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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青十的话题总是千变万化。
一会是他待在剑经楼里废寝忘食看书不出;一会是他又开始摆弄他那个至今还只有一摊烂材料的阵法,;一会是他在到处走动,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语,写写画画;一会是他装模作样的摆出个老师姿态,哄骗得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鹿溪和那个纨绔子吴银都对他信以为真。
因为最后一点,院里的教习们没少做鹿溪工作,但不知道这小子灌迷魂汤的能力太强,还是鹿溪太天真,反正鹿溪死活不愿离开这小子。
好多教习扼腕叹息,生怕一块璞玉因为这小子而被耽误,竟然齐齐向东山院长反映,要求好好治一治这个李青十,把鹿溪解救出来。
本以为会获得院长支持的众位教习,却只得到了院长的一句话:“由他们去吧,我看这小子挺不错啊,挺像当老师的料。”
只气得诸位教习言辞激烈,抓着东山院长说了个三天三夜,最后东山院长仍然力排众议,言道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路,让这些老胳膊老腿不要瞎担心。同时还下令,更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去找李青十和鹿溪的麻烦。
据说栾垣总教习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气得拔掉了自己好几撮胡子。
但最近关于李青十的传言中,最令人感到好笑的还是,李青十向院里的第三席卫长躬师兄发起挑战的事情。
除了当天见到了事情发生的人,好多人都不相信这件事情会是真的。直到得到了卫长躬本人的回应之后,李青十与他将要进行生死之战的消息才如旋风般传遍了院里每个角落。
“一年时间,就想打败破苍中境的卫师兄,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李青十也不像是个莽撞的人,怎会不知道这番话说出来,便无异于自寻死路。”温勿生的寝宫中,张启怀摇了摇头,一脸费解地说道。
“师弟是说,这次约斗,卫师弟已然赢定了?”温勿生反问道。
“就现在的情形来看的话,八九不离十。”
“此话怎讲?”温勿生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再度问道。
“这李青十本就修为低微,只有区区洗髓境界,就算按照正常的修行来看,一年时间要从洗髓境修炼到破苍境,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小子自和卫师兄定下约定以来,已有半月有余,一直没有开始修行,却如何赶得上时刻都在修行的卫师兄。”
“只这样你就断定李青十赢不了卫师弟吗?”
温勿生语气平淡,再次说道:“洛昭师兄悟道至规中大境,也才花了一日,这李青十怎么说也顶着一个先天剑体的骇人名头,未必便不会有这样的天资。”
没想到温勿生对这李青十居然会有这么高的评价,甚至拿他和洛昭师兄相提并论,这倒是令张启怀始料未及的,他忖了忖,出言反驳道:“这传说中的先天剑体毕竟是第一次出现,到底是否存在尚属未知,岂能凭此来断?再说,像洛昭师兄那样的人,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再找出第二个?”
温勿生哈哈两声,眯着眼睛,没有再继续反驳:“我只是认为,万事万物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而已。”
“罢了,且不提这个事情,最近传闻中李青十正在布置的阵法,你怎么看?”
张启怀皱着眉头,“我看不出,这所谓的阵法凌乱不堪,看不出威势,我也曾听去实地打探过的师弟们说起,那个地方就是一堆乱糟糟的材料肆意放置,根本看不出是阵法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威势。阵法一说,怕是以讹传讹了。”
温勿生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似在回想,片刻之后才道:“实不相瞒,我也曾去那里看过,但印象里从未见过类似的阵法。我想着人外有人,兴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是以也去了几趟剑经楼,看了许多阵典,也都没有见过类似的,按说天下阵法殊途同归,总归有些共通之处,可这李青十的阵仿佛独立其外,毫无瓜葛。”
“如此说来,这阵当真是不存在的了,存在的只是故布疑阵的阵罢。”张启怀大打趣道。
温勿生配合地笑了笑,对着远方的天空喃喃道:“真是这样吗?李青十,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然后低下头,不再言语。
“阿嚏,”正席地坐在丁级院落茅房遗址处的李青十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自顾自说道:“不知道谁在想我,不会是卫长躬这小子吧?”
然后他看向周围二人一鸟,问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二人一鸟齐齐点了一下头。
“青十兄,这阵法自摆好到今天已经是一个半月了,怎么还需要布置什么,这到底是是什么阵?”吴银憋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青十闻言,像是一直在等着别人询问一般,一下来了兴趣,这一个半月以来的所有憋屈和烦闷也在一瞬间消失一空,他兴奋地道:“这个阵啊……”
“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待看到吴银被自己吸引过来,方才眉飞色舞道:“是我自创的!”
“啊?”吴银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错。
自创的?
“青十兄别说笑了。”吴银出声道。
一个大阵,包含着千种万种的变化,如果没有极高的阵道造诣,至少要有大量的布阵经验,李青十二者皆不沾,甚至连修为都没有,岂会布阵,看样子,自己这一遭是陪青十兄白做一场了。
李青十闻言倒是大吃一惊:“嘿,我说吴兄,自创个阵法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穷尽算力,辅以器械、灵物等一起,构想出各种材料、灵力之搭配,预见所有可能的细节差错再回避掉,一个崭新的阵不就成了吗?”
他听李青十说的轻松,本能的不愿相信,但听到李青十的话,莫名觉得还算有些道理。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好多积攒已久未来得及解决的修行难题,自从无意间透露给李青十知道之后,经过李青十一番言语教导,居然真的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不由得对李青十刮目相看,好多事情都愿意多信几分。
尽管如此,可李青十一丝修为都没有,又如何聚合阵势,为大阵注入灵力呢?自己的修为可不足以达到这一点,难道要靠鹿溪吗?
“哎呀,吴兄不要担心,你就尽管按照我说的做,今天晚上必定给你们看个大场面!”李青十眉飞色舞,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见李青十说的笃定,他虽然满腹狐疑,但仍高声答道:“好!”
鹿溪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李青十,她甜甜一笑,也附和道:“好!”
看着眼神灼灼看向自己的三人,老黑匪气十足的脸上忽然变得有些义正言辞:“嘎!”它也叫道。
三人一鸟坐在茅房遗址上,在来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用过了晚饭,转眼间,天色已黑,除了天上月亮的微弱光芒和各处楼阁的灯火,外面一片黑茫茫。
没有去理会什么诸如“李青十今天还是洗髓境”;“李青十今天还不敢开始修行”;“李青十的假阵法就快被风雨吹没了”之类的话,李青十叫醒了吃完饭打盹的二人,拉着二人快步离开了茅房遗址,来到旁边的一处小山包上。
三人在小山包上看向茅房遗址处,只见老黑正腾空而起,把此前几人一起准备好的数十根长短大小不一的铁棍一根一根的叠起,互相嵌入,直到把所有铁棍合成了一根,高达百尺,直耸向天。
月明星稀,夜色如墨,起风了。
风起的突然,又急又骤,百尺长的铁棍在狂风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我估算过了风的力量,对铁棍的结构做了一定的调整,风再大,这铁棍顶多稍微弯曲,却绝对不可能断。怎么样,厉害吧?”李青十自吹自擂道。
吴银由衷道:“厉害。”
说到这,李青十忽然往纳子棋盘中一掏,道:“小鹿溪,我来给你变个戏法。”
鹿溪眼睛一亮:“好啊!”
李青十嘿嘿一笑,两把大伞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哇,真厉害!”鹿溪蹦了起来,雀跃地喊道。
“我们三一把,老黑一把。”李青十解释完,三人齐心把两把伞立在地上。
老黑也正好回来了,巨大的伞在它身上就像是一个帽子。
风声嘶吼,越来越剧,若不动用修为,手中的伞差点扶不稳。
看着眼前的阵势,吴银道:“青十兄,这风大,看样子会有一场暴雨,你还是暂到我住的地方歇一歇吧。”
李青十眼睛里精光迸溅,摆手道:“无妨,这风太小,还得再大点,最好是风雷大作!”
吴银一脸疑惑,正想询问,豆大般的雨点倾盆泼了下来。
“春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
吴银心中费解,忽又听到天边似乎传来了阵阵雷声,他微微探出头去,余光往天上一看,红色的电光时隐时现,忽而照耀夜空,忽而消失不见,一明一灭间,似乎蕴藏着滔天的威势。
雷光将临。
李青十看了看天色,再回想了一遍自己几天前的推衍,蓦得喜上眉梢,进而一声大吼:“来了!”
“什么来了?”吴银还在思索,刹那间,情况惊变。
“轰隆隆!”炽烈狂暴的浩荡天威化作一道紫色的天雷,向着那根铁柱狠狠霹下!
地面猛然腾起一片汹涌的烈火,雷火相交,天空被灼意焚得只剩如血的颜色。
落雨成汽,走云皆灰。
大夏历晋元七十九年春,遍布在此地的烈焰与雷火交击声,成为李青十在长离学院打出的第一道狂猛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