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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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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袭碧绿翠烟衫,身着散花水雾绿草仙裙,轻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只看相貌就知道,这个端坐在桌前,优雅清闲的品着百醉果的妙颜女子并不是个普通人。的确,她不是身份低微的仙子,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上神,而是威震四海八荒的玄武公主“媞皛(shì,xiǎo)”,天地共主玄皇的亲妹。

    媞皛遣退身旁的仙娥,仔细咀嚼着果子,咽下肚后又饮了杯琼浆玉液,等确定灵魂得到了真正的满足后才抽出帕子擦净了嘴角的污渍。

    这时候,门间踏进一个人。

    男子一头墨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的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轻抿,似笑非笑。他一身干净的长袍透露出的是与世无争,可慵懒气中又不免包裹着一丝只属于主宰者的威压。这个人就是玄皇越生了。

    未等玄皇入座,仙娥便已为玄皇点好了茶,待玄皇摆手示意后才掩门离去。

    虽说这宫殿里有两个人,但却迟迟未见人语声响起,二人的距离也是相隔甚远,整个房间里也只有媞皛啃果子的咯吱声和玄皇品茶时茶盏碰撞的声响。

    兄妹二人就这般僵持着。最终还是玄皇先妥协,抢先开了口。

    他抿了一口茶水,心虚般清了清嗓子,“少吃些果子,小心醉了。”

    媞皛继续啃着果子。她并未将兄长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嘴角一勾,嘲笑起玄皇来。“玄皇说的什么话。百醉果之所以名曰百醉果,是因为它的口感美到能醉人心,玄皇怎会不知。”她将手中的果子放回果盘,认真将污渍擦拭干净,又向玄皇的方向瞧了一眼,随即击中了他的要害。

    万年后,她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越生,莫不是你真的没话对我说了么?”

    听罢,玄皇愣住了,他刚想开口否认些什么,便已被瞬移到自己面前的媞皛抢过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打断了他,“除了那个人,随便你提。”

    玄皇算是松了口气,他接过媞皛手里的茶盏,拉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其实皇兄只是想关心一下你,你闭关炼器一万年,今日出关,不好生歇息,身体是会吃不消的。”

    说到炼器,媞皛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她打开了自己的神识,桌上也瞬间多了五件仙气四溢的十阶法器。

    玄皇也跟着看向了那些法器,只见一个是明镜,一个是绢图,一个是古琴,一个是长剑,一个是黑扇。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喜色,甚至兴奋到忘记了自己玄皇的身份,怪异的摸了摸媞皛的脑袋。

    “媞皛,这次你可真为神族立了大功了。”

    在兄长的夸赞声中,媞皛理顺了自己头顶的碎发,目光落在了她炼制出的法器上。其实,功不功劳的无所谓,她只希望这次的劫难可以顺利度过,希望世间可以永久太平。

    自父神创世以来,天地之间一直都很安宁。可父神羽化而去,将天地共主之位交予玄武族之首越生后,玄皇才逐渐在其他四大神族(龙族、麒麟族、凤族、九尾狐族)的帮助下发现父神创世之时所遗留下的天之漏洞——天洞。一直以来五大神族也是竭力镇守天洞,从未出现过纰漏,可近两万年来天洞里的魔气突然开始躁动了,灾难什么时候爆发都还是个未知数。

    若被魔气攻击到只是受伤倒还用不着那么警惕,可魔气这种东西邪性的很。据五大神族探究,被魔气沾染过的地方会寸草不生,被魔气触碰到的人也会兽性大发,继而伦为魔气的傀儡。这无疑是场残酷的战争。

    要想打好这场神魔大仗,就一定要有件称手的法器。身为神族炼器练得最好的神,媞皛这才受神族委托闭关炼器近万年,以便为这场战争做好充足的准备。

    可未等媞皛将桌上的法器收回神识,便听见一阵电闪雷鸣,天色也顿时阴暗了不少。

    终于来了吗?

    玄皇忙将欲想冲去探个究竟的媞皛揽在身后,“快去通知各大神族,我先带人挡着!”

    打开宫殿门后玄皇才发现,如今的状况着实要比各大神族预想的还要糟糕。冷风呼啸,飞沙走砾,天昏地暗,莫说普通人,身为天地共主的他都未必能正常使用法力进行战斗。

    为了能够施展法术,玄皇只好给自己设了个结界,好让自己不受邪风干扰。可这样下去,终究是撑不了太久。

    媞皛也终于是搬来了救兵,可当她真正见到战况的惨烈时,竟猛地就愣住了。忽的,一根细长的棍子掀起了一股强劲的风,隔着空气打在了她的前方。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玄皇替他挡了魔气一击。

    媞皛的目光落在了玄皇的法器“苍青风云棍”上,这个法器是她送给玄皇的继位礼物,也是她所炼制出的第一个十阶法器。她紧盯着玄皇,却猛然发现玄皇从神识里取出了一本古籍。许是血亲之间的心灵感应,媞皛莫名觉得哥哥悄悄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预感,哥哥有危险。

    她毫不犹豫的冲向了玄皇,轻易便躲过了魔气的攻击,一把抢过了玄皇的古籍。若她未曾记错,这本古籍应该是玄皇继位之时父神亲手交予玄皇的,并嘱咐玄皇只有在最需要帮助之时才可打开。

    媞皛仔细观摩着古籍上的文字,却含泪发出了一阵冷笑。原来父神他老人家早就知道天洞的存在,原来玄武一族本就是为天洞而生的。

    玄武之王血祭之法也许可解天之漏洞燃眉之急。

    血祭?也许?多可笑的一句话。原来并不是因为越生多么优秀才换取了如今的成就,天洞的存在才是父神一定要立越生为天地共主的原因。

    越生被媞皛的反应吓得一怔,他急忙将古籍又抢了回来,并在媞皛周围布下了最坚固的结界。

    媞皛看了看越生,又看了看天洞,她试图将越生用来困住自己的结界打破,可她使劲浑身解数都无能为力。越生的修为本就在媞皛之上,更何况他这次布结界时所用的法力没有十成也有八成。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距离天洞越来越近,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不甘心。忽然间,媞皛感觉到自己的神识里开始产生一种神奇的力量,不同于修炼时所感应到的灵气与仙气,而是一种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破越生结界的力量。

    越生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进入天洞内了,父神说血祭的人最终都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再无转世轮回的可能。他又望向媞皛的方向,再看最后一眼吧,第一次做你的皇兄,也是最后一次做你的皇兄了……

    就在越生即将跨进天洞之时,竟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又吸回了地面。待他站稳,才发现面前紧紧拥住自己的人正是妹妹媞皛。还未等越生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的神识正在遭受一股强大力量的侵袭,自己神识里很重要的一个东西也在离神识而去。

    媞皛也学着越生的模样,用了十成的法力布下了一个结界。她攥紧手里的玉牌,努力向越生挤出了个久违的微笑。

    “见玉牌如见天地共主,现在,我才是玄武族真正的玄皇。”

    “你究竟是怎么……”

    “哥,你知道吗?所谓的力量就是我们内心执念的投影,有多强的执念就会引出多么强的力量。媞皛认为,所谓的执念就是必须做到的事,必须保护的人,必须实现的心愿。”

    听了媞皛的话,越生突然变得分外安静,因为这是自他做天地共主以来,媞皛第一次叫他哥哥。

    “媞皛知道,这些年来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只是媞皛天真的以为,我淘气一点,你就会注意到我;我离家出走,你就会满世界找我。可是并没有,因为你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还有很多人要保护。这次媞皛也并没有真的想和哥你怄气,只是我怕如果真的成亲了,哥就真的不要我了。下辈子……只做你妹妹一个人的哥哥好吗?”

    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天洞。天洞里的魔气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就能让那个美艳动人的姑娘变得血肉模糊。

    媞皛正欲忍着剧痛向里走去,就听到有人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她回头,映入眼眸的是个红衣少年。仔细一看,才发现少年穿的并不是什么红衣,而是纯白色的长衫被血生生染成了红色。

    “是你?”

    少年捂着正向外渗血的伤口慢慢向媞皛挪去,却因为伤口痛的厉害而几近现出原形,露出了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他一点点的靠近媞皛,并成功拽住了她衣角。“嘿,我们还没成亲呢。”

    媞皛又笑了,她轻轻贴上了少年腥咸的薄唇,随即用她最大的力气将少年推出了天洞,直到再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才敢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水一滴滴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如若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留下一魄,能够继续陪在他的身边,能够再见哥哥一面。

    你看,我这不是想起我们第一世的故事了吗?

    正是彼岸千年花开的时节,我就泡在这忘川河下,忍受着蚀骨之痛,静静等候千年后的花谢。

    闭眼的瞬间,又想起他的模样,上一世的初见,早已是若干年前。

    我们因为一眼周折了几世,你的修为,你的感情,你的时光,在我身上浪费了一次又一次。而我,却总将你遗忘在前生。

    一片血色中,她一袭红衣为我抚琴,为我解闷。这一千年里,我的疼痛总会有所减缓。

    我们的感情终是打动了灵君,他说,经过忘川河下千年的等候,我的记忆里便会留下你的模样。这千年难忍的痛,为了你,我愿意受。

    信祎(yī),你再沉睡一千年,千年过后,我便会以百花神女的身份重降人间。那时候,我们便会重逢,那时候,我便不再将你遗忘在旧时光,千年过后,我便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以后,换我等你,以后,我要将你牢牢印在脑海里,以后,我再也不要将你忘记。

    清澈的忘川河水将我的衣裳洗的净白,优美的旋律使我周围的环境更富情操,我想,我做的一切,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