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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8 章 夜送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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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崖客栈,子翃陪崔玲柔聊了会儿天后,径直返回客房。

    一推开门,闻见房内有一股淡淡的暖香,左右一瞥,发现香案上放着一只青瓷冲耳香炉,炉口平整,束颈,炉腹扁鼓,下承三足,器型端正,炉盖之上有许多小孔,青烟正透过一个个小孔袅袅升起。

    子翃第一反应是以为忠尧焚起了香,也并未提高警惕,而是用鼻子嗅了嗅,自言自语道:“海上有人逐臭,天生鼻孔司南。但印香严本寂,不必丛林遍参。嗯,是画眉七香丸的味道。”说罢,他一边转过身去关门,一边随口问道:“师弟,你回来啦?”

    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子翃关好门,转过身来,突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多出一个人来,双目如电,正冷若冰霜地注视着他。

    他毫无防备,顿时吓了一大跳,头皮隐隐约约一阵发麻。等反应过来,刚想动手,口中只说了一句:“你……”身子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且说忠尧与黎诗回到洪崖客栈后,忠尧先将黎诗送回了房间,然后再回房歇息。

    他刚推开房门,便察觉房中有异样,于是立即屏住呼吸,右手屈指一弹,一支冰魄银针疾速射出,将香案上的“青瓷冲耳香炉”击了个粉碎,再一个前滚翻进了屋内,警惕地左右环顾。

    然而,待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形,他却惊异地发现花神宫孟秋殿院使齐韵正端坐于左侧的一张桌前,桌案上搁着一把随身佩剑,而齐韵正端着茶盏悠闲地品茗。

    子翃则坐在地上,靠着床榻,耷拉着的头垂向一侧,两只手及脖子上缠着好几圈天蚕金丝。那天蚕金丝正散发着夺目的金光,另一头则紧紧地攥在齐韵手中。

    忠尧惊呼道:“花神宫?!是你?”

    齐韵微笑不语。

    忠尧二话不说,暗暗运起九寒之气,正欲上前抢人,孰料却被齐韵一眼就瞧穿了心思。她一边饮茶,一边用左手指环拽了拽天蚕金丝,子翃的手突然被勒得一紧,贴在了头颈处,手臂手腕上明显能看出深深的勒痕。忠尧遽然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投鼠忌器,因顾及子翃的安危,只得打消了上前硬抢的想法。

    齐韵微微一笑,放下茶盏后,看着自己左手的天蚕指环,淡淡地说道:“我只须轻轻一拉,他的手腕就会断为几截,头颅也会即刻翻滚在地。所以,千万别生气、千万别激动,更千万别企图抢人,他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忠尧从地上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我已经遵守诺言,如约到了渝州城,三日后便是上巳节,需要我做什么,总该可以说了吧!”

    “哦?你还知道你来渝州的目的啊?”齐韵讥讽道。

    “当然记得!时刻记挂,从未敢有丝毫忘记!”忠尧沉声答道,声音铿锵有力。

    齐韵呵呵一笑,揶揄道:“哟,还记着呢!还以为你成天只知小园雅集、游山访友,只知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呢。”

    忠尧嘴角一勾,浅笑道:“呵,你今日前来,不会就只是为了拿我开涮,跟我说这个吧?”

    齐韵神色一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此番特意前来,就是为了提醒你,别忘了正事,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否则代价会很大,下场会惨不忍睹。你可别忘了,还有个至亲至爱之人望眼欲穿,在等着你呢!

    上巳节之日,你若是连基础的考验都通不过,那你就没有资格参加后续的选拔了,不但你会死,连你心中一直挂念的那个人也会香消玉殒。希望殿主没有看走眼,也希望你不要让那么多人失望。”

    听了这番言辞,忠尧暗暗握紧拳头,咬紧了牙关,愤怒的眼神中几欲喷出火来。

    “哦,对了,一定要好好发挥哟!”齐韵又淡淡地说道,“若然发挥不佳,殿主震怒,休要说上官凌了,说不定你身边这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统统都会灰飞烟灭!一个也逃不了……”

    语罢,她瞬间收了天蚕金丝,站起身来,右手拿起桌案上的佩剑,手再一扬,一个黑乎乎的物什裹挟着呼啸之风,疾速飞向忠尧。

    忠尧将头一歪,伸手往空中一抓,一把抓住飞来的物件,定睛一瞧,却是一个卷轴。他眉头微微一皱,重新抬头望向齐韵,却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

    原来,齐韵趁着忠尧低头的间隙,身形一闪,已如灵猫般出现至窗边,她动作敏捷,迅速推开支摘窗后遁了出去,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绝无半点拖泥带水。

    忠尧顾不得去追赶,他更关心的是子翃的安危。但见他一个箭步冲床榻边,迅速为子翃把了脉,又探了一下头颈处的脉动,确定子翃并无受伤,只是一时晕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忠尧抱起子翃,将他放至榻上,又为他脱去革靴,盖上了被子。

    事毕,忠尧走到桌边,展开齐韵给的那幅卷轴细细琢磨起来。

    那卷轴上是一幅舆图,标明了上巳节那日要去的地方,旁边还有几行文字说明。

    忠尧看罢,旋即将卷轴默默合上,坐在桌边怔怔出神。

    他心里寻思道:“若此行真的一去不返,那便努力活好这剩下的每一天吧!活出精彩,活得有意义!无论如何,师姐是必须救的,即使搭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纵九死而无悔!”

    想罢,忠尧一挥手,桌上出现了一整套外科应用器械,有刀剪钳针等各式物件。那皮革外套展开后,但见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铁质柳叶刀、平刃刀、开疮刀、三棱针、月刃刀、镊子、剪子、牛角柄铁质圆针、长钳、针、凿等手术器械三十多种。此外,还有一个浅粉色的水晶瓶——里面贮藏着桑皮白线。

    忠尧陆续从中抽出一个个物件,映着烛光凝睇半晌,或把玩,或摆弄,或检视,又一一放回原位。

    铁质柳叶刀长约五寸有余,宽半寸,刀端锐尖呈柳叶形,刃口位于刀端的一侧,长约寸许。此刀刃口较长,是切开较大面积皮肤的一种外科工具,用时刀体与皮肤平行,作横向切开。

    平刃刀的刃口位于刀的下端,前方扁平薄锐,约长不足一寸,刃口较短,为切开较小面积皮肤和死腐余皮之用,用之随手得便,用时刀体与皮肤垂直,作纵向切开。

    开疮刀最薄利锋锐,取其速入急出;三棱针刺放瘀滞毒血,取其刺孔宽豁,让瘀汁通流;月刃刀割除深陷之内瘀腐;镊子用途是用以夹捏余皮顽腐,以得刀割之便也。

    恰巧此时,子翃突然醒来,见忠尧手中的柳叶刀闪着寒光,连忙说道:“师弟,你可别想不开啊!”

    忠尧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子翃,未答话。

    子翃转念一想,忽然惊道:“呀,我怎么会在榻上?这……”猛然想起晕倒前的情形,狂吸了一口气,说道:“啊,那、那个……花、花神宫!”

    “花神宫的人,早走了。”忠尧淡淡说道。

    子翃轻轻抚摩着胸口:“哦——”旋即一想不对,又问道:“那个挨千刀的,竟用迷香迷倒了本少爷!一样迷,为什么就不能用美色呢?唉!”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咦?花神宫的人来作甚?”

    “也没什么,上巳节将至,来送舆图的。”忠尧答道。

    “舆图?什么舆图?”子翃翻身而起,下了床榻。

    “就是告诉我上巳节那日得去哪儿找她们。”忠尧一边说道,一边放下手中的柳叶刀,拿起平刃刀摆弄起来。

    子翃颇感好奇,凑上前来,仔细瞅了瞅桌上的一套外科器械,不由发生一声惊叹:“哇——,好壮观呐!师弟,你的宝贝还真不少啊!给我玩玩?”言毕,也从中取出一把柳叶刀摆弄把玩起来。

    “看看可以,玩玩就算了。这些都是外科医用的,用时还须在水中煮沸消毒的。”忠尧正色道。

    子翃闻言,瘪瘪嘴,顿觉索然无味,悻悻地将柳叶刀放回原位。看到旁边的一个浅粉色水晶瓶,他忽然又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哎,这是什么?”

    忠尧答道:“这是桑皮线,专门用于缝合伤口,适合那些挨千刀、受万剐的。”

    “我只听说过桑皮纸,还从未听说还有桑皮线呢!”子翃兴奋地说道。

    忠尧缓缓说道:“所谓桑皮线,便是取桑树之根皮,剥去外层粗皮后,慢慢撕下内层筋纹,其后再将一根根筋纹包裹于外皮中,把细线从头至尾抹上七次后,细线滑润如丝,此时取出,收起放好。之后,将这些细细的丝线放入装满药水的小瓶中贮藏,保持湿软,用时取出,在沸水的蒸汽上薰蒸一下,细线就绵软如新,穿入细针,就可以用于缝合伤口了。”

    “为什么要用桑皮作线,用蚕丝线不是更好吗?”子翃不解地问道。

    忠尧淡淡一笑,说道:“师兄有所不知,这桑皮白线可是医师先祖们的伟大创举,取用方便,且不易折断,全天下首创的哟。不仅如此,桑皮本身药性平和,更有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之神奇功效。但这还不是它的最大特点,它的最大特点是缝合伤口后无需拆线,此种细丝会随着伤口的愈合而长在肉中,与人肉融为一体。”

    子翃一惊:“这么神奇?这线还能被我的肉给吃了?”

    “不是你的肉,是人肉。”忠尧绽颜笑道。

    “人肉线,人肉馅儿,人肉包子……”子翃自言自语道,声音很轻,犹如蜜蜂嗡嗡。

    “你一个人在哪儿嘀咕些什么呢?”忠尧瞥了子翃一眼,一挥手,将桌案上的外科医用器具皆收入腰带上的储纳空间中,催促道,“天色已不早了,睡吧睡吧!”言讫,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自己的床榻边,脱去外衣和革靴,准备上床就寝。

    “哎,这么多天没好好说话了,就不能多聊会儿吗?”子翃叫了起来,语气中有些抱怨。

    忠尧往床上美美一躺,拉过一床被褥盖上,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成天只知道围着崔姑娘转,怕是早把你这些同门师弟师妹给忘了吧!”

    彼时,子翃正朝自己的床榻走去,他听到忠尧的话,立马转过身来辩驳道:“此言差矣!天大的误会啊!哎,我跟你说啊……”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忠尧床边,可没等他把话说完,忠尧便打断道:“好了,好了,赶紧睡吧!明日我还要去坐堂行诊,还想多救几个病人呢……”

    语罢,忠尧翻了个身,不再理会子翃。

    子翃瘪瘪嘴,只得回到自己床边,无聊地伸出手来,屈指,瞄准对面灯架上的烛火一弹,以灵力熄灭了烛光,而后悻悻然躺下。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万籁俱寂。不久,二人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