞魄散,见陶克陶胡带马队离开了莫盖图,慌忙向屯子外逃去。胆战心惊地逃到农安。
日本总官高乔钱代吉和成田邵正驻在这里,得知日本人被击毙一人,俘虏六人,异常震惊。他们赶到哈尔滨,和驻哈尔滨的日本与俄国领事馆进行磋商。又一起赶到奉天和徐世昌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