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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阳与曦王的同盟关系并不牢固。曦王和旭王一个毛病,用人唯亲,当初为了要借韩阳吏部尚书的东风才对他客客气气、以礼相待,现在羽翼已丰,坐拥三省六部不少关键职位,做为吏部尚书的韩阳,就从东风变成了阻碍。
先前薛淳樾和叶赐准悄然洗牌,在太府寺和各道均输平准机构安插襄王府人脉一事,韩阳为保既得利益,不愿触犯雷厉风行改革的泓远帝,采用中庸态度,并没有强令吏部卡人,就已经惹恼了曦王。
这次曦王只是借太府寺少卿一职试探韩阳,看看他的承受底线究竟在哪里。如果他揭露崔永的恶行,那证明吏部考课失职,韩阳这个吏部尚书脱不了干系。
曦王是低估了韩阳这只老狐狸。
从宋遐志举荐崔永那天起,薛淳樾便知道韩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韩阳掌管吏部近十年,天下五品以上官员的污点把柄尽在囊中,要整一个崔永还不简单?之所以要翻出他在关南道之时的旧案,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把韦应时也拉下水。
包庇崔永,韦应时这个时任节度使也脱不了干系,韩阳与韦应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韦应时能翻转,那更是最好的结果,届时宋遐志这帮人肯定彻底凉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时候让叶赐准出手了。
叶赐准等人在南诏国处理完泰祥兴的铸铁后,便专注于寻找当初与大业朝廷约好做情报交易的南诏国细作。
当年叶赐准以关南道节度使的身份进驻蜀州,就是暗中受命于泓远帝,与此人接头的。
可是大业朝局的连番震荡让此人萌生退意,尤其是襄郡王谋反案发,牵连甚广,一众人等身家性命尽失,更是让此人从此之后彻底消失,连韦知雨这个西南边境的活地图都出动了,也毫无进展。
既然毫无头绪,不如先返回中原,叶赐准的心肺旧伤还需净源道长施药断根,羽茗的身子也要调理。旭王阵营已经倾覆,料想不会再有太大危险。
三人才返回关南道,韦知雨就收到韦家家书,称韦应时涉入崔永一案,当前情况不明,要韦知雨先不要回去,留在关南道等消息。
获知此事的韦知雨当即愤懑不已,想韦家驻守边关十数年,立功无数,现在韦家独子韦绍卿还在羁縻州前线浴血奋战,朝廷这帮腆居高位、蝇营狗苟的权贵竟然还为了区区私利寻思着利用韦应时!当真是让人心寒!
韦知雨连夜收拾行囊,准备星夜兼程,赶赴羁縻州前线与韦绍卿汇合。如果局势当真对韦应时不利,他们兄妹二人不惜倒戈相向!
叶赐准将她拦了下来,“知雨,如果朝廷当真要对韦大人不利,那朝廷的爪牙早就对韦绍卿布防了,你现在过去等于自投罗网,刚好将韦家一网打尽。”
“叶大哥,你不知道崔永这个伪君子在关南道犯下过多少恶行,简直是劣迹斑斑。每年吏部的考课都是父亲帮他掩饰,如若不然,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苏羽茗不解,“韦大人向来谨慎,也从不结党,为何会帮崔永做这些掩饰之举?”
“唉……说来话长。关南道和荆南道相邻,两道之间有不少政商要务往来,父亲因此与前荆南道节度使宋遐志略有交情。曦王入朝之后急于建立自己的势力,大肆提拔亲近之人。崔永是宋遐志的得意门生,又是门阀世家清河崔氏的子孙,自然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当初不仅是宋遐志,连吏部尚书韩阳也曾帮崔永说情,父亲不想卷入朝廷争斗,自然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崔永得过且过。”
“这些门阀世家……等哪天真侵犯了陛下的利益,动摇国本了,范阳卢氏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想到卢皇后和旭王倾覆的惨剧,羽茗有些心有余悸,不禁扯住了叶赐准的衣袖,“赐准,既然淳樾已经回朝,而且在世人眼中‘叶赐准’这个人也已经不存在了,那我们不如就此隐姓埋名,在关南道度此余生吧。”
叶赐准握住她的纤手,定睛看着她说道,“现在朝局还未大定,边关又起战事,国库肯定越来越空虚,朝廷必然抓住均属平准这条银根不放。淳樾是理财能手,陛下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我怎能弃他不顾?放心,现在情况还远不到失控的时候。”
想来也是,虽然沁渝已经将鼎泰和拿了回来,薛家的内斗算是暂时平息,但是淳樾还是朝廷的人,哪能说走就走?苏羽茗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大哥,你是说父亲之事有转机?”
“那是自然,陛下不会因为御史台一则弹劾奏章就给大臣定罪,必会着大理寺彻查,大理寺卿袁肃与韦大人素有交情,不会放任案件失控。只是……最终还是靠韦大人逆转乾坤。我们先在此等候消息。”
众人正说着,一只信鸽飞落院中。
叶赐准连忙止住话题,出去查看。
待赐准回到室中,羽茗连忙问道,“可是淳樾那边有新消息?”
“正是,看来我们要去一趟靖南道。”
“靖南道?难道是泰祥兴在滨州港不顺利?”
“非也,这次,我要去会会故人。”
关南道的最南端有小部分辖地与靖南道交界,只是那个地方也是羁縻州的最南端,现在战事吃紧,大业国的人要穿越此地危险重重。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事还难不倒叶赐准。
怀揣八千两银票的叶赐准乔装打扮成南诏国的商人,带着夫人和妹妹,押送一批上好的南诏国黑茶到靖南道滨州城进行交易。
南诏国的黑茶与大业中原地区生产的绿茶大不相同,黑茶汤色红浓、醇厚陈香,入口顺滑、回甘深远,绝对会成为茶叶市场上的新宠。
“叶大哥,你这是从政经商两不误啊。”
“又喊错了不是,应该直接喊‘哥哥’。可惜了,这批好茶怕是走不到滨州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真不知道叶赐准是不是有意要占韦知雨的便宜,苏羽茗有些愠怒,转过脸去不理他。
韦知雨看苏羽茗神色不对,连忙低了头。
不远处就是关南道、羁縻州以及靖南道三地的交界处了,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所到之地皆是一片焦土,城镇荒芜、十舍九空。
叶赐准拉住一位匆忙逃离的男子问道,“这位大哥,前面哪条道是通往靖南道的?”
男子一脸警惕,“靖南道?你们是大业的人?”
“不、不,我们是南诏国人,去靖南道经商的,这不走到半道竟遇上大业和羁縻州的战事了,官道也成了两军交战的战场,不得已只能走小道。”
“你们……当真不是羁縻州的细作?”
“大哥说笑了,细作怎还带着女眷同行?我们真是南诏国的商人,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们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大哥,这是一点小心意,您拿着……”,说着叶赐准就拿出一张一百两的泰祥丰钱庄银票,往那人手中塞去。
“泰祥丰才做起来没多久,你们竟然有他家的银票……看来还真是经商的……”
那人正准备往南逃往真腊国,泰祥丰的银票可是硬通货,思虑一下终于说道,“兄弟,老实跟你说了,我是大业人,现在都要往外逃,你该知道这地方现在是谁占了上风了吧?”
“是羁縻州的部落?”
“那不是!羁縻州的部落可不是好惹的,野蛮得很!你这又是带人又是带货的,怕是出不去这个地方。”
叶赐准又拿了一张银票塞到他手中,继续说道,“大哥您既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几条捷径吧?”
“看你这么有诚意,兄弟我指你条明路。羁縻州的部落,并不都是羌、蛮等族,也有一些是中原地区躲避战乱举族迁徙而来的,是名符其实的汉人!只不过入乡随俗,一概被历代中原王朝归于外族一类看待,不为人所知罢了。现在这个地方,被羁縻州几个不同的部落占领,你看东边,占领那一带的,就是汉人部落,土司姓段的。你走东边,就说是从南诏国来,去往大业经商的商人,给点财货就能过了。”
“既是如此,小弟就多谢了!”
得到这个重要的消息后,叶赐准连忙上车,赶着往东边走去。
“不来不知道,原来羁縻州内部是如此松散的。知雨,你待会写封家书,把刚那人说的都写仔细了,我唤信鸽来寄去给韦绍卿。这些汉人部落,说不定可以策反。”
“好!”
到了关卡,叶赐准报上来龙去脉,那守城小兵很快就向里通传,不多时就出来一位自称是税官的男子,要查看他的货物数量,以便征税等语。
叶赐准痛快地打开几车茶叶,又麻利地往那税官手里塞银票,“大人,您看是怎么个征税法,小弟初到贵地不太懂行,自当全听您的。”
税官仔细看了看茶叶的成色,一脸惊讶地转向叶赐准说道,“这样成色的茶叶,只有南诏国与真腊国交界一带,温热多雨的地区才有。羁縻州和关南道都找不到这么上乘的好东西了……看来……你还真是南诏国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