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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佳蕊被送进急救室,在进行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之后,她仍然没有苏醒,又被送进了留观病房。大夫描述的是,该患者脑电图杂乱,存在些许正常生理反应,认为是处于植物状态。由于许佳蕊的父母还没有到燕都,所以无法确定下一步的方案。夏侯玲只好坐在许佳蕊的病床旁,耐心地等待着,而夏侯惇则是走出病房去给荀彧打电话。
夏侯惇先是举着电话耐心地听了一阵,然后笑了几声,说着“好好,我知道了,改天去处里开会我们再聊”,便挂断了电话,走进了病房。
夏侯玲见夏侯惇走了今天,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问道:“有方法了吗?”
夏侯惇摇了摇头,掏出了装有噬心鬼的小瓶子,回答说:“荀彧说的意思,大概就是准确找到事发缘由,然后让噬心鬼被起因的解决方案化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且事发原由或是解决方案不够准确的话很可能引起载体魂魄错乱,就再也无法解决了。”
“‘被解决方案化解’是什么意思?”夏侯玲一脸迷惑地看着夏侯惇。
夏侯惇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只能想办法先找到造成噬心鬼出现的缘由了。”
夏侯玲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问道:“那缘由会是什么?”
“我刚刚也问过荀彧,”夏侯惇看着夏侯玲说着,“一般来讲,由于感情受伤而出现的噬心鬼,它的宿体会呈现报复姿态,也就是说比通常要会吸引异性,变得开放或者对之前的对象有报复行径。但是无论是就你所说,还是据我观察,都没有类似现象。”
“那会不会是因为她爸妈的原故?”夏侯玲追问道。
“现在看,应该是的。”夏侯惇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看来我们只好等着她父母来了。”
“恩。”夏侯玲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昏迷不醒的许佳蕊,不再做声了。
夏侯惇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折腾了半天,都下午三点多了,便又问道:“你给她父母打电话是几点?”
夏侯玲想了想,回答:“不到十点吧。”
夏侯惇又看了一眼手表,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再等等吧,飞燕都的航班很多,应该快了。”
“应该快了”这句话实在是让夏侯惇“打了自己的脸”,迟迟没有现身的许佳蕊的父母,让夏侯惇有些担心会错过最佳的解决时间,他想让小玲先回家去,但是夏侯玲执意要等。很快就等到了天黑,夏侯惇和夏侯玲轮流去吃了晚饭,许父母没有到;夏侯惇给陈宣打电话,说自己晚上不能陪她,于是视频了一个小时,许父母没有到;夏侯惇又给夏侯渊打了电话,给他讲了情况讲了半个多小时,徐父母没有到;过了九点,医院通知探视人员离开的时候,许父母还是没有到。之间夏侯玲一直在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兄妹二人只好离开了住院楼,坐在了楼门口的椅子上。夏侯惇把风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妹妹的身上,又把她搂在怀里,担心她会着凉。
十一点多,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开始向着兄妹二人缓缓而来。
“那是许佳蕊的父母吗?”夏侯惇指着那两个身影,问夏侯玲道。
夏侯玲眯着眼睛,看着,回答说:“好像是,我只见过一次。”
见两个身影越来越近了,夏侯惇站起来问道:“请问是许佳蕊同学的父母吗?”
“不是我们能是谁呢?”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许佳蕊的母亲,开口了,“叫我们来,也不知道去火车站接,没良心!”
夏侯惇一听这般不礼貌的话,心中有些愤怒了。然而他还没有开口,身边的夏侯玲却站起来说:“对不起啊,阿姨,小蕊昏迷不醒,我们得在这照顾她。”
“还有脸说!”许佳蕊的父亲竟一个耳光扇到了夏侯玲的脸上,“我看就是你把许佳蕊弄昏迷的吧?”
夏侯玲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吓坏了,她捂着脸,也不知道反击,只是吃吃地说:“不是我。”
“你干嘛呢!”夏侯惇上前护住妹妹,抓着许父的衣领高声喝到。
“你干什么?”许父被夏侯惇的声音吓到了,“你给我放开。”
而一旁的许母则是插着腰,喊了起来:“你怎么还动手啊!快松开!没大没小!”
许父母的行为让夏侯惇胸口一阵顶火,他经常到宁都一带出差,知道那里人文风貌优良、自古名门辈出,便自然以为许佳蕊的父母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对于清除噬心鬼应是有好处的,没想到却碰到这么两位,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他瞪了许母一眼,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待事情处理完之后再算账也不迟,他松开的许父的衣领,怒视着许父,质问道:“我且问你,你们上次来燕都和你女儿说了些什么?”
“哟,现在的年轻人没礼貌得很。”许母白了夏侯惇一眼,没有回答。
“什么说了什么?”许父整理着衣领,“要你多管闲事?”
“现在事态很紧急,她随时有生命危险!”夏侯惇看着许佳蕊的父母,口气放得缓和了些,“你们必须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才有可能救她。”
“还能说什么?”许父见夏侯惇不再发怒,也把声音压了下来:“她找了个穷小子做男朋友,我能不管她吗?还去参加什么舞蹈队,我花钱让她上大学,是送她来玩的吗?”
“那看来问题就是出自你们了!”夏侯惇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夏侯玲的被打的脸,不是特别红,便轻声问夏侯玲:“疼吗?头晕吗?”
夏侯玲低着头,眼里含着泪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能有什么问题?”许母突然喊道:“我生她养她,花了我多少心血,那都是钱,你晓得吧?就说她两句就不行了,什么东西。”
许父也上来搭言:“养个猫啊狗啊的,还知道报恩呢。她倒好,找个那么穷的男人,没房没车,我们老两口哪个时候能过上好日子啊?还跟我讲什么爱情!”
夏侯惇一听这话,怒斥道:“你们把女儿当猫狗来养吗?”
“要你管啊!”许父推了夏侯惇一把,向着住院楼门口走去,“许佳蕊在哪?我要见她!”
“嚷什么嚷!”夏侯惇一把抓回了许父,“这是留观区,需要安静!”
“哦,还有这种道理的啊?”许母在一旁插着腰,上下打量着夏侯惇,一副不服气的表情,说道:“我是要去找我的女儿,关别人什么事啊?”
“你还知道她是你女儿啊?”夏侯惇看着许母,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已经生命垂危了,啊?”
“哟哟哟哟哟,多管闲事的啊?”许母插起手,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夏侯惇,说道:“我女儿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你小子没读过书的呀?”许父附和道:“要在古代,子女是父母的所属财产,这是古礼你晓得吧?我们的财产,我们想怎么用,想怎么花,哎,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在大街上看见别人花钱,你要管的吗?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礼数了。”
“混账逻辑!”夏侯惇竟被这二人气得一时失语,只得怒吼起来。
“快!快!”正当他们争吵之际,几个护士推着一个病床车从观察室出来,往急救室去了。一个岁数看起来大一些的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大夫走向夏侯惇他们,问道:“你们有人认识许佳蕊吗?有人是许佳蕊的家属吗?”
“我是我是!”许父回答道。
那大夫看了一眼许父,说道:“跟我来吧。”
大夫说完便走了,许父许母跟在其后,夏侯惇也示意夏侯玲一起跟上。
几个人来到了急诊室门口,看着病床车被推了进去,大夫示意让他们不要大声喧哗,又走到许父面前说道:“你是许佳蕊的家属是吧?”
“是,我是她爸爸。”许父回答说。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脑干缺血很严重。”大夫推了一下眼镜说道:“病人不仅随时面临脑死亡的风险,身体机能也不行了,很难撑住,恐怕植物人都算是好的结果了。到底是怎么弄的!”
“大夫,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怎么能说是我弄的呢?”许父脸上露出了十分不愉悦的表情。
“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这个问题,好吧?”大夫听许父这么说,也有些不高兴了,“反正你的女儿,你自己知道,先去把押金交了吧。”
“什么押金啊?”许母在一旁问道。
大夫刚要走,又转身回来说:“抢救的押金你得交了,单据一会儿让护士给你拿来。”
“那得多少钱啊?”许父有些着急了,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
大夫有些不耐烦了,“我都说了单据一会儿拿来,可能两万,可能三万。”说罢,大夫便进了急救室。
“三万啊!”许母突然有些哽咽了,她抽泣着看着许父,一时表情变得甚是悲伤。
许父无奈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别人家的囡囡都晓得嫁个有钱人,给娘家送钱,咱家的这个狗屁东西只晓得花钱的呀。”
“哎呀!”就在这时,夏侯玲突然叫了一声。
夏侯惇连忙问道:“怎么了?”
夏侯玲指着披着身上的夏侯惇的风衣内兜,有些紧张地说道:“它好像在动。”
夏侯惇听完,赶紧上前把风衣兜里装着噬心鬼的小瓶子拿了出来。只见瓶子里的小光球在那里来回乱窜,弄得瓶子一抖一抖的。夏侯惇见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着“我懂了,我懂了”,拍着许父的肩膀,说道:“你们别急,你们先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许父一甩手,打开了夏侯惇的手。
“你们听着!”夏侯惇喊了出来,但是突然想起是在急救室门口,他又轻声地说:“两万也好,三万也好,我都可以替你们出。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许母一听,眼睛里竟放出光来,“真的?你能出钱?”
“你要我们答应你什么?”许父抱着怀疑的态度,低声问道。
“我出钱,我都说了。”夏侯惇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忽然明白了关于噬心鬼的处理方法,也明白了荀彧说的话。许佳蕊的内心之所以产生噬心鬼,正是因为平日里她的父母对她缺乏关爱,没有真正地在意过她的感受,才让她失望失落,情绪消极。而刚刚许父母一番话又如此偏激,便使噬心鬼的活动更加活跃了。明白了这一点,看到了希望的夏侯惇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对许父母说:“我要你们对着这瓶子说出对许佳蕊的爱,你要说你们爱她,你们其实是真正在乎她的,那些不过是你们一时糊涂说出来的话。你们要承诺,给她自由,让她自由恋爱,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舞蹈队,绘画组,都可以参加。你们说啊!”
“放你狗屁!你懂个屁!”许父盯着夏侯惇,恶狠狠地说道:“我给她自由了,她去找个穷人结婚,也不考研,就知道练什么狗屁舞蹈,我救活她干嘛呀?”
“你,什么意思?”夏侯惇本有的一丝笑容不见了,他被眼前这个人的话完全说蒙了。
“你这个人心眼坏得很,”许母也在一旁说了起来,“救活她,她就该好好反思,她亏欠我们的太多了。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就更该努力,不然就死掉算了!”
夏侯惇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向后退了两步,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玻璃瓶子。只见那小光球,先是更加活跃地想要挣脱出瓶子,之后又渐渐停下来,然后不动了,接着就慢慢地消失了。
“哎!”夏侯惇长吁一口,蹲在了地上,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他或许不了解父爱母爱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刚刚许佳蕊父母说出的话有多么伤人,但是他知道,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终结了,本有的希望也就这样消失了。
夏侯玲也看见了瓶子里的状况,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看见夏侯惇这般伤心,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蹲在夏侯惇身旁安慰他,“哥,你就别难过了。”
许父许母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咋还哭上了呢?”
“小玲,我们回家吧!”夏侯惇擦了一下眼泪,自己站了起来,也把夏侯玲扶了起来。他把那已经没有光球的空瓶子收了起来,然后怒视着许父许母,说道:“这下如你们所愿了!”
说罢,他带着小玲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