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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户部发力,由上至下严厉整顿实物贡税收缴中的私相授受、中饱私囊行为。以茶叶为例,产茶户卖茶给茶商,就必须先交一定额度的茶叶给地方府衙作为税赋,上等茶要交上等茶,中等茶即交中等茶,以此类推,总的来说就是“卖什么就交什么”。但是不少税官收受产茶户的贿赂后便默许其“以次充好”,不管卖的什么茶,都以下等茶纳税,这就导致了均输司收到的货物质地欠佳,影响了平准司的定价和行情。
薛淳樾掌管户部后,对各地的税官制度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革,各地府衙的户曹出了曹判、录事、主簿等几位掌事人是正牌官员外,实地收税的税官全部以吏员充任。吏员是地方府衙聘请的雇员,不属于官员行列,去留凭官府决断。吏员实行一年一考课制度,发现有不法行为着当即革职,移送府衙问罪,无不法行为者按其收缴回来的实物贡税产值核定功绩,收回来的贡税成色越好,市场获利越多,则功绩越佳,年俸越高。
改革之后,各地税收的风气一时大为变样,实地收税的税官都不敢再与纳税户私相勾结,万一被府衙发现,当即革职查办。饭碗丢了事小,蹲大狱就事大了。兼之年俸与贡税的产值挂钩,为了自己的收入更加不会允许纳税户以次充好,全国上下的实物贡税基本上实现了“卖什么就交什么”,均输司收到的货物成色大为改进。
户部保证了实物贡税的质量后,叶赐准开始领导太府寺承接改革,让这些实物贡税在市场上获得最大的收益。均输司收集和运输货物,平准司投放市场,因此均输司和平准司组合起来实际就是朝廷的“官营商行”,调动一家商行的积极性,无外乎获利的再分配。
叶赐准跟进户部,也将各地的均输司和平准司进行一场用人制度改革,除了各司令使、副使、录事、主簿等主要掌事人为官员外,其余人员一律以吏员充任,一年一考课。考课时先核准该地均输司的成本,再核准平准司的收入,两者之间的差额为当地均输平准获利,获利越多的地区,年俸越高。
这场改革基本都是拿底层吏员动刀,几乎不涉及朝廷高官的既得利益,因此推行阻力并不大,一经颁布便初显成效。薛淳樾和叶赐准的珠联璧合再次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国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盈,泓远帝对两人的才华十分赞许,薛淳樾和叶赐准逐渐有了建立自己在朝势力的资本。
但是均输平准的获利给民间商行带来的伤害也是显而易见的,市场就这么大,官家获利多了,民间获利便小了。更直白点说,平准司拿到的货物都是从民间收税收上来的,可以说是零成本,只需要额外附加一点运输成本便能进入市场。而民间商行的货品,除了同样要付出运输成本外,还要承担进货的货物成本,怎么算也拼不过官家。
大业国的三大民间财团,恒兴行、泰祥兴以及海州薛家商行,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这次改革的冲击,尤其是恒兴行。恒兴行与薛汇槿联合出资的鼎泰汇在滨州屡屡受挫,每次和泰祥盛交锋都是铩羽而归,前靖南道节度使张益在滨州的地盘基本被泰祥盛蚕食了七八成。
曦王再也坐不住,一连十几封密函敦促薛汇槿必须拿出成绩,逼泰祥盛将口中的肥肉吐出来,否则将彻底中断和他的合作,以后和海州薛家桥归桥路归路!被逼急了的薛汇槿重新瞄准了号称“无本的生意”,前怡丰和商行的勾当,走私。但是他有贼心没贼胆,犹豫了好几次都不敢下手,一度让番邦走私船十分失望。
曦王一边逼迫薛汇槿出成绩,一边加紧找薛淳樾和叶赐准的茬,意图借其御史台之手参倒二人,尤其是叶赐准,头上顶着御赐的婚姻,随便找到两人不和或者不满的证据便可在泓远帝面前进谗言。皇帝都是极好颜面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做出的决策被人印证是错误的或被人认为是荒唐的,因此只要坊间有叶、韦二人对赐婚不满的流言,泓远帝便不会容忍他们的存在。
可惜的是,从太府寺卿府以及中书令府传出来的消息显示,叶赐准与韦知雨非但没有闹掰,反而越老越融洽!
除了刚成婚的一段时间叶赐准因整饬均输平准吏治忙得不可开交要居住在太府寺衙门外,回家后不久便搬回了新房。改革平稳有了闲暇时间后,更是经常带妻子韦知雨回韦府探视父母。
韦应时对叶赐准的表现甚是满意,韦夫人又时常借机私下召见陪嫁过去的丫鬟玲儿,得知叶赐准几乎夜夜都在新房居住,两人在府上之时也是恩爱有加,韦氏夫妇这才相信叶赐准已经从苏羽茗身上移情,一心一意对待韦知雨。
苏羽茗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即使众人再如何不愿相信,但她生还的机会已是微乎其微。这世上恐怕除了薛淳樾和叶沁渝,没有人还认为苏羽茗还活着,即使是叶赐准。因为在外人看来,叶赐准似乎已经接受现实,至少带韦知雨回娘家时,对她流露出的是那般的怜惜和疼爱,上下马车都是亲自拦腰抱起,吃饭时随时为她布菜斟酒,连走路都是牵着她的手,唯恐她跌倒。当真是找不到一星半点对韦知雨不好的地方!
北江河道流经滨州城郊三十里外的一处天然湖泊,此湖湖面宽阔,一直延伸至密林深处,因山高林密,甚少有人来往,更无人知晓湖泊深处又接了另一条江面宽阔的江河,江心之中孤悬着一座小岛,小岛周边是一片滩涂沼泽,无法通行,岛上有人勒石提名曰“鸡笼洲”。
这日清早,苏羽茗如往日一般站立在洲头,瞭望者远处的江岸。
曹英泽端着一碗米汤来到苏羽茗身边,举手递给她。苏羽茗摇了摇头,轻轻推开。曹英泽叹了口气说道,“不用天天这么看,如果汛期不到,江水是不会漫上沼泽的,江水漫不上来,就无法行舟,不靠舟船这沼泽地根本越不过去。这沼泽地深不可测,我们当时借着江心的激浪才得以侥幸冲来,现在要走过去是不可能的。”
曹英泽这些话说了无数遍,她懂,但是,她也确实归心似箭……不知道叶赐准在羁縻州有没有顺利拿到敬王谋反的罪证,即使拿到又能不能顺利回朝,回朝又能不能顺利送到皇帝案前,即使送到皇帝案前皇帝又信不信他……这些事情在她的脑子里反复推演假设了不下数百遍,再加上对叶赐准越积越深的刻骨相思,这些纷扰的愁绪都快把她逼疯了。
遥想月前,曹英泽和苏羽茗跳下北江之后便随波逐流,所幸苏羽茗成长与临海的海州城,水性甚佳,而且还有曹英泽的保护,两人惊险地避开了江底的礁石,但也只能随波逐流,被北江深不可测的漩涡裹挟了越过了一道道分岔口,最终被冲进了湖泊。两人本想借着平静地湖泊游上岸,但谁知这湖面甚是宽阔,两人不辨方向,最后到了湖泊深处,之后便遇到了另一条河的激流,冲上了鸡笼洲。
曹英泽游历天下,见过不少这样的江河孤洲,旱季时水面到不了洲心实地,围绕在四周的沼泽便露了出来,人踩上去必被吞没,只有到了汛期江面才会到达洲心。这样的奇特环境造就了“旱季”这一得天独厚的“休渔期”。经过旱季的休养,一到汛期便会产生许多的鱼获,外界的渔民就会来此小住打鱼。也正因此鸡笼洲上才会有几间茅屋,茅屋里还有一些去岁汛期渔民吃剩的粮食和留下的床褥衣物等,让两人得以侥幸生存。等汛期一到,渔民照旧过来,自然便能发现他们。
曹英泽听着江上的波涛,仿佛较前几日又汹涌了些,江面又侵蚀了好一些滩涂沼泽,因此估算道,“依我看,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汛期便要来了。”
苏羽茗这才回过神来,仔细听了听说道,“前几日一直在下雨,即使汛期还不来,估计也会有一些小型的山洪爆发,山洪泄到这江河里后,江面自然就会涨起来了。”
“看来你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此地荒无人烟,环境恶劣,难道曹公子喜欢?”
“你知道我喜欢的不是环境,而是你。和你在一起,在哪过一辈子我都甘之如饴”,经过一段时间的单独相处,曹英泽对苏羽茗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表达感情也越老越直白,不再如以前般遮遮掩掩,表达得朦朦胧胧,因为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感化她的机会,尤其是在这没有任何外人打扰的世外桃源里,苏羽茗的世界只有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