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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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尧被困皇宫半月的消息,是在当日夜里传回的镇国公府。

    原本准备今夜直接住回望舒楼的徐明月,当即就朝着清园而去。

    谢清尧惯来喜欢干净,皇宫里头的那些个东西,别说衣裳,就算是那等子枕巾被套谢清尧都不习惯。

    最重要的是,这等子开了荤的狼,日日吃不到肉又喝不到汤,怨气是会极大的。

    怨气大又得不到安抚的结局便是,谢清尧必然会想杀人。

    将谢清尧一应惯用的物什装了半马车,徐明月又在自己的衣柜中挑挑拣拣的好一会子,找了一套自己近来穿的比较频繁的春衫单独包了出来,才将魏福禄叫了过来。

    “他们必然不会让我进宫,这些个东西他们若要查看,你摊开给他们看,莫要让他们沾手了,不然谢清尧能闻出来。”

    徐明月又将那包裹放在一边:“这是我穿的衣裳,谢清尧抱着能睡得舒服些,这包裹你费点心思莫让旁人打开了,不然谢清尧生气了,谁碰谁就得死。”

    又指向放在一侧的食盒:“这是谢清尧要入口的东西,你们前头吃过那么多亏,这上头可千万不能马虎。”

    徐明月零零碎碎叮嘱了好一些话,魏福禄事无巨细的全部记住之后,又当着徐明月的面复述了一遍,就直接赶着马车离去了。

    眼瞧着离天亮也就一个时辰了,徐明月也没有入睡的打算,从后院一跃回到镇国公府,入了徐明朗的书房。

    此时的徐明朗也没有入睡,正穿着一件夏衫在宣纸上勾勒着路径。

    见徐明月过来,便起身朝着软榻走去,将早早给徐明月备上的吃食递到徐明月手边。

    他知晓,徐明月今夜必然是睡不着的。

    思索良久,徐明月道:“二哥,我觉着谢崇安想起来的东西并不全。”

    “若是不全,以他的性子他会先来找你。”

    徐明月眼睛一亮,心头的重压一瞬散了一半:“二哥,我想同你说说,我要怎么打这一场仗。”

    自重逢以来,徐明月但凡做一些重大的决定之前,总会和谢清尧去聊一聊。

    不见得是聊正事,就是单纯的见一面,徐明月也是心安的。

    如今谢清尧不在,徐明月有些不习惯。

    徐明朗将棋局铺开:“那二哥便陪幺幺下这一局棋。”

    徐明月手里握着白子:“二哥,这一局先下被动,所以你先下。”

    没有推挽,徐明朗直接放弃中心位,下在了并不显眼的地方:“二哥觉得家最重要,故将头一颗棋子落在了家中。”

    徐明月眼眸眨了眨,将棋子落在中心位。

    徐明朗直接将徐明月的棋子捡起来,放进了徐明月的棋篓里:“幺幺,你这颗棋子下慢了,二哥看住了家,这棋局便成二哥的了。”

    徐明月微微扬起下巴,发现他二哥真的有趣极了:“重开,我先下。”

    徐明朗自然无有不应,将棋子撤回,让徐明月先落棋。

    从星光缀苍穹,下到日头挂蓝天,徐明月和徐明朗只下了一局棋。

    在这过程中,徐明月反反复复的修棋改棋撤棋,最后总算将每一颗棋子落在了徐明月想落的地方。

    棋局在心中,徐明月总算敢让疲惫侵占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伏在软榻之上入了睡。

    徐明朗让阿全将在躺椅上垫了床毯子,才轻手轻脚抱着徐明月躺在躺椅上,又拿出一床桑蚕丝毯子替徐明月盖住心口。

    手里的折扇轻轻摇着,目光在棋局和徐明月身上游转,徐明朗忽然觉得好心疼。

    他家幺幺去岁才及笄,却早已在这山河的棋局之上辗转反侧,就连好好睡一觉都是奢侈。

    阿全从屋外走来,凑到徐明朗耳边道:“主子,太子在侧门马车上等您。”

    徐明朗瞧着徐明月额头上的汗歇了不少,便将冰鉴往后头推了推。

    领着阿全走出书房,徐明朗交待道:“将甜甜叫过来照顾幺幺,除了甜甜,任何仆从强行要靠近这屋子,直接杀了。”

    这府内的仆从也在迅速往外头撤着,徐明月身边如今只有甜甜这一个贴身侍女了。

    侧门窄巷之内只停了一辆马车,徐明朗察觉不到周遭是否有暗卫伏击,但徐明朗却明白,必然有。

    且比之过往会多上很多。

    稳步走上马车,徐明朗朝着谢崇安拱手:“见过太子。”

    “明朗坐。”

    随着徐明朗在马车之上稳坐,原本无人驱使的马车多了车夫,马车也开始在嘈杂又燥热的街道之上行走。

    “自从明朗开始替孤张罗这些个生意,孤这手头的情报往来,比之过去可快了不少,等到日后孤登基了,至少得给明朗一个正三品的官职,封侯拜相亦是指日可待。”

    徐明朗笑得云淡风轻:“太子知道的,草民惯来没有什么大志向,只要幺幺无碍,草民倒愿意做点小买卖,图个悠哉游哉。”

    眼前的徐明朗和记忆里大放异彩的徐明朗也不相同:“如果孤成为皇帝,明朗是否愿意将明月嫁给孤?”

    徐明朗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让夏日的暑热和马车内的凉意中和:“在草民的家,草民愿不愿意从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幺幺愿不愿意。”

    而徐明朗愿意为谢崇安所用的前提,一直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谢崇安坐上皇位,替徐明月留下一条活路。

    “若有朝一日,孤站在谢清尧的对立面,明朗当如何选择?”

    “太子拘泥的点其实有些偏,我镇国公府从来只站在幺幺的立场解决问题,至于夫婿,幺幺若是不想要了,我们自当给她换新的。”

    “如今得太子扶持,草民这生意做得更大了,多备几份嫁妆也无碍。”

    谢崇安的眸子一直落在徐明朗眉眼之间,一瞬都没有离开过。

    “明朗觉不觉得,明月自六岁那年东宫选夫之后,便有些不同?”

    徐明朗将窗户合上,嗓音也压低了:“太子想说幺幺从东宫回来,便被人替换了?”

    谢崇安骤然一笑,没有在将话头落在这处:“明月要替贤王去查一些和她本人无关的案子,明朗如今也是我东宫的人,个中利害可要盘剥清楚。”

    徐明朗其实从谢崇安提起东宫往事便明白,谢崇安今日来有两重目的,一重是想看徐明朗知不知道些许上一世的事情,所以谢崇安上一世的记忆,必当存在很大的思维上的漏洞。

    二重便是提醒徐明朗莫要拿着手中势力替徐明月查案。

    “幺幺是我徐氏嫡女,她刚嫁入清园手上人手必然用的不顺,若是要用镇国公府的人,我=草民自当不会去阻拦,至于替太子做事的人,草民手里握着的信息,草民必当不会泄露分毫。”

    “殿下若是不放心,这段日子便安排个人跟着草民吧。”

    谢崇安低头笑了笑,道:“好啊,孤正好将人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