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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成功的第一次合作,朱迪的那档外国音乐节目收听率持续上升。光就盘算着第二次合作,准备顺势把摇滚乐甚至重金属这类音乐形式介绍给国内的听众。
可朱迪那时候认识一个老外朋友,受其影响沉迷于雷鬼乐,对硬摇滚、重金属不太感冒。我怀疑这是朱迪迫于电台压力的说辞,毕竟西方摇滚乐前两年还是洪水猛兽。
沟通了几次,最后决定主题定为摇滚乐,但是以听众点歌、来电参与互动的形式展开。这个聪明的法子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打了擦边球,规避了某些原则性问题。曲目自然由“乐友”提供,然后光、山姆和我等以点播听众的身份对歌曲作即时的评论、感言。
这种直播形式很新颖。节目时间在周日下午,囡宝的家成了我们的听众乐园——他家装有电话。正在店里的安娜获悉后也要跟着我们去,于是一伙人都拥到了囡宝家里。
一进门,囡宝的妈妈就对我抱怨,说是我把囡宝带坏了。我说啥?!
“他以前很听话,晚上都不太外出。现在好了,不是舞厅,就是打牌,夜半三更才回来,问他说是都跟你在一起……”囡宝母亲一边为我们泡茶,一边对我说。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身边的安娜:
“我有这么坏吗?!”
安娜抿着嘴,只笑不语。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囡宝把母亲推出房门,打开收音机锁定西湖之声。
大伙候在电话前,我把几首曲目点评的中心思想事先准备了样稿,只要对着电话照读即可,口才好的可以即兴发挥。除了光、囡宝、山姆和我,朱迪临时给被她称为“女摇滚爱好者”的安娜一个名额,大家各对一首曲目发表评论或感言。
开场就是重金属乐队枪炮与玫瑰《毁灭的欲望》专辑里的两首歌曲,开场曲目就是《wele to the Jungle》(欢迎来到丛林),主唱艾克塞尔·罗斯(Axl Rose)猿人泰山般的长啸声中,宣告重金属摇滚的旋律通过电波传了出去,那绝对是内地欧美音乐传播史上划时代的标志性事件。
第一个发言的就是我。对于这首歌我绝对不会陌生,自从我在山姆家拷贝了这盘带子,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尤其是和飞仔、冬子、冯克一起骑车去绍兴的那次极限之旅,七十公里的破旧国道、以及轮渡,经历途中大风、下雪、爆胎等……对我们带来极大的考验。如果不是耳机中枪炮与玫瑰的歌声支撑着一股劲儿,早有把赛车扔到路边臭水沟的打算了。虽然我说的与歌曲内容八竿子打不着,但坚定自己的目标,一往直前,永不放弃也是摇滚的精神所在。我把这段经历一说,再回顾总结点题一番,互动效果奇好。
第一炮打响,后面的就顺理成章了。第二首是被许多乐队翻唱的名曲《Sweet child o' mine》(我甜美的爱人)。山姆的点评从歌曲创作出发:这首歌前奏Solo如神来之笔给人印象深刻,乐队主音吉他手Slash(切口)一天在练习中无意间弹出了这个调子,节奏吉他手兼乐队的核心创作者Izzy Stradlin(伊兹·斯特拉德林)听后顺势添加了主旋律,把它接了下去,然后促成了这首在摇滚乐上经典曲子的成型……
囡宝的第三首更是家喻户晓、节奏感爆棚的英国皇后乐队(queen)《we will Rock You》(一起摇滚),简单明了地诠释了摇滚乐之所以受大众喜欢的一个重要因素——参与感。
第四首爱尔兰乐队U2的抒情摇滚《with or without You》(若即若离)冷静而深情,缓缓道来,不张扬却蕴含力量,体现摇滚乐铁血柔情的一面;选自U2的神作《乔舒亚之树》(1987)专辑,安娜美妙的声音也第一次上了电台。
光的最后一首是那时国内刚刚窜红的邦·乔维乐队《New Jersey》(新泽西.1988)专辑中的《Lay Your hands on me》(相信相依)。主唱酷帅的外型(虽然收音机里看不到,但能从嗓音里感受到)、精致的编曲、旋律的美感、层次丰富的配器,将华丽重金属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们就像踢点球时刻的一支足球队,五个球,前后老将压阵,中间新兴力量;五首歌快慢节奏风格互补,收放自如,评论也挺新鲜,线上线下配合默契。主持人朱迪兴奋得妙语连珠,若不是节目时间限制,我看她能侃到晚上。
九十年代初,国内电台这样篇幅与形式介绍摇滚乐(重金属)还是第一茬,电话互动也比单调的主持人“独角戏”更有效果和感染力。
据说囡宝还用录音机把整档节目录了下来,但后来我问他要,这小子却一直推托不肯给我。很久以后我从山姆口中才得知:那天囡宝又当嘉宾又当录音师的手忙脚乱按错了录音机的按键……
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店里来了个金发披肩烟灰色眼珠的老外——科尔(cole)。
科尔中等身材,长得年轻帅气,他是浙江美院的美国留学生,和张凡住一个小区。今年元旦张凡带我去过科尔的租房,算是正式认识了他。后来他单独来店里买过几盘磁带。
科尔对中国传统文化十分喜爱,中文极好,也很有思想。与他交流能触发大脑未知的皮层,激发新思维,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最近有新到磁带吗?”他把他28寸的永久牌自行车靠在店门口,也不上锁就进来了。
“你这样会被小偷骑走。”我提醒他。
“没事儿。”他顿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语言是在bJ学的,故以标准的京片儿回答我。
我正无聊,就想和他“抖科”(杭州俚语,瞎扯的意思):“你这样不是引诱别人犯罪吗?”
他怔在那里,我以为他没听懂,不想他反应很快,又迈起步子:“你们老祖宗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吗?有善良的心就不会犯罪。”
嘿!他还懂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啊。我偏不服:“人之初说的是小孩,偷车的可不是小孩哦。”
他眨巴了下眼睛,耍起了赖皮:“那只能说你们治安不好,我们那儿自行车都没锁的,骑哪儿扔哪儿。”
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天的节目听了吗?”我问科尔,之前我让张凡通知过他。
“当然!太棒了!”科尔竖起两个大拇指:“你们说得也很好,非常好!”
听到来自老外的称赞,我很得意。科尔此刻却长叹了口气,说他在中国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我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是说留学生涯到五月份就要结束了。这不由让我感慨,想起初遇他时的场景。
那还是在张凡带我去科尔租房的两年之前,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苏州杨柳任君夸,更有钱塘胜馆娃。
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时苏家。”
绿杨路的小花圃。
每次来到这里,我都会想起白居易的这首词。我怀疑白翁是苏小小(1479年~约502年,钱塘,今杭州人,南朝齐时期着名歌伎。虽身为歌伎,却很知自爱,不随波逐流。被誉“中国版的茶花女”。)的超级粉丝,不然怎能写出如此绝句。
每年三爹和二叔休假回乡的几天,我就会到花圃值班。那是我悠然自得的日子,我可以看书、听歌、画水彩写生,或放空身心,冥想打坐。
花圃旁就是柳浪闻莺公园,早晚我都会去里面散步。那天清晨,我闲步入园,看到湖边柳树下椅子上,一个金发老外正弯着身子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由于他是左手,写字的方式很特别,给我较深的印象。
今年元旦,张凡跟我说小区里有个叫科尔的外籍教师很有趣,他们是朋友,晚上可以去他那里跨年派对,我就跟着去了。
科尔的租房是一个七八十方的中套。进门小客厅里,像中国传统堂屋字画装饰格局挂着***画像,两边一副对联“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横批“万里长征”。好家伙,我以为来到一个老干部的家里。
我们到时屋里已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和清一色黑头发的中国人,都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不同种族的人在毛像前走来走去,如抽象的行为艺术,让我一时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