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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芳园由名匠设计,园门外一片空地全是鱼鳞坦,门口两侧均是大照壁,盆景堆砌,园门上方一块石雕,上刻“鉴芳”二字。
蒙庆云、白秀宁、白秀清的马车走得快,先到了在园门口。徐氏和翟氏的马车似乎是被堵住了,姐妹三人便下了车,站在门口等待。
白秀清指着“鉴芳”两字说道:“这两个字,乃是书画名家章则所写,他如今在汴京翰林院任待诏。李小七就是师从这位章待诏。”
此时,又来数辆马车,跟车的婆子小厮们高声吆喝行人让路,一个个脸上都是傲气,阵仗摆的很大,将尚未进园的行人,包括蒙庆云和白家姐妹,都给挤到边上去了。
然后一群莺莺燕燕下了马车,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地走过来。
人群中心的一名瓜子脸少女,穿着华丽的织金衣裙,头戴金冠,下巴微抬,享受着同伴们的恭维和簇拥。
走到鉴芳园门口,这少女停下脚步,看着白秀清姐妹。
“这不是白家姑娘吗?怎么,你们也是来赴宴的?”
旁边就有人问:“哪个白家?”
少女轻笑道:“自然是那个有钱的白家。”
“哦!那不是一介商贾吗?”
“咱们快进去吧,别跟这等粗陋之人说话。”
“就是就是,我可不想沾一身铜臭气。”
少女一面答应同伴们,一面给白秀清姐妹扔下一个轻视的眼神,然后在这群女孩子的簇拥下,怡然自得地进了园子。
白秀清愤愤不平地瞪着她们的背影:“得意什么呀……”
蒙庆云奇怪地问道:“这人是谁?”
白秀清哼哼道:“冯蓁蓁,江宁知府的千金,自诩官家贵眷,一贯瞧不起我们这些商贾家的女孩子。她身边那几个都是县丞、主簿、诸曹家的女孩,一丘之貉,都讨厌得很。”
官员家的女郎,难免有些清高自傲的,古今如此。
徐氏和翟氏的马车终于过来了,婆媳两人下了车,过来跟姐妹三人道:“方才给冯家的马车让了让,来晚了一些。”
原来是给冯蓁蓁让路,白秀清少不得又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句。
徐氏道:“咱们进去吧。”
进了鉴芳园,园子修得果然非常好,花木茂盛,亭台楼阁,十步一景,以蒙庆云两世为人的见识,也十分赞叹了。
园内来了不少人,只是转了一圈,要么是些官阶低微的小官及家眷,要么就是些普通读书人或是商贾之家的,都没见什么大人物。
翟氏随便抓了个婢女一问,原来主要的宾客们都去马球场了,包括今日的东主李夫人,也在马球场那边。
徐氏便道:“咱们也去马球场。”
白秀清便抓着蒙庆云和白秀宁的手,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徐氏和翟氏跟在后面,穿过数重花木亭台,直抵马球场。
马球场上八人八骑,正分作青红两队,策马奔驰,挥杆击球,比赛得正酣。
场边搭了一长溜十数座彩棚,棚内高朋满座,有高谈阔论的,有为比赛欢呼喝彩的,服侍听召唤的婢女婆子小厮们穿梭往来,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既然来了,自然要先拜见主人。
徐氏带着翟氏和三个姑娘,进了正中间最大的一座彩棚。
彩棚里设着罗汉榻、玫瑰椅、宫凳,摆着方几和小茶几,各色瓜果茶水,众多婢女婆子环绕。
在座诸位女眷,主位上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虽上了点年纪,但面色红润,一双丹凤眼自带气势,看得出年轻时是位美人,正是今日的东道主,李夫人。
棚内刚议论了一些坊间趣闻,气氛正热烈着。
徐氏带着儿媳、女儿、外甥女上前见礼。
“妾身白家徐氏,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李夫人和颜悦色地对徐氏道:“多谢赏光,这几位都是贵府千金吧?”
徐氏便一一介绍:“这是我家大郎之妻,娘家姓翟。这是我家的两个女孩子。这是我的外甥女。”
翟氏、白秀宁、白秀清、蒙庆云一起拜见了李夫人。
李夫人笑眯眯地点头,对徐氏道:“听说你家元娘已经许了人家,贵婿是哪一家?”
徐氏道:“是休宁齐家。”
李夫人:“不知何时办婚事?”
徐氏:“因着我那小姑上月刚过世,需得明年才能办事了。”
李夫人“噢噢”两声,适当地流露出惋惜之色,然后对蒙庆云道:“这孩子生得倒是好模样。”
旁边的女眷们也啧啧称赞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咱们歙县,还没见过这样标致的女孩子呢。”
蒙庆云穿着霜色窄袖衫,套着白色银线绣缠枝花的半臂,下身系着丁香色的长裙,挽着一条与半臂同料的披帛。跟今日来赴宴的女孩子们相比,真是素得不能再素了。偏偏她的长相却极为明艳,放在哪里都属于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方才徐氏一行人进来,大家的目光,其实第一眼都是落在她身上的。
李夫人对蒙庆云道:“孩子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蒙庆云便上前两步,李夫人伸手捞起她的手,先从手看起,然后目光顺着她胳膊,一直看到脸上。旁边女眷们也跟着打量。
蒙庆云就站在那儿,落落大方,虽然不动也不笑,但就是给人感觉,这女孩子从容大气,很稳得住。
李夫人眼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欣赏,对徐氏道:“这就是你小姑家的孩子?”
徐氏道:“是,金华府雅溪蒙家的元娘。因着她母亲过世,父亲又在外头做官,老夫人怕孩子孤闷,特意接来家里小住。”
李夫人点点头,看回蒙庆云,柔声道:“好孩子,别太伤心。”
蒙庆云应了声是。
李夫人这才放开她的手,对旁边的婆子道:“带徐娘子过去吧。”
能在她这座彩棚里陪坐的,都是官员家的女眷,徐氏作为商人妇,只能到别的待客的彩棚去,李家安排得很妥当,自有婆子带路。
徐氏便带着媳妇和孩子们暂时告退。
她们前脚一走,后脚这棚里的女眷们便议论起来。
“雅溪蒙家,那可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了吧?”
“正经名门望族了。只是可惜,这蒙家姑娘母亲刚过世不说,听说她父亲也出了事的。”
“出了什么事?”
“你们没听说么?蒙家二官人是莱州知州呀,前些日辞官回乡,说是在沂州碰到民乱,被乱民给推进沂水之中了,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捞到尸身呢。”
“哦哟哟,这姑娘也太可怜了,父母双亡啊。”
“谁说不是呢,只怕是个福薄之人了。”
徐氏等人脚步渐远,倒是没听见这些话了。
一行人跟着婆子到了远处的一座彩棚之中,跟李夫人的彩棚隔了有四个棚之远。
进了彩棚,刚坐下,白秀清便叫了一声“晦气”。
大家都疑惑地看她。
她指指旁边的彩棚:“有讨厌的人。”
大家一看,旁边彩棚中一堆年轻女孩子,青春靓丽,群雌粥粥,人群之中赫然就有在鉴芳园门口羞辱过她们的那个冯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