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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的尸体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发现。
朝廷一品大员暴尸街头，这还真是绝佳的饭后谈资，这件事很快便风传遍了整个帝都。
皇帝听了自然是龙颜震怒，下令彻查。毕竟内阁首辅可不比一般的闲官，尚书可以死，中书令可以死，甚至御史台可以死绝，但死的偏偏是内阁首辅。
没了他，内阁可就乱了套了，皇帝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信任的人选，连批折子都成了问题。
萧择可不会去管这些，他清楚地明白，死一个赵老，还会有什么魏老，于老，岩老顶上来，他只管杀完拍屁股走人，毕竟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那一封信害死的可不止一个淮宁王。南天门天险被南越占领后，边军将士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守住边关，重夺南天门，将敌军重新迫退到怒江西岸。八万人，牺牲了八万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全白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怕留下痕迹，萧择非常乐意让他死得更难看一些。
现在，他如此轻易地干掉了赵老，心情也算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当然，还有另一个人得到消息后和他一样舒畅，不过他没有注意到。
与泠雪的约定他一直没忘，所以第二天一睁眼，他便出门去了内城。
门外清晨，太阳升得很晚，帝都刚开始一天的嘈杂。
萧择专门挑了身明丽点的衣冠，这么看上去确实是十分俊美的少年，他以前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确切地说，相貌大变这档子事他一直没忘过，而且时间越长就越让人不安。他周围的人记忆似乎都出了一些偏差，有意无意地忘记了他以前的样子。
怀着小情人约会的心情，萧择哼着小曲儿来到了尚书府门前。
门前停着一辆精致的四轮马车，他走上前去时，车厢小窗一角的帘子掀开，泠雪正坐在里面等他呢。
他跳上马车钻了进去，车厢里头虽小但倒也挺别致的。
两边的小窗挂着轻如薄纱的车帘，随风轻飘，车厢的中间竟还摆着一个小茶桌，桌上除了茶具以外还有些糕点果子之类，一个漂亮精巧的流苏从车顶垂下，在小桌上方轻轻摆荡。
泠雪正坐在一边，纤纤素手正在将一个橘子剥皮抽筋。萧择坐在她对面，笑道：“这时间还有橘子吃？”
泠雪将手中的橘子剥好，掰一半递给他，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坐一起？”
萧择看了看身下的小椅子，说道：“这小板凳也坐不下两个人呀。”
泠雪的秀眉微蹙，将手中的橘皮搁在桌上，道：“你站起来。”
车内的空间窄小，萧择个子又高，一站差点碰头。
只见泠雪探身拎起两个小椅子往车外一扔，小椅子摔在外面石板路上咣当一声响。随后她拍拍手，取出厚厚的垫子铺在小桌下面。
“好了。”泠雪跪坐下来拉过萧择。
“椅子就这么扔了？”
“这里什么时候有过椅子？”泠雪满不在乎地道。
萧择心里暗擦一把汗，心想椅子如果会说话，一定会痛哭出声大骂道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我们去哪？”萧择问道。
“不是说好要带你好好玩玩吗，帝都好玩的去处去了几个？”
“没有。”萧择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好像除了一次灯会，其他的哪里也没去过。”
泠雪听过苦想了一会，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该怎么办呢。”
“我去哪里都行。”萧择笑道。
过了一会儿，马车起步，车夫问道：“小姐，我们去哪？”
“就照我跟你说的那样吧，去城门。”
“我打定主意了。”泠雪俏皮地眨眨眼，“待会儿什么也别问，跟着我就成了。”
“行，都听你的。”萧择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过了一会，车外的人声渐渐鼎沸，帝都的北城门高而幽深的门洞遮掩了光线，车内顿时暗下来。
“闭上眼睛。”泠雪将一只手挡在萧择眼前。
萧择闭上双眼，一瞬间，车外的人声似乎消失了，周围陷入了一片绝对寂静之中，耳边只有泠雪轻盈的呼吸声。
但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萧择的耳边，车马的流水声，人群的嘈杂声，商贩的叫卖声重新响起，马车驶过了门洞来到了城门外。
再次睁开眼时，萧择的视野好像有了一丝丝变化，还是在马车内部，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像老旧的纸张一样，微微泛起些淡黄色，连光线都是。
“走，下去看看。”泠雪拉着他的手，眸中闪起些许兴奋的光芒。
二人一起跳下马车，萧择环顾四周，一条通往远处的大路延伸到天边。
路两边几十里都是做生意的商贩，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动，呼出的空气在人们的头顶汇聚成一片云雾。
这一幕萧择来时倒没有注意到，如今不禁感叹道：“真是一番盛世景象啊。”
“你看。”泠雪拉拉他的衣袖。
他转过身来，料想会看到雄伟的城门，华丽的五层樵楼，还有十几丈高，如鲲鹏之翼一般展开无边的坚石城墙，还有城门上方刻着的金色御笔大字：泠都。
可事实有时候就是不如人所愿，萧择转身后那一刹那的表情变得精彩无比。
惊骇，不，是五内俱焚的惊骇，那副肝胆俱烈跟见了鬼似的神色令站在一边的泠雪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只见萧择的眼前的却是城门，但却是只盖了一半的城门。
门洞的顶都还没封，更别说什么樵楼了。杂乱成堆的砖石堆在墙边，两边的城墙也是在建设中的样子，只修了一层地基，许多工人和泥瓦匠正在上面来来去去忙做一团。
萧择揉揉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四周，在他面前的整个帝都都是正在营建中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工地。
许多百姓也在帮忙，看上去应该是自发的，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他又看看身边的泠雪，很庆幸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只见她正在偷偷掩嘴窃笑，一副孩子般捉弄人成功的得意神气。
“这里是哪？”萧择侧耳听着有没有鸡叫，他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泠雪止住笑，但眸中的笑意远远没有退去，她抬一根手指，正色道：“这里是一千年前的帝都，应天元年，太祖皇帝这个时候应该站在城门外，为怎么给这座雄城取名而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