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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儿首先下了车,然后与易如海一起将仪安慢慢扶了下来。仪安已经是九个月的身孕,将近临盆,因此行动十分不便。
叶沁渝看着仪安一脸将为人母的幸福,心中有些酸涩,于是转过身去,吩咐一众下人搬行李的搬行李、搀扶的搀扶、引路的引路,很快便将仪安安置到正房左上位的主卧里。
自泰祥兴成立后,叶沁渝便从正房搬到了东边较为旷朗的几间清厦中居住,以方便和易如海等人议事,因此这正房就空了出来,给了仪安也顺理成章。
但仪安还以为这间正房是薛淳樾特意给她配置的,因此便洋洋得意起来,刚搬进去就颐指气使,不仅是装饰摆设,连伺候的人,都重新亲自挑选更换过。
叶沁渝念在她孤身一人从长兴避祸而来,而且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便不与她多计较,不仅专门请了住家的接生婆,还划拨了一间小厨房以及一套厨房班子给她,想吃什么便做什么,全部的吃穿用度,可以直接在账房挂账,不需经叶沁渝同意,可谓待遇优厚。
又过了半月有余,这日与易如海等人清完泰祥兴的货账后,叶沁渝看账面的盈余已达万余两,便和众人商议,想就此开始进出口贸易生意。她的想法是将熙和兴在滨州港和桐州港的根基重新经营起来,借此人脉优先取得物美价廉以及珍稀宝贵的舶来品,然后利用荆南道节度使薛成仁在荆阳的水域影响力和输运力,将货物快捷高效地投放东都洛安。
此外,她还想趁此重组船队。目前与泰祥兴合作的航运商号海昌隆早前被鼎泰和和熙和兴夹击,本就惨淡经营,再加上经营不善,现在已是步履维艰,早在泰祥兴上门和他谈生意之时就想出让股权,至少还能保个养老的老本。
叶沁渝当时并没有完全答应,而是想先通过合作探一下船行的老底,如果底子还坚固,到时再斥资兼并,再说,当时泰祥兴百废待兴,也没有兼并的资本。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尤其是叶赐准等人在关南道发掘到新货源后,不管是物美价廉的紧俏品,还是珍惜少有的奢侈品,都能快速消化,这给泰祥兴带来巨大的现金流。
有了资金,泰祥兴便果断借薛成仁的势力兼并航运商号海昌隆,趁鼎泰和式微,迅速抢占滨州港和桐州港的内陆航线。
鼎泰和的当家薛汇槿才不配位,即使熙和兴因谋逆破产,将滨州港和桐州港的集散运输生意吐了出来,他也没能力一口吞下去。不过这只是当下形势,待时日一久,等他羽翼渐丰,并且取得旭王以及卢氏一族的支持后,就难说了。因此泰祥兴必须从速积累资本,抢先巩固熙和兴遗留下来的势力,抵挡鼎泰和的蚕食。
易如海十分赞同叶沁渝的想法。薛成仁治下的荆南道,江河密布,是连接中原腹地与靖南道的咽喉之地,此地的航运力量一旦得到充实,泰祥兴的行商之路便较其他商号顺利不少,这是拥有航运力量的泰祥兴较其他商号最大的优势。
前往滨州、桐州的船只,去程满载泰祥兴的茶叶以及中原其他商号的丝绸、陶瓷以及铜铁器,在滨州和桐州卖出后便购回西域香料、布匹、木材以及奇珍异宝等物,如此一个来回,可使泰祥兴进账上万两白银。
众人正在议事,负责管理宅子内务的心言却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递给叶沁渝一本内务账册,再靠近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叶沁渝的眉头便渐渐紧蹙了起来。
心言边说,叶沁渝边翻看账册,心情愈发凝重,按仪安当前挂下的账,泰祥兴账面上的盈余起码要拦腰斩半,再扣掉为数不低的运输成本,如果现在再发一批货到滨州和桐州,泰祥兴的资金链堪忧。
易如海瞧见主仆二人神色凝重,便遣散了几个议事的管事,上前悄声问道,“敢问夫人,可是资金不足?”
叶沁渝抬头看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易如海拧眉思索了一会,“前几日叶大爷来信,最近的一批茶叶和酿酒已经装船,不日即可到达洛安,不如等这批货物换了现银,再赴靖南不迟?”
叶沁渝摇摇头,站起来踱了几步,“据南边来的消息说,波斯和天竺的商船几日后便可到岸,此外暹罗和真腊的木材船队也已启程,很快便能到达滨州港。桐州和滨州的运力不足,番邦商船本就不愿停靠太久,停留几天后便直上海州,如果我们还要等关南的货物折现后才出发,那好东西早就被其他行商抢空了,而且商船也已经去了海州,我们再去也无用。”
“啪!”易如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长叹一声,“唉!真是可惜了,再等下一批番邦商船来,估计也要一两个月,只怕我们等得,少爷那边等不得!开矿耗资甚巨,日费斗金不止,李璟风大人的催款书已经来了两封,这次仅汇过去万余两,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叶沁渝绞帕忖度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方法,连忙转身向易如海说道,“你觉得,让关南道出来的货船直接去靖南道滨州港,如何?”
易如海眼前一亮,忙说道,“这个方法好!”
叶沁渝自信满满,“入得了小准叔法眼的,绝对是上佳之品,这批货的成色我还是很放心的。如海,你赶紧修书一封,飞鸽传给押送之人,调转船头,从荆南道一路往南,直奔滨州港!”
“是!”易如海应承一声,看了一眼心言后,转身离开。
见房中只剩下她与叶沁渝两人,心言便上前说道,“夫人,仪安郡主也太靡费了些,您看那账册上记录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古玩异宝,像瓦砾一样,一车车地买,也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
“心言,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如此说,且不说仪安还是正经八百的郡主,即使不是,那她也是你家少爷的正妻,洛安薛家的当家主母,论理,我都没资格说她的不是。”
心言嘟了嘟嘴,点点头,“心言明白,只是现如今我们既不是鼎泰和,也不是熙和兴,哪有这么多的资财供她挥霍……”
叶沁渝没再多说什么,忖度了一会后便叫心言伺候她回房睡下。
翌日一早,叶沁渝正在东厢房中准备用早膳,仪安却远远地走了过来。
“妹妹怎么不到正房中用膳?自己吃有什么意思。”
闻得仪安声音,叶沁渝放下手中碗筷,起身迎接,“给郡主娘娘请安。沁渝吃食向来清简,就不到郡主那边叨扰了。”
数月不见,叶沁渝的语气愈发不卑不亢了,仪安颇感意外,讪讪地坐下后说道,“本郡主来此地也十天半月了,眼见孩子就要出生,可府中却毫无准备,因此不得不来问问妹妹,这家是怎么当的?”
叶沁渝转身看着仪安说道,“不知郡主所说的‘毫无准备’是何意?府中的接生婆、乳娘以及安胎大夫,都在北苑住着,新生儿的衣物、食具乃至摇篮玩物,也一应备齐,沁渝哪里还不够周全,烦请郡主明示。”
“妹妹所说的,有是有了,但是未免也太简陋了些!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本郡主出生的时候,伺候我母妃的接生婆有三个,安胎的大夫有四个,我的乳娘有两个,还不包括向来就伺候兄长的那两个!母妃临盆前三月,新建的别苑就已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入住坐月子,那别苑中有数亩见方的花园胜景、亭台楼阁。妹妹看看此处,可有些什么?”
叶沁渝不禁冷笑一声,“郡主母妃乃亲王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薛家不过一介臣工,怎能与天家相比。”
“妹妹说的哪里话,薛家富可敌国众人皆知,莫不是你还因为长兴城里不愉快的事记恨本郡主,有意为难?妹妹为难我倒无所谓,不要为难了薛家的血脉才好。”
心言一听,想到账面上记录的那些奢靡之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帮腔,却被叶沁渝按住,“郡主莫要忘记,您在离州海峡救起薛淳樾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薛家弃子了。不管海州薛家如何富可敌国,都与现在您栖身的这个洛安薛家无关。”
仪安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温水,嗤笑道,“左一个海州薛家,右一个洛安薛家,好像恨不得撇清关系似的,依本郡主看,妹妹你还活在几年前吧?老实跟你说了吧,年初之时,淳樾陪我回襄州省亲,期间他曾携我回了一趟海州薛家,面见薛老爷,此事是我与他之间的秘密,别说是你,连海州薛宅都没有几个人知晓,焉知老爷有没有把薛家的产业交给他?”
叶沁渝微微愣住,薛淳樾曾回海州?他为何从未跟自己提起……
“既然郡主娘娘曾与淳樾一起面见老爷,那老爷跟他交代了什么,嘱托了什么,想来您是一清二楚了,为何不直接问淳樾要,反而来问我薛家的家底?”
仪安以为把这件事告诉叶沁渝后她会自乱阵脚,不想她居然神色平和,语气沉稳,心中微微惊讶,但既然已把话题打开,断没有先行露怯的道理,便强自镇定说道,“前段时间本郡主被禁足在深宫之中,无法顾及薛府家事,不得已只得委托妹妹代管一二。现在本郡主既已归家,本应重新挑起薛家事务的担子,无需妹妹再操劳,只是现在身子不便,少不得还需妹妹辛劳一段时间,等这孩子一落地,本郡主便可接回泰祥兴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