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www.tianyibook.la,最快更新飞景悬鸣 !
次日的长离学院随着一件小事的发生,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是的,别样的“味道。”
事情要从昨天下午说起。
昨天,李青十拿着那块奇怪的盘子找到了茅房边上之后,就把砍下的树干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只见李青十忽然招呼了那只硕大的黑鸭,一起回到小树林中,二话不说,开始刨土。
刨到了傍晚,他顶着一身臭汗,又一头扎进了剑经楼。直到太阳落山,都没有再出来。
众人似乎见惯了李青十的神神叨叨,对这样反常的行为并没有死缠着深究,反正李青十就在院里,要做什么到时候总会知道。
众人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静观后续。
当天夜里的时候,丁级院落的小王因为寝室里的茅房被同舍的师兄弟占用,急匆匆地赶去楼下茅房方便。
他刚一出门,就感觉空气中依稀飘来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
“不对啊,”小王喃喃道:“这还没到茅房呢,怎么味道就这么重。”
他皱着眉头继续急匆匆地往茅房赶,然后经历了他活这么久以来最大的一场噩梦。
朦胧的月光下,一人一鸭光着膀子,卖力的往身前倾倒着像是沙土一样的东西。原来的茅房已经被拆得支离破碎,门板和苇草做的顶盖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然后他听到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纳子棋盘,收!”
源源不断的黑色浆水和固体伴随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向半空中正发出微弱光芒的棋盘涌过去。
那下面站着的小子见状,似乎有些莫名的兴奋,竟然发出敞亮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行,可行,这几座茅房所有的大粪很快就要被纳子棋盘吸干净了,老黑我牛逼吧。”
“嘎嘎嘎嘎嘎”几声古怪的鸭鸣传了出来,似乎也很是激动。
“这……这是在铲粪?”
小王看得毛骨悚然,想上茅房的意愿一瞬间烟消云散:“你!你们?”
借着依稀的月光,小王看到那正在施法的小子身体一僵,好像吓了一大跳,就连手中施法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李青十本想着这块地方是自己千挑万选的风水宝地之一,哪怕是茅房也要把它改造出来。只要有纳子棋盘在手,一切倒没那么难,只不过纳子棋盘是宝物,自己不愿现于人前,才选择晚上行动,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小王倒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噩梦的开头语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吟唱了出来。
“大事不好,老黑,纳子棋盘的施法被打断了!”带着惊惶的噩梦之语传了出来。
那只可恶的鸭子闻言,似乎也发出了惊恐的鸭鸣,只见它翅膀一挥,纳子棋盘被扇飞百米。
小王抬起头,看着在天上光华流转的纳子棋盘正停留在自己头顶,似乎还有些好看……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表情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
万千黑水如雨落,向着自己冲来……
“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整个学院都被惊动了。
无数学子开始向着这边涌来,然后距离整个丁级院落最近的大人物,就是御部的程总教习,自然被院长指派来查探一二。
随着自己身边的两个护卫扒拉开人群,程总教习慢慢地走进了事情发生的现场。在四周的火把照耀下,他看到了每个人掩着鼻子,皱着眉头,嫌弃当中带着三分心疼的古怪表情。他仔细看去,不远处的平地一片空荡,似乎,以前这里是有个茅房来着?
然后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来,循声望去,一个在火光下只见眼睛的学子,正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往后看,一人一鸭瑟缩着待在一起,手上把玩着一个棋盘,似乎很是无辜。
“怎么回事?”程教习肃容道。
“回程总教习,事情是这样的,”说话的是负责丁级院落的老张头。
耐心听完老张头的叙述后,程教习面色中带上了深深的疑惑。他对李青十招了招手,李青十跟着过来。
“你没事朝着同门泼粪干嘛?”
“谁向他泼粪了,他还破坏了我的掏粪计划呢?”李青十反而有些气愤。
“哇!”的一声,那学子听到李青十这样说,哭得更是厉害了。
李青十也有些心虚:“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他非要往粪上撞!”
“这说的什么狗屁话?”听到李青十的话,周遭的人有些义愤填膺起来。
“要私下被我碰上,我非打死这个小子替小王老弟报仇不可。”
“闭嘴!”程教习一声大喝,然后对李青十道:“胡闹,胡闹!院长虽说你可以在不坏学院原则规矩的情况下任意施为,但也没说你可以这样胡闹!”
说罢,程教习,摆摆手,吩咐了下属几分,几个下属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似乎是向院长汇报去了。
回报的是对李青十的处理结果,也得到了院里的支持。
事情在李青十被关五天小黑屋的结果中告一段落,但丁级院落中的学子一夜之间似乎就变少了大半,好多学子就算是去小树林中睡草席,都不愿再回寝舍休息。
丁级院落的“遗址”上,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黄白之物,既然是李青十造成的,索性就等他出来之后自己一个人去铲干净。
这倒苦了长离学院的学子们,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气味变成了压在长离学子心中一道巨大的阴影,也必将随着气味的留存经久不衰。
据说东山院长听闻这件事情后,惊愕得半天合不拢嘴。
于此同时,关于李青十的传闻也越来越激烈,他现在已经成为了长离学院里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至于名声的好坏,自然是没有半点好的了。
在李青十被关小黑屋的这段时间,那个叫做鹿溪的小姑娘来找过他好几次,都被周围无数来往的学子们“好意”劝走了,言道不要跟脑子有问题到掏粪的人来往。还引得小姑娘大发雷霆,气呼呼得离开了。
“这小子今天放出来了哈?”东山对着坐在一旁的凌洛昭道。
凌洛昭点点头,道:“是的。”
“他出来之后做了什么?”
凌洛昭难得地沉吟片刻,艰难回答道:“又回去,嗯……掏粪。”
“他可有怨言乎?”东山院长问道。
凌洛昭淡然道:“没有怨言,有些兴奋。”
东山院长一口喷出口中的茶水,方才继续问道:“嘿,这小子。你觉得他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凌洛昭摇摇头。
甲级楼中,几个围着顾阮君的年轻女学员也问出了相同的话:“顾师姐,你和李青十生活那么长时间,可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顾阮君也摇摇头,他的想法,自己一向是捉摸不透的。
“依你看,这个李青十真的和传闻中一样,是个没脸没皮的无耻废材吗?”
也是在甲级楼中,身为长离次席的温勿生对着身为四席的张启怀问道。
张启怀答道:“我看不然,这小子虽然行事跳脱,但据说进门的时候也颇有一番威势,更何况能取得常湖试炼第一,定非大家口中的无用之人。”
“那你说他行事颠三倒四是为了什么呢?”温勿生的声音里充满了迷惘。
“难道是为了藏拙,扮猪吃虎?可我看他倒不是有这么多弯弯肠子的人,以我之见,他其实对周围人对他的看法是真的毫不在意,是一个真的内心通达的人,这样的人如果作为朋友,其实是挺不错的选择。而且他一身修为也藏不了,确实仅是区区洗髓境。哎,想不透,想不透。”张启怀摇摇头,叹了口气,眼睛里全是费解。
温勿生同样也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样的对话在长离学院中还有很多,观察李青十每天做什么,已经成为这段时间以来大伙成为习惯的事情了。也不是没人想到李青十做的事情,想要去找他的麻烦,但都被一句“你何苦跟一个傻子一般见识”给堵了回去,众人自恃身份,也便没人真的前去张麻烦。
“李青十今天铲完粪了,正坐在地上挖鼻孔傻笑。”
“他今天又在做什么?”
“他在看水,然后往茅房那一转打了一桶桶水过去。”
对李青十行为的探查结果源源不断地传出来。
这天,刚打完水的李青十和老黑在茅房一转看到了穿着花衣裳,一脸笑意的鹿溪,和衣衫华美,贵气流露在外的吴银。
然后,李青十的迷惑行为队伍变成了三个人和一只鸟,引来好多人为这个爱做花衣服的可爱小姑娘感到惋惜。
第三天,三人一鸟分头行动,把长离学院但凡是有点大的石头都挖了个遍。
第四天,三人一鸟开始往丹部和御部去,仗着李青十的厚脸皮和院长给他的优待,在两部总教习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要了好些丹药、药草以及炼丹炼器的材料。为此,大伙还很是气闷了一番,心道这小子浪费门内的林木花草也就罢了,居然开始糟蹋这些名贵的丹药器具,难道他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弟子还会炼丹炼器不成?
第五天,三人一鸟开始不停地挖坑,一直挖,一直挖,足足挖了三天有余。据说挖到下面,地底又涌出了些黑褐色的水,李青十看到这些黑水之后,开心地笑了半个时辰。众人听到这件事之后,积压在心里的阴影又再度扩大了几份,心道这小子怎么又跟这些恶臭难闻的东西打上了交道,不会再来个那天晚上的事情吧,一时间,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忐忑。
第六天的时候,三人一鸟的节奏有些放慢,不再往外面跑,而是开始整合收集在茅房周围的材料,并开始摆出一个个奇怪的形状。
到了第七、第八天的时候,鹿溪、吴银和老黑就没什么事情做了,主要是李青十一个人在忙着写写画画。从头天早上一直到次日夜里,他就随便吃了些鹿溪摘来的水果,足足二十个时辰,顶着黑眼圈随意地坐在地上,不停地在书本上记载演算些什么,身后是堆积成小山的废纸。
第九天的第一丝曙光出现的时候,李青十伸了伸懒腰,敲打了下酸痛的脖子,大喝一声:“大功告成!”随即蹭地站起身来。
有人听到了李青十的这句话,心道李青十到底要做什么,终于就要明于世了。许多长离学子随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无数的目光开始汇聚到了李青十的身上。
李青十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默默掐着手指,然后哈哈大笑道:
“万事俱备,只欠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