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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乎到教训人、拿人出气、打架,白衣有了自信。她放下了许多的瞻前顾后,一门心思想起了计策,而且把珊瑚一般的红嘴唇,凑近了侯聪的耳朵。今天,她被人耳语了一天,自然学会了这招。侯聪觉得耳朵痒痒的热热的,听到白衣从混沌宇宙的最深处,发出致命邀请:“大公子,咱们出去逛逛,商量商量吧。”
接着,她有样学样,既然大公子拉着自己的胳膊宣示遵守“寸步不离”这个规矩,她也挎住了他的胳膊,并且站了起来。侯聪任由自己跟随。于是,两尊神像在裁判面前以同样的速度缓缓升起。
“我们出去走走。”白衣说。
“我们不出这个院子,在你们视线范围内。”侯聪说。
“所以,你们不要动。”白衣说。
“继续弄你们的茶。”侯聪结束了要吩咐的内容。
他颇有些兴奋,因为说到整人,白衣简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果不其然,两个人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白衣就做出了决定,她松开挎着侯聪胳膊的手,站在了茶花树下,与他面对面,但声音是极低,以防被人听到:“大公子,咱们分工合作。你对付两个,我对付三个。”
“哪两个,哪三个?”侯聪搓搓小手手,相当期待。
“你的三个毛,交给我。我哥和殿下,交给你。”
“具体呢?愿闻其详?”春风让侯聪有些迷糊,但更让他迷糊的是白衣。因为白衣没有回答,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摘下了手边枝头一朵半开的、深粉色的、重重叠叠、无限心事的茶花,插在了侯聪的鬓角。
“什么?”侯聪扶了扶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指已经离开了。
“好看。”她认真地说。他也就从了。
“我哥本来就不喜欢殿下;因为觉得我不得不死,都是因为他。殿下其实也不喜欢我哥,那么文气一个人,被我哥吵死了。可是殿下做事稳重,咱们能下手的是我哥。不是说殿下对我有意吗?大公子拿这件事做文章,在我哥那里点把火,他不讲理,顿时就能把讲理的殿下痴缠住了。谁都不会好受。”
白衣说这些的时候,脸上虽然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唯一有所波动的是春风吹起的她的衣衫,但她的眼里有熊熊的火。这个女人虽然不出门,人情来往上有些傻气,可是若论起折磨人、控制人、让人屈从,她是个天才。侯聪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打架总是赢,根本上是一个道理——别人再发疯,她都是一只冷漠冷静的兽,随时可以咬住你的要害。
这次一定要赢她。一定要让她败在自己手里,侯聪第一万遍下着决心。
“他们彼此耗上一会儿,就如同跑累了的马,再也不能打扰咱们了。”白衣说完了。
太好了,侯聪想。这次缚杀挑战的双方,这茶花树下的男子和少女,都是扭曲的、有心病的人啊!
她虽然惹人生厌,竟然是他的同类。
“嗯。”他沉吟道,“我想想如何说,毕竟莫昌对你有意思,长空以前也不是没听说。但我觉得,我能做到。你怎么对付他们三个?”
“你不用管。”白衣扭头就回了房间。
侯聪跟在她身后回来,一路踏起春日的香尘。他心情舒畅,端起慕容行手里新调好的果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和殿下有点事情要私下商议,想请诸位裁判裁决一下:只要不出这几间房,是否依旧算是寸步不离?”
五个裁判面面相觑,商量了几句,结论是肯定的。
“那么,你们自然也要分成两波监督我们。殿下随我入卧室,长空是不是一起来?”
长空正对于“妹妹要更衣的时候到底跟着侯聪去了卧房的哪里”这个问题不能释怀,高声答应了一个“是”字,跳起来就走。侯聪与白衣对视了一下,又立即转开目光,唯恐他们的共谋被人发觉。
一进侯聪卧室,侯聪就把门板也关上了。请莫昌坐下,严肃正经地和他谈起白衣的事儿。
“殿下的心思如何,我自然管不着。就算真的喜欢我手底下的女兵,我依旧管不着——长空,你不要急着插嘴。但是,哪些事能做,哪些话能说,是不是也要有个规定?不如我们约法三章吧。”侯聪手里没拿扇子,但是心里已经有把羽扇,摇了起来。
莫昌还是那副磊落大方的模样:“缚杀结束,我就要带白衣姑娘去看花。经过一些相处,万一姑娘也有意于我呢?宇文公子,请你不要急于插话。男女之事,你情我愿,不管是上司还是哥哥,都是外人。其他的我都配合,唯独与白衣有关的事,你们说了不算。我在贵国人眼里,在贵军人心里,想必只是颗棋子,但是我心爱的姑娘我要怎么对待,还轮不到谁指手画脚。我要关心她,靠近她,了解她,照顾她,陪伴她,讨好她,让她的心也放在我这里,你们阻止不了。”
“笑死了人了!”长空终于发作了,“你回国有皇位要继承吗?你有什么给我妹妹!你懂她经历过什么?!”
“你不讲理,我不和你说。”莫昌拔腿就要离开,长空扑过来,一把把他搂住了,结果力道太大,抱着莫昌转了几个圈,侯聪一下子没躲开,鬓角的茶花被喷了下来。
侯聪心满意足,没想到这么快,裁判就如愿以偿地内斗了起来。他没生气,在长空啰里八嗦的控诉、莫昌文质彬彬地辩驳声里,不慌不忙找出来一个浅浅的嫩黄色的陶碗,去兰房舀了半盏溪水,将茶花放入,养了起来。
他轻轻打开门板,掀起帘子走出去,经过中间的那间屋子回到堂屋,发现白衣独自喝着果茶——慕容行、独孤正、元又,已经被她打趴在门外,哭着叫爸爸了。
整个小院安静了下来。这是有心病的人最喜欢的气氛。等到晚饭的时候,五个裁判没有一个衣衫整洁的。分明知道自己被整了,态度上就老实了许多,吃着饭菜,再也没有谁聊起这个楼那个楼的姑娘了。长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给妹妹摆案几、铺手巾。侯聪心里冷笑着,认为白衣这样大一个活宝贝,谁照顾也是一样,离了长空也行。
偏偏,长空就提到了这个话题:“南下之路,幸亏我和妹妹同行,不然谁这么细心,能保护好她呢?唉!做哥哥的心情啊!”
这话是在继续下午的余波,他纯粹是为了气莫昌说的。可是气到了侯聪,“一个猴子能做的事,难道人做不到吗?口口声声保护妹妹,打架的时候藏在人家后面。”侯聪说完这句话,人生第一次拿筷子夹了一块青菜,放在了白衣碗里。
“吃掉,别偏食!”同时,他瞪着长空,“你照顾出来的妹妹,连吃饭都不会吃,你还有功劳了?我让你看看我怎么调教我的兵!”
白衣立即给他打脸:“我不想吃。难吃死了。”
长空心花怒放,“你以为!哈哈哈哈!做哥哥的心路历程你以为简单吗!从小,我们家负责白衣的六个奶妈子,没有一个人能哄她吃饱饭,没有一个人!都靠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好吗?就凭你!”
侯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斗志,细细看着白衣的碗,然后耐心地拿筷子放了一块炸肉丸到刚才的菜叶子上,接着放上些米粒,再接着,把菜叶子卷了起来。
白衣不领情,木木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拒绝。
侯聪没放弃。他在案几上挑了挑,发现了一碟肉片。野猪肉被切成了薄薄的片子,煮了之后,放了一点细盐。他把裹着炸肉丸的菜叶卷,放在了一片野猪肉上,又卷了起来,这次没夹到白衣碗里,而是放到了她的嘴边。
长空和其他人都停止了吃饭,看着这边。
白衣一动不动。侯聪抱着一定胜过长空的心情,回想起奶爸爸黄老头的言行举止,有样学样,“白衣乖,张开口,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