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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节奏、音效、灯光加上酒精的作用下,我终于看到了以前福涛说的音乐迷幻的色彩。
如灯光般变幻的音乐声里,望着春燕随节奏扭动身躯的模糊剪影,如同进入一个只有光影的时空里,感官鲜明而强烈,让你仿佛能够掌握它、拥有它,但在失去光线的时候就是一片虚空。
这有点像人来到这个世界里度过的一生。
“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ining
太阳为何依然照耀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海浪为何拍打着岩岸
don't they know this's the end of the world
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 more…”
因为你不再爱我了
慢舞环节,乐队的阿娇不知怎么唱了一首英文老歌。
与此同时,蒙蒙细雨里我的唱片店即将关门。今天因破天荒第一次老爸与飞仔俩人都有事,白天我跟惠子说好让她加个班,守店到关门,惠子满口答应。安娜晚上便在店里陪姐姐,此时,她给我打了第二个传呼,对姐姐说再等一等,期待着我的回电——去年的今夜,她与我就在这里相遇……
“why do the birds go on singing
鸟儿为何依然歌唱
why do the stars glow above
星星为何在天上闪耀
don't they know this's the end of the world
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It ended when I lost your love…”
当我失去了你的爱
昏暗的dJ台里,阿娇《the End of the world》(世界末日)的歌声在耳边回荡。我惊讶地看到舞台上的她眼里似乎缀满泪花,唱得情深意切。难道她也要被裁了?哦,是的——卡拉oK无需乐队。
春燕喝了口水,坐回我身边,一起欣赏着浪漫又伤感的旋律。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她垂下的右手触碰到同样悬在椅子边我的左手,手指相触,感到了彼此的温度,然后两只手十指相扣,握在了一起。温暖而自然。
“why does my heart go on beating
我的心为何仍在跳动
why do these eyes of mine cry
我的双眼为何在流泪
don't they know this's the end of the world
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It ended when you say good-bye…”
当你说再见的时候
雨夜里的唱片店。五分钟过去,电话铃声没有响起。安娜若有所失的神情有点像店外淅沥的秋雨。
“走吧!”
惠子关了灯,拉下卷闸门。姐妹俩在车站等了会。电车来了,带走了惠子,人行道上独剩孤独的安娜。她停留了片刻,不知道这片刻她思考了些什么。随后转身走向家的方向,消失在雨雾和黑暗中。
我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清醒过来的。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把细微的尘埃照得闪闪发亮。
对于昨晚的记忆我有些模糊。能确认的是下班后春燕一路骑车陪着我到家门口。至于dJ台里发生的一切我已像断片一样难以确定,也不敢保证那是不是我出现的幻觉。
而关于安娜的那一段描述,则是一个小时后在唱片店根据惠子的叙说补充的。直到此刻,我才看到桌上传呼机的液晶屏还在闪烁,有两个未查看号码,都是来自唱片店。
我把早、中饭一并吃了,迎着秋日难得的阳光来到了唱片店。
“人渐醉了夜更深
在这一刻多么接近
思想仿似在摇撼
矛盾也更深……”
远远地,音箱传来王靖文(王菲早期艺名)《容易受伤的女人》。
我不在的时候,惠子肯定是播港台歌曲。我是从之前的《无奈那天》开始知道王靖文的,唱的是粤语,我以为是个香港歌手。《容易受伤的女人》成就了她,逐渐走红,直到大紫。并在两年后改回了原名王菲,挺励志。这才知是bJ的,还曾是黑豹主唱窦唯的女朋友。
为避免与安娜接触,最近我很少过来。
惠子有点意外,她把椅子让给了我。我觉得这歌旋律不错,拿起卡带封套一看,作曲:中岛美雪,不由无奈一笑。随手翻看起近期的“销售日报表”,发现多半是港台磁带,营业额是上去了,利润却不高。
放下报表,我终于开了口:“昨晚的传呼你打的?”传呼代码能看出性别和姓氏,但我不能确定是妹妹还是姐姐。
“妹妹打的。”惠子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她说你们是去年这一天相遇的,想跟你说说话。”
好像一把锤子猛地敲在我心上。我楞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说。
“我跟她说你在上班怎么回,她不听。呵呵,没什么事。”惠子笑得有些勉强。
“哦,昨晚确实有些事情,迪厅要改卡拉oK了,我也不做了。”我打了个圆场,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安娜。
“是吗,那怎么办?”
“没事儿,我会找其他的工作。”我怕她担心自己唱片店的职位。
“嗯,谢谢……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惠子暗示我到店门口,避开了录像柜台的蒋老师。
“最近我一直在劝她冷处理和你的关系,我跟她说这对你不公平,如果她真的想对你好就该放手”惠子语气平静,眼睛观察着我的表情:“你知道吗,这一年来她每次和何洋吵架就会回到我家来住,我只能安慰她,第二天再劝她回去。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没有蔑视你们感情的意思,但我要权衡这个家的利弊。”
我很震惊。安娜怎么从没跟我说过?!或许在她内心不愿向我展露她不堪的一面,或许她是不愿我给我增添压力……不管什么缘由,钻心的疼痛已从胸口传来。
痛苦是爱到深处的必然,谁说的?无所谓了,我只知道在感情面前自己是个懦夫。
“自从你去迪厅工作后,你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本来我担心她会受不了,好在她表现得还算理智。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想这段感情总有告一段落的时候。”惠子平时言语不多,但说出来的,总是让你挑不出毛病:“所以,你能不能先别把你离开迪厅的事告诉她,你还是按以前的作息时间……我不想让她再看到希望。”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惠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阳光下,她的脸显得苍白和忧郁。她的语调轻轻的,嗫嚅且自卑,完全已不是那个自信、果敢、爽朗、阳光的惠子:
“我知道……不该介入你们之间的事,但你们就像……没有根的花朵……这件事上,她可能不会听我的。……算我请求你,答应我……好吗?”
给这对命运多舛的姐妹带来痛苦可不是我的初衷,但世间却充斥着太多的为爱而痛、为情而苦的故事,我自然无法例外。脑中奇怪地出现祖先创造的阴阳八卦图,阴有阳,阳有阴。以及徐双指着它对我说过的话:
乾坤万千,均在其中。
对于未来的恐惧,抑制了人们的胆量。这句看似的废话,却可以找到人世间许多无奈的根结。
我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惠子也看到我眼里的痛楚,咬着嘴唇把目光移开,默默回到了柜台里。
我看了下表,正值中午,上班的安娜或许有空。我拨电话的手竟有些颤抖。
“怎么是你?真是难得喔。”电话里传来久违的温柔声音。
“昨晚上班音响声大没看到呼机,不好意思!”我放缓语气。
“没事没事,就是一下子想你了。”她呵呵笑着,说:“我就想告诉你:你给了我美好的时光,这一年几乎抵得上我生命的全部。我很开心!”
“我……”我想说些歉意的话。
“好了,今天单位很忙呢,有空见面聊好吗?”
“好。”
“那么,拜拜啦!”
除了隔天下午与丽莎的网球时间,我又回归了整天百无聊赖的日子。
一个礼拜前,我还在期待着有这样的时光,能和安娜待在一起。而这样的时光来临的时候,我要做的却是刻意地去回避她。
为了不至于太讨厌自己,我把情绪发泄在网球场上,让它变成汗水总好过于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