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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千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在明面上执行任务。以往都是以暗杀和刑审为主。
暗杀和刑审简单太多了。只要想办法以武力压制,就能完成任务。
在明面上办案,又要顾及各人身份和权势,又要争取到证据来应和律例。贺千霄原以为数天之内就能把妙月之死查清楚。
想不到,一眨眼,已经在应天府耽误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比贺千霄执行一年的任务更累。
她收起令牌,把纷杂的思绪都压到心底下。转身出了房间。房外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这些赌徒和庄家就像是幽灵一样,说没就没,说来就来。
一丝不祥的预兆浮上心头。巴哈尔背后的势力如果来自四海如意赌坊,恐怕不好对付。这个赌坊应变能力之强,已经说明它组织之严密。一个纪律严明的组织,比一个武学天才更难对付。
贺千霄深呼吸,往楼上走去。
楼上有护卫守门。两个护卫一般高大,约有九尺高。身上肌肉高高隆起,太阳穴缓慢而有力地跳动。他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贺千霄知道,这是练武之人的高境界。平时不会消耗精力,但是遇到外敌的时候,就能一即爆发。
贺千霄就没有这般沉得住气。所以她体力消耗很迅猛。她在心中暗暗地想,以后还是要珍惜气力。
她摆出一副蛮横泼妇的模样,用那令牌敲打着手边的栏杆。“喂!你们负责守门,还敢偷懒睡觉!没看见本姑娘站在这里吗!”
两个护卫仍然环抱着双臂,一动不动,眼睛都没有睁开。
“太过分了!你们俩大个子,粮食都吃不少,居然光吃饭不干活?快去通报,本姑娘有事要找六先生。”
听到“六先生”的名字,两人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眼前是一个身姿娟秀的面具女子,也不发火。只是又闭上眼睛。
贺千霄正要急得跳脚。
其中一个护卫像说梦话一样地开口了:“六先生,有客。不见其他人。”
贺千霄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她把令牌扬出来:“看清楚了。这是谁的令牌?你最好是告诉六先生,不然令牌的主人可不高兴了!”
她并不知道令牌是谁的。忽悠护卫去通报试试看,总好过在这里吃闭门羹。
护卫又睁开眼睛,定睛看了贺千霄手中的令牌。两人脸色变了变,扭头对视了一眼,惊诧地说:“真是他的令牌?”
两人不敢相信,再一次看向贺千霄手中的令牌,想要确认一件不可能的事。
贺千霄大大方方地伸到两人面前:“拿去随便看。”
护卫不敢接。两人随即半蹲下来行礼:“不知尊驾光临。我们立刻去通报六先生,让先生准备见客。”
贺千霄眼珠子转了转,平视着两人的头顶,说:“哼。他现在见谁呢?难道六先生当前的客人比我还尊贵吗?”
她想套出令牌主人的身份信息。
护卫也不傻,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属下愚昧。属下马上去通报。”
贺千霄听得护卫说话有些怪腔调,便怀疑二人并非锦夏人。
锦夏人中也难找到如此高大粗壮的勇士。恐怕是阿蓝族。
看来四海如意赌坊虽然在江南地带,却也不乏阿蓝族的势力参与。
刘千户敢明目张胆地追杀一品带花和品前侍卫,看来背后的势力确实很强大。贺千霄眉眼之间的阴影又重了。
很快地,两个护卫就把门打开了,请贺千霄入内。
贺千霄进去之前,护卫伸出手。贺千霄不解:“还要赏钱?”
护卫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姑娘,我们不是那种男人。你手上的令牌,只能用一次。并不是本牌。见子牌如见本牌,但是,子牌只可以用一次。”
贺千霄很舍不得这块尊贵的令牌。她也不想在门口就跟护卫闹翻,不知道赌坊的势力深浅,她不想轻举妄动。
敌在暗我在明,还是忍一忍。
贺千霄把令牌交了出去,走进房间。她走出很远了,还听到两个护卫在窃窃私语。讨论她都去过哪些能赏钱给男性的场合。
四海如意赌坊的房间都有一个特点。门廊通道特别长。贺千霄心中默默数着自己的步数。大概走了三百零六步,才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房间的门上画者古古怪怪的画,有点像是阴曹地府,但又没有牛头马面或者判官阎王。只有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鬼,在吃着新来的鬼。
贺千霄突然瞥见恶鬼吃鬼画面的最上方,有一张熟悉的脸。她仔细辨认了一番,想起来这就是跟她赌牌九的那个男子所戴的面具。
顺着这个思路,她再次审视这幅画。果然,她又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她所戴的面具的形象。难道说,赌坊中所有的面具,都来自这幅画?
贺千霄默默地把画面记下来。
房中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贵客来了,请进来。”
贺千霄快速地扫了一眼房内,门口处有一个大屏风挡住了房内的情况。大屏风仍然是地狱的景象。
她抬腿跨步走进去。
见到了坐在房间中央的六先生。他没有戴任何面具。
六先生是个和蔼可亲的胖老头,大概六十岁。身穿黄绿色的花纹长袍,戴着锦夏族员外帽子。
“你就是六先生?”贺千霄走到他面前,距离他三丈之处停下来。
“请坐。”六先生指着他面前的椅子:“你能拿到他的令牌,想必有过人之处。我可不敢怠慢了你。坐下说话吧。”
“不必了。刚刚的客人是谁?”贺千霄冷冷地问。她发现身后有动静。隔着大屏风,她也能知道,是大门关上了。
“姑娘对这个感兴趣?”六先生笑吟吟地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有客人呢?说不定是我想休息,所以让护卫拒绝来客。”
贺千霄摇摇头:“房角那杯茶,还冒热气呢。那人还没走远吧?在房中吗?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叫出来,大家一起聊聊。如果躲在房里想偷听,那我可就变小气了。”
六先生还在笑,笑容不再和蔼,反倒有一种阴险。“姑娘好霸道。那杯茶完全没有冒出热气,你却说冒热气。”
贺千霄耸耸肩:“明人不说暗话。非要本姑娘过去验一验那杯茶么?”
六先生嘿嘿笑,直摇头:“不必了。上一位客人已经走了。姑娘可以放松说话。你来找我,什么事?”
“铜拳铁臂。”贺千霄说出四个字,“装上去,要怎么卸下来?”
六先生笑嘻嘻地看着贺千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