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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谢清尧送至门口,徐明月便止住了步子。
身边忽然没有并肩的人,谢清尧转头看着徐明月,满目眷恋。
“月月,我明日再来找伯父下棋。”
原本定好的是每隔两日来一次,可谢清尧如今但凡见不到徐明月,就极其难受。
徐明月看着谢清尧这眼巴巴的模样,如何舍得拒绝?
到时候徐翦不愿意同谢清尧一道下棋,她便自己带着谢清尧下。
“好,但你今晚别忘记泡药浴,走路当心些,莫要滑倒。”
谢清尧的身子骨好了极多,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得到应允的谢清尧心满意足的转头离去,脚下的步子放得极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走出一段路还提着灯笼回头,一双凤眸沾染了人间烟火,看向依然站在门头下的徐明月。
他在等着徐明月夸他。
徐明月美目含笑,用唇音道:“很棒。”
谢清尧将今日站在门头下,送他走入黑夜的徐明月,深深藏进心底。
前路有光,身后亦不再是黑暗。
谢清尧心底的那份温暖,又被夯实了几分。
谢清尧心里想着啊,就算有朝一日徐明月对他腻味了,他也能靠着这些积蓄的温暖,走过余生。
提着灯笼的人彻底消失于眼底,徐明月才快步入了院子。
甜甜看着徐明月那被晚风的凉意吹红几分的脸颊,有些子心疼。
“姑娘,奴婢只听过那等男子送女子归家的,还从没听过女子送男子归家的。”
甜甜心里头觉得,谢清尧不知道心疼徐明月。
笑意愈浓,情意不加掩盖展露在甜甜眼前。
“我现在还只是站在门口目他回家,再过两月我同他成婚了,我还要骑着马,走出数十里路接他回家呢。”
甜甜听了这般回应,心头明显紧了一下。
她家姑娘这是觉得,对殿下还不够好?
还要更好?
幽语想了想:“姑娘,您之前在相府不还同奴婢说,这世间男子大多不会心疼女子,心疼的只是自己花费在女子心上的心思吗?”
“对啊。”
徐明月显然更愉悦了。
因为啊,她将最好的谢清尧,带了回来。
“谢清尧又不是这世间的男子,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只对我一人好的未婚夫婿。”
眉目俏皮,徐明月用含笑的语气继续道:“我不对他好些,难不成还让旁人对他好,接着把他骗走不成?”
徐明月当然知道谢清尧只会跟她回家,可她就是要让身边人都记起来,出现在她及笄之礼的谢清尧,什么都不用做,便已经能引得这京城贵女趋之若鹜。
将两套标准说得理所当然的徐明月,足以让幽语和甜甜明白,徐明月对她们再好,她们也不能说谢清尧一点不是。
就算是站在徐明月的角度,替徐明月抱不平也不行。
感知到身侧两个丫头明显变得谨慎的模样,徐明月便知晓她们懂了自己的态度。
疾言令色固然能震慑手底下的人,可甜甜和幽语对徐明月而言,同旁的仆从本来就不一般。
徐明月不想用那般冰冷的言语伤了两个一心替她着想的人,可她也无法听任何人说谢清尧一句不好。
谢清尧很好的。
她的谢清尧曾消磨了一生站在她身后,一次次目送着她离去。
而她的那一生,只回头过一次。
唯一的那一次回头,是她替谢崇安劝慰谢清尧归顺。
为此啊,她的谢清尧为让她如愿,任由双腿被谢崇安所废。
徐明月脑海忽然浮现出许久不曾想到浮现的,上一世的画面。
冬日,寒风,油尽灯枯的一国之君跪在她坟茔之前,一遍一遍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鲜血自嘴角溢出,一声一声的忏悔萦绕了整个冬日:
“小月亮,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护住你。”
微微仰头,逼不回眼眶的眼泪,被徐明月用指腹擦净。
她重生了。
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谢清尧身边。
她和谢清尧会白首同心。
她,要努力朝前看。
她,也要给谢清尧,更多。
徐明卿离京的次日,谢清尧破天荒的被谢晏召进了皇宫。
明暗两处的暗卫较之上一次有了减少,谢晏还带着谢清尧一道在御花园踩着午后的暖阳,不急不躁的散着步。
“清尧和明月的婚事定好了?”
“是。”谢清尧瑰丽的容色起了笑意:“定在五月十八。”
“甚好,届时明卿归来,皇兄和皇嫂的案子查清,也算是三喜临门。”
谢晏侧目打量了一阵身侧的谢清尧,同上两次的谢清尧比起来,如今可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不尖锐,无杀意,温润矜贵到一如谢晏曾经见过的那个东宫太子。
谢晏不得不承认,谢晏和陈舒教养出来的儿子,比之他这一堆嫡子庶子,更出色。
谢清尧自然明白今次入宫一为试探,二为表功。
试探的是离了鲁郡陈氏的谢清尧,是否一如往昔的嚣张,继而论证鲁郡陈氏对谢清尧的加成。
表的功是他为了谢清尧,不仅重启了昔年旧案,甚至还安排了谢清尧信任之人去查探此案。
而谢晏想要的结论,自然是这过于出色的侄子,何时离开京城?
“臣这些日子都有托人在大瑜各处物色着宅子,待到成婚之后,臣与镇国公府就会筹措离京之事。”
“皇叔若是有那等合适的告知臣,臣与明月自当不甚感激。”
谢晏想听的 的确是这等子答案,但他作为一国之君,眼皮子哪能这般浅?
“不着急,慢慢看,朕总不至于养不起你和明月。”
不论他日后要不要用徐明卿,徐明月和谢清尧都是必然要离开京城,归入隐隐红尘之中。
每日在京城大街小巷瞎转悠的谢清尧和徐明月,如何让这京城百姓忘记曾经的那等子天意?
君臣二人一道行至月牙湖,看着眼前的这一座虹桥,谢晏的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那在皇宫浓墨重彩的短暂存在过,又稍纵即逝的李兰儿,谢晏近来时时都会想起。
踏上石桥的步子有些重,待站在石桥的第三层石阶之时,谢晏瞧见了两月未曾见面的赵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