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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身影一左一右,踩着一指厚的积雪在长街短巷里穿梭。不时响起对话声。
时间还早,刚过午饭时间,但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匆忙回家的人从两人身边跑过。
转眼间,来到了老人后院门口。
后院门口停了一辆推车,车上盖了厚厚一层布,在白茫茫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身穿厚厚棉衣,带着帽子的人在门檐下瑟缩着跺脚。不时举起手,对着冷风寒雪哈一口气,暖暖手掌。
云夙扭头看了一眼老人。
老人看着那人。
那人抖抖索索,扭头也看到了站在雪里的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来。
“老林你没死啊,我在这敲了半天门见没人出来,还以为你个老不死的见了阎王了呢,”
那人几步到老人前,拍着老人胳膊调侃,后者撇撇嘴避开,那人扭头看到了老人身边的云夙,惊疑问道:“咦?怎么多了个娃娃。”
那人满脸的花白胡子,好奇捏了捏云夙小脸,抬头向老人问道:“行啊,老林,从哪拐过来的?”
“你个老东西的不也没有喂了狼吗?”老人没好气地拍开那人的手:“行了,别在雪里站着了,回去再说。”
老人打开后门,招呼着那人进门,一起把推车推进后院,云夙跟在身后,好奇看着。
“今年这城里怎么查的这么严,我推着车在城门口排了半个时辰才进来,还想着早点过来,给你老东西一个惊喜。”
那人推着车,扭头向一旁老人絮叨。
“行了,屋里坐着去吧。”老人帮那人把推车推进门里,抬手打断了那人的絮絮叨叨。
“不忙不忙,你先给我拿盐来,帮着我腌点肉,今年入冬之前我可打了不少好东西,想着给你解解口福。”那人伸手拉开车上的厚布。咂咂嘴说道:“那进城时候城门口那帮小兔崽子馋的,口水都要滴到车上了。”
云夙听到此话探头一看,只见车上装满了猎物和肉,不由得吓得一退。
老人见状,摇了摇头说道:“你先收拾着,我先跟娃娃回屋,等会过来跟你一起弄。”
那人撇撇嘴,说道:“成,等会记得过来。有个大个的得咱俩一起弄。”
老人点头,拉着云夙回屋去。
……
入夜,两个老人和云夙坐在桌前,忙活了一个时辰的几人终于弄好了一桌子饭,老人下午特意去打了两斤好酒,准备好好招待一下多半年没见的老伙计。
屋子生起了炉火,温黄的火光照的屋里暖融融,席间的酒气更是醺的云夙生出了一丝醉意。
席间主要是那人一直不停说,老人偶尔插两句话,谈话内容大抵是山中某处老狼如何如何狡猾,某处鹿如何如何精明,自己的箭法如何如何百发百中,手上又多了多少山林野兽的血。。。
老人早已习惯,偶尔回应几句,就忙着给云夙夹肉夹菜。
“这个娃娃是。。”那人被酒劲冲的有些熏熏然,拍着云夙小肩膀问向老人。
“可别说是你什么远房侄子,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老林可没有什么远房亲戚。”
老人被酒劲辣的眯了眯眼,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说道:“也是个苦命的娃儿。你叫他小苏就行。”
那人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他虽然话多,大大咧咧,但是心思也细腻,见老人不愿说,也没有多问。
“小夙,这个老头叫杨老猫,叫他杨伯就行。”老人微眯着眼指那人介绍道。
“什么什么老猫的,我叫杨老虎。”杨老虎瞪眼看着老人。
“是是是,老虎,杨老虎,”老人懒得争论,摆手说道。
“杨伯。”云夙向悻悻然的杨老虎问好。
杨老虎看向云夙就温和多了,听到此话乐的眉开眼笑,伸手摸了摸云夙的脑袋。
“林爷爷,我想去茅房。。”
杨老虎脸色一黑,收回来的手僵在半空。
老人眯着眼,伸手敲着酒杯,醉意盎然道:“去吧。”
云夙推门出屋,门外雪还在下,空气很冷,少年裹了裹身上的衣物,转头看到了窗户透着温黄的炉火光。
灯影瞳瞳,人影绰绰。
两个老人好像在屋里争辩着什么。大概就是某个称呼的问题。
少年看着听着,脸上露出了两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云夙去完茅房后推门进屋,发现两个老人已经在醉在桌边。老人向后醉卧床边,脸色发红,杨老虎趴在桌子上在咕哝着什么,手边酒碗还残留一口没喝完的酒。
云夙轻叹一声,拍拍杨老虎扶他到床边躺下,走到桌边收拾残局。
……
第二日,清晨。
云夙醒来走到院里,看到两个老人有些尴尬的笑脸,想来,昨夜自己喝的不省人事,最后还让一个孩子来收拾残局,他们也有些不好意思。
云夙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和老人一起进厨房熬粥。
早饭过后,云夙抢过两位老人手上的碗出屋,老人起身去前堂开门,杨老虎也跟着过去,云夙留在后院刷碗洗漱。
杨老虎在前堂帮着老人忙活,忽然扭头对老人赞道:“是个好孩子。”
老人没有扭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点头回道:“是不错的孩子。”
“其实我听说了城里最近出的这点事,也能猜到一点,这孩子,,是从哪个府上跑出来的吧。”杨老虎迟疑一下,压低声音对老人说道。
老人动作停下,过了半晌,闷闷应了声是。
杨老虎叹了口气说道:“的确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老林,看样子你这是打算养下来这个孩子了吗?”
老人依旧没有抬头,仍是闷闷应了声是。
杨老虎拍了拍老人肩膀站起身,扭头看着院子里忙活的云夙,沉吟片刻说道。
“也好,留下来也好,有个人能陪你说说话。”
老人没有说话,低头做完手里的活,起身到杨老虎面前,毫不客气一拍他的肩膀,指向院子里的云夙。
“去,去帮忙去,每年过来都是啥活不干就坐着等吃等喝,今年我可不惯着你。”
杨老虎被老人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身上,也不恼,只是摇摇头叹口气,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老人看了一眼唉声叹气走到院子里的杨老虎,又看了一眼低头忙活的云夙,心里一酸,也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想养下云夙。
但他自己身体如何,他自己最清楚。
良药难医必死的病,医者亦难自医。
那病叫苍老,叫忧劳成疾。
前堂已经有人裹挟着寒风走进门过来,老人收了心思,迎了上去。
能撑一时是一时吧。
老人边走,心里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