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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道长:“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学过什么本事使出来我瞧瞧。”
徐靖贤行礼道是,将家传长春剑诀和近日所学万象枪法都用树枝使了一遍。他虽年方十岁,却已步入练气中期,天资颇为聪慧。
浮屠道长一面看,一面不住微笑点头,这可是收了个好徒弟。“‘长春剑诀’已经精妙至极,须得勤加苦练。为师只须再将本门神功‘皇极经世’教导予你,已尽够用了。其他为师也无甚可教了。”
道长引他进内门,只见堂上有一尊飘逸道人泥巴道像,前面摆了一个香案,有一个七巧铜炉,道长示意徐靖贤上前拈了三支香,点燃敬上,在一块半烂蒲团上跪下拜了三拜,算是正式成为自在观内门弟子。
老道:“为师俗家名字是李涵知,你可记住了。我多年前收过一个弟子,也是像你这么大年纪,他家人踏青路上突遇塌方,就他一人得救。”他为逆徒神伤,本不想再收徒,一个人清静自在,但可怜徐靖贤十岁便孤苦无依,又是爱国忠良之后,加上看其乖巧聪慧,是以对其大为关爱。
徐靖贤扑闪着大眼睛,好奇:“那师傅,大师兄现在何处?”
老道一甩拂尘:“他早已下山,走上了歧途,不提他了。以后你便是我唯一一个亲传弟子。我还有一外门弟子,名为韩允,现在在闽南行走江湖。”徐靖贤点头称是。
老道:“咱们自在观虽然环境清苦,但是却有一妙处。”
徐靖贤配合问:“什么妙处?”
老道:“咱别的没有,藏书阁各种古籍应有尽有,门类繁多。观里无甚禁忌,闲暇你都可去得。”
徐靖贤从小就喜爱读书,大声叫好,开心的围着师傅像蝴蝶蹁跹一样不停打转,转的老道眼花头晕,脸上笑容却停不下来。
夜寒人孤空静廖,月挂林梢惊鸟飞。当晚徐靖贤在自在观侧殿用红纸贴在木牌上,为家人立下长生牌位。老道为防不测不许他下山,只能在观中时时祭拜。
生来挚爱四人,从此余生一人。偶尔也会坐在台阶下抱着父亲的噬灭剑睹物思人,寄托哀伤。
见到此情此景,老道也时时悉心教导他要忘记仇恨,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观内就师傅二人,老道是得道高人,从不需要被褥。观内没有铺盖,道人也粗心大意不会照料孩童。高山中夜晚倍加寒冷,小小孩儿只有多披几件衣服包裹,冻得冰凉,一夜未眠。好不可怜,险些生病。
第二日,师徒两人在饭点大眼瞪小眼,听见小的肚子咕咕叫,老的脸都挂不住了。老道辟谷已久,徐靖贤却需要烟火食物。
幸亏赵凌寒当日留下了一些米面,老道噼里啪啦烧柴,随意抓了几把米丢进去,倒了一通水,用炼丹炉胡乱煮了一通,两人都被熏成黑脸花猫了。小小孩童吃着黑暗料理满脸痛苦,对付了一顿。晚上他就腹痛不止,拉肚子腿都软了。万事家里好,在外千般难。小小孩儿愈发含泪怀念家里。
后日便催道人下山去买了一些炊具被褥回来。由徐靖贤每日自己砍柴烧饭,从烟熏火燎黑脸花猫进化成了自给自足巧手妇了。虽做的不算美味,比起老道的剧毒米粥好了太多了。一大一小却也其乐融融。
为了小孩身体健康发育,每日要有新鲜蔬菜,采买不便,老道就在自在观旁树林深处开辟了一个菜园子。早起洒扫俗事都是徐靖贤负责,他最讨厌的是挑粪清理菜园,每次都是用布条捂住口鼻,匆匆来去。很是有点恶心却也没有办法,这是自己要吃的食物。经过这些事也更深刻明白了,何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每日清晨徐靖贤用噬灭剑练习不缀。经常看见老道侧躺在树枝上,嘻嘻笑着捡了一根树枝咯吱他腋窝:“师傅,你又睡着了。”老道哼一声不动如山。偶有失误或是动作慢了,也拿松子打他额头。打中也不怎么痛,每次他想躲开松子暗器,老道还是百发百中。师徒不分辈分时时打闹。修炼路上,可谓是苦乐参半,道阻且长。
观内没有同龄人,师傅又生性豁达不拘小节,难以察觉少年心事。徐靖贤偶有闲暇,漫山遍野捉野鸡追野猪,捉住有时也不吃,玩玩就放它们回归山野。时常抓住门前丹顶仙鹤坐在观外不远处抚摸逗弄,倾诉一些诸如思念亲人、童年乐事。
老道嗜酒如命,房内经常藏着一些自己酿的美酒。徐靖贤偶尔趁老道下山伏魔卫道之时,偷酒喝。微醺就去追鸡斗兽。有几次醉倒成花猫,被逮个正着。老道就罚他远道去三叠泉挑水,正好练习平衡力。
有次被恶虎扑倒,幸亏仙鹤及时唤来道长相救。随着灵力高深,豺狼虎豹见了他就跑,若被他追上还不知道是谁想吃谁呢。
时光飞逝,转眼八年过了,老道关怀备至用心教导,徐靖贤进步飞速,已然结了金丹。
头两三年赵凌寒还不时带上吃食衣服上山看望徐靖贤。第一年赵凌寒喜气洋洋告知收养了一女。女童已不记得自己姓名,因是霜降那日捡回来,便取名惜霜。
遇见惜霜时,她约莫八九岁,衣不蔽体,小脸乌黑,乍看像个男孩子,恶狠狠在跟一群小乞丐抢食,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小小年纪却记不得家在何方,只记得有年发大水,父母把她推上家中木盆漂流出去,侥幸留的性命。
后面几年却没了消息,不知是不是忙的无暇分身。徐靖贤心中实在惦念,况且结丹后也需要多入世历练,凝聚道心才能更进一步。他禀明师傅,下山历练,顺便去豫章郡虔城探访赵叔叔。
几日后,徐靖贤悄然走到徐氏陵园,只见竹林青翠,地上无一落叶,不见破败之相,大门轻掩一扇,隐约可见有两壮汉看守,暗暗奇怪徐家早已无人,是何人所为。转身绕到园后一青苔小径,翻身跃墙而入,前方香烟渺渺,疾走几步,看见东南方新添几座简单新坟。上前一细看花岗青石墓碑,竟是祖父、父王、母妃、姐姐还有自己的衣冠冢。
墓前均燃着香烛纸钱,放着一些鲜花香橙,锦缎圆垫似有余温,看样子伊人刚离去不久,原来有人到豫章郡不忘来看望自己。最小一座新碑刻着一行楷书:小友徐氏靖贤之墓,立于天启六年,友:玲珑。下方一行小子:愿友来世能实现壮志。
玲珑公主是他幼时好友,两人母亲是手帕之交,两家本是世代通家之好。想来是她为让徐家灵魂有所依,数年后有能力才一意孤行立下衣冠冢。
徐靖贤解下腰间酒葫芦,洒酒祭拜家人。他伸手触摸石碑,眉头深锁思绪万千,可叹故人相望不能认,徒增伤感。虽说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对玲珑却实在难以去恨,旧时酸甜苦辣在心口回味。“此志何以酬,魂兮何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