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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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爱极先皇后,幼年时他曾瞧过姑母难产而死,怎么也不愿让先皇后生育。”

    “先皇后也爱极了先帝,极想生下一个能延续二人血脉的孩子,便使了些小手段怀上这一胎。”

    至于这小手段,林雁自然不会同徐明月这未出阁的姑娘来说。

    徐明月乍听这话,骤然酸了心肠。

    原来这天家真的有爱妻子胜过江山承继的帝王。

    “那陈清缘何又没有当上这陈氏家主?”

    林雁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徐明月,直瞧到徐明月不好意思低了头,才问:

    “谁告诉你他叫陈清了?”

    “阿娘,我猜的,我猜的。”

    “我家幺幺还挺会猜,一猜便猜准了。”随意取笑了一句,林雁将往事说出:

    “你办满月宴那日,先皇后带着他一道来家中庆祝,想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一贯矜贵少言的人朝着你伸出了手指,而你握着他的指头便往嘴里塞,就连人家要离开了,你都不放。”

    “那一日钦天监也在,一时兴起直接算了那一卦,自此便有了徐氏嫡女当为东宫妇。”

    “又过了两年,他便彻底离了鲁郡到了京城,成了东宫太子谢清尧。”

    “夫子夫妻因着舍不得这外孙,入了京城领了个太傅之职。”

    听完这前因后果的徐明月,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会不会是钦天监那一卦算出谢清尧当为下一任帝王,却因着谢瑜尚在壮年,便用东宫称之?

    会不会最初的那一卦算的便是徐明月和谢清尧的天定姻缘,而不是所谓的徐氏嫡女和东宫太子呢?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验证的机会。

    三十年方能为皇家开一卦的钦天监,卦卦只算有缘人。

    幽语将亭台的言论停下,才躬身走到徐明月身侧:“姑娘,二公子说有人给你送了两个属下过来,问您要不要收?”

    徐明月唇角轻勾:“我可不收,让二哥看着收拾。”

    陈清啊陈清,谢清尧啊谢清尧,都欠收拾。

    夜色沉沉,弦月挂苍穹。

    谢清尧坐在院子里,借着这月色擦着手里的玄扇,阴沉的杀气与轻柔的月光在谢清尧身上冲撞。

    舒槐与舒柏白日里堵了徐明朗的马车,初初自报家门时还算好,哪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舒柏便被用麻袋套头,带到小巷挨了一顿揍。

    若非舒槐跑得快,他必然也要受点伤。

    自府外归来,舒槐站在门口瞧了好一会谢清尧的方向,又蔑了一眼身后被揍到鼻青脸肿的舒柏,略微的内疚让他选择将两人的罪责一道担起。

    双膝跪地叩首,舒槐自行起身走到谢清尧跟前,准备先说一些谢清尧必然想听的话:

    “主子,郡主今日刚入相府之时,摆着的是一副极好欺负的模样,不论见到谁都要抖三抖。”

    “中途赵府的老祖宗被寿包卡住差点丢了命,郡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老祖宗。”

    “等到入了那后院,先是收拾了几位贵女,又当着谢崇玉的面演了一出被赵姑娘所欺的戏码,引得赵姑娘生了好大一通火。”

    “奇怪的是,谢崇玉知道郡主在演戏还是帮了她,郡主知道谢崇玉目睹了全过程,还是演了这出戏。”

    “等到余夫人到场之后,郡主一曲破阵曲引得满堂喝彩,谢崇玉和谢崇安因着郡主闹得不欢而散。”

    谢清尧将擦拭着玄扇的白布放到小厮端着的托盘之上,继而将那串坠在佛珠尾部的珊瑚珠手链握在掌心。

    仿若握住了他此生唯一的一抹绚烂。

    “有旁人无法启及之处本就会招人妒忌,先摆出那副柔弱好欺之态,才会让人敢欺。”

    “郡主先是藏拙让人觉得她好欺,继而引得赵沐云因妒生恨,生出非要拿出自己的优势来压制郡主,这在赵府的场子便搭了起来。”

    “接着她便在这场子上用实力证明自己才色双绝,当得起那天意,配得上这未来的储君。”

    “舒槐,你如何看郡主这这以身入棋局,再以身制棋局?”

    舒槐摇动羽扇,扯了扯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所以郡主让谢崇玉知道她是装的,只是想让谢崇玉误以为自己才是掌控全局的执棋之人。”

    “实际上不论是赵沐云,还是谢崇安和谢崇玉,亦或是赵盈,甚至于这扩散舆论的百姓,其实都只是郡主手里的棋子?”

    谢清尧点头,想着徐明月回到京城后连下的几步棋,浅浅的弧度在嘴角勾起,杀气似乎被那清润的月光压住。

    看着徐明月赢,显然比谢清尧自己赢,更能令谢清尧觉得畅快。

    舒槐为徐明月的大手笔折服,但他依然看不懂徐明月想要什么。

    对于一个谋者来说,你看不清旁人心底的欲望,那便极易落错棋子。

    舒槐还是开口问了:“郡主既然不想嫁入天家,那为何让所有人都知晓且认可她所象征的天命?”

    谢清尧蔑了一眼舒槐,道:“你知晓为何郡主在清楚你是孤的人后,选择旁观你被徐明朗所制,而不愿意收了你和舒柏吗?”

    舒槐的眼神有些虚,他本来准备等这番寒暄之后,再找个机会坦陈今日一天的凄惨。

    可谁曾想,他都不用说,谢清尧便已经知晓了。

    也对,这世间哪里有他家主子不知晓的事?

    “请主子指教。”

    谢清尧握着玄扇指向舒槐的脑袋:“因为你这里,不太行。”

    作为谢清尧身边的第一谋者,舒槐被谢清尧直接否认了吃饭的家伙。

    他有些委屈,但是他不敢说。

    明明徐明月都没有见到他的本事,这般拒绝指不定是因为知晓谢清尧在南郡骗了他。

    这念头刚生升起,便被舒槐死死压制,继而彻底从脑海驱逐。

    有些事情不当知道,就千万不能知道。

    不然真的会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