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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儿小绣就贴在苏晋斋的怀里,头抵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口不断起伏的呼吸,轻轻的闭上了双眼,好像时光就这样一摇一晃,一下子静谧安好到了地老天荒。
她的头特别沉,意识涣散而去,迷迷糊糊的,一动都不想动,只是,她的耳畔似乎有个人在隐隐约约的呼唤着她,一声又一声,很急促,很焦灼,让她化为一滩死水的心湖荡起了一圈涟漪。
“绣儿,绣儿,快醒醒!”
“绣儿……”
是谁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炙热,狗儿小绣颤抖着眼皮,努力的睁开沉重的双眼,微微掀开的一丝缝隙,透出一抹刺目的金黄来,让她一时疑惑,眼前究竟是梦还是幻。
那人的声音还在耳畔不停的呼唤,似乎泣血一样悲绝,狗儿小绣忽然就心疼的厉害,眼皮猛然抬起,而就在这一瞬,游离消散的思绪顿时回归!
是阿蛮!
狗儿小绣挣扎的抬起四只短小的脚,蹭的一下从苏晋斋的怀里蹦下来,冲着门外拔腿就跑。
“小绣,你去哪儿?”
苏晋斋似乎仍旧很慵懒淡漠,在石阶上换了一个姿势,略微低下头,微挑眼皮看着她。
狗儿小绣闻声四腿一怔,却没有回头,她雪白如雪的毛发在微风中吹拂的如浪一样,她知道,眼前的苏晋斋并不是真的。
他不过是潜藏在她心中最渴望的,最眷恋的,最不舍的一场梦境。
真实的阿蛮在外面等着她,她要回去找他。
“小绣,你要为了别人,离我而去么?”
狗儿小绣的脚才向前迈了一步,苏晋斋的声音在身后步步相逼,决绝又凛冽。
狗儿小绣说不出话,她低下头轻轻吐了一口气,拔步便走,苏晋斋却从石阶上站起了身,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
狗儿小绣伏在他双臂之上,而属于苏晋斋的气息不断的萦绕着她,她低头凝思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二人便这样对怔了好一会。
“我和那个人,你选择一个。”
苏晋斋轻轻扯唇,嗓音慵懒诱人,脸上竟是一股子邪魅。
狗儿小绣很想化成人形和他说话,可开了口又该说些什么,看着他的脸,她想起了那个有些狡黠又温柔的男人,狗儿小绣想都没想,张口咬在苏晋斋的手背之上,纵身跳下向外跑去。
狗儿小绣跑的头也不回,她心中坚定的知道,她想要的是在外等着她的阿蛮,而不是虚假的,她永远够不到的苏晋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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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满面阴骘,一双眼眸冷冷望着眼前这一切。
道观之内所有的人都像被定住了时间一样,喜怒悲欢都在脸上定了格,就连小绣也没有逃脱的掉,双眼空洞无神,好像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而石坛上的云浮仍旧在不停的抚琴,那魅惑的琴声凄然离迷,锁人心弦,催人泪下,可在阿蛮耳中却如噪音一样让人心生厌恶。
阿蛮鼻尖冷斥,长袖一甩,白袍经风,袖中的骨剑滑至手中,银光闪烁,一道剑气若游龙飞出!
石阶之上的云浮轻蔑的笑了笑,手指在子牙琴弦上骤然一拂,一股罡风弥漫着冷气席卷而来!
顷刻之间,洒落在地的百花顿掀,微风拂乱,仿佛万千风花皆系于她弹指之间,阿蛮竟被这股精纯之气逼的后退了数步!
云浮勾唇笑了笑,鼻息轻嗤,手指一转一道琴弦飞卷而出,裹住小绣的身子瞬间拽到她的面前。
“你放开她!”阿蛮猛地抬目,双目如电,眼中竟隐隐带了杀机,手中的长剑指着她,一字一句咬牙道:“别逼我动手。”
“你可见过她的原形?”云浮提着小绣的衣襟立于台上,高抬的眼稍里存了一抹流光,她扯唇风华绝俗的笑了笑道:“想来你还没见过吧?”
阿蛮握紧了手中的骨剑,狭长的凤眼微眯,盯着云浮的脸道:“你究竟为了谁而隐藏,这满城人的痴傻和你根本就无关,你又何必……”
“本来就是我做的,我本就以琴声惑人心。”
云浮打断了他的话,清冷的凤眸流转似有一丝泪意,很快被她消散在深瞳里,乌黑的眸子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沉默片刻,她殷红的唇轻启:“我不会伤害这城中百姓,所以,你不要咄咄逼人了。”
说罢,她手中琴弦一扬,小绣便随着翩然而起,从石坛之上朝着地面倒栽而去。
阿蛮大惊失色,反应极快大步而去,扔了手中的骨剑,伸长了手臂接住小绣落下的身子。
可云浮却冷冷的哼了一声,双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拨,霎时间一股轻风肆卷,如无形海潮般的妖力汹涌而至,吹起了小绣的裙裾,瞬间,她便被打回了原形。
跌入阿蛮怀中的便是一只通体雪白狗儿,他看着怀中小小的一团,有一瞬的怔愣。
云浮却抱着琴悄然离去,化作一股风消散在道观之内,天幕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声音:“人与妖是不能相恋的,我一直以来都执拗的不肯相信,公子,她如今现了真身,你还会爱她么?”
阿蛮抱着小绣的真身,彼时,她身上的封印还未破碎,看起来还是狗狗的模样。
阿蛮双目在瞬息间便恢复如常,轻笑了一声,抬手泄了一股精纯的灵力将狗儿小绣身子包裹起来,金光灿灿中,小绣渐渐幻成了人身,紧闭的双目似乎忍受着痛楚,阿蛮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温柔的低语:“可能你还不知吧,我也是妖,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
小绣缓缓从梦境中逃脱出来,一下子睁开双眼,便对上阿蛮那一双潋滟盈盈的眸子,她愣了一瞬,一头涌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的抱着他,真实的触觉让她的心稍安,她喃喃的唤着他:“阿蛮……”
阿蛮也同样将她越抱越紧,感觉到她微颤的身体,他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绣环顾四周,诧异的见这城中百姓似乎都魔怔了,而石坛上的云浮却不见踪影,她起头焦急的问道:“阿蛮,云浮呢?”
阿蛮冷笑一声,彼时天上已经西斜的日头,两边天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他眯起眼道:“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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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湖湖畔,十里红花,万丈锦绣。
河畔一隅四角凉亭,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男人弯腰从凉亭下折了一支花儿,抬手送了女人,女人似乎很诧异,也很激动,颤抖的手接下那袅娜的花儿,放在鼻尖轻嗅,微微绽唇轻笑,眉间点着一朵五瓣花钿竟比手中的花儿还美艳,一双丹凤眼泣露含情,站在百花中,清雅若一树海棠,她动情的开口:
“林郎……”
林深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拥她入怀,在她头顶轻声道:“娘子。”
这无比轻柔的两个字让云浮湿了眼眶,她舍了修为伴着他,若换来这两个字,也是值得。
林深山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看着她眼中的泪,有一瞬的失神,他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指尖将腮旁的泪珠儿拭掉,声音软绵温柔:“娘子,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云浮欢喜的点头,笑着应道:“好。”
“你们双宿双飞,那城中那些无辜的人该怎么办?”
忽然出现的低沉男声,惊了亭内有情男女,他二人偏头看去,见一身白衣的阿蛮和小绣比肩而立,而阿蛮手握长剑,剑身斜指着亭内二人,眉目冷然。
云浮侧目看着亭外的阿蛮和小绣,美目里竟有一瞬艳羡,她还未言语,林深山豁然抬腿站在她的面前,用身子挡住了她,仰头看着阿蛮,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要伤害我娘子!”
“娘子?”小绣诧异的看着他态度的转变,简直就是善变无常,她眯着眼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嗤了一声,撇唇道:“当初可是你口口声声的说她是妖的,又说她杀害了你娘子,怎么这才过了一天有余,你就改变了心意?”
林深山被她说的面色一阵青白,无言以对,身后的云浮却悄然低下眼睫,眼中略过一阵痛楚。
林深山垂在袖子里手渐渐收拢,忽然,他竟对着阿蛮和小绣弯身伏地,如初见时一样,又行了一个大礼:“我与我娘子嫌隙已清,今生便认准了她,还请二位放过她。”
云浮似乎没想过林深山会为她放低姿态,用手掩唇,泪水夺眶而出,?她从身后抱紧他,泣道:“相公!”
阿蛮握着剑的手缓缓收回,神色深沉,眸光流转,似乎是在考量着,良久,他道:“那城中那群人……”
林深山连忙直起身子,回身抓着云浮的手,一脸急切道:“娘子,那群人都是无辜的,你快放过他们。”
云浮被他抓的有些痛,犹带泪珠的眼深深看进他的眼底,夕阳斜斜散落,照亮了他半边脸,一双深瞳,在暮色中看不真切,她缓缓勾了勾唇角,点头道:“好,我都听你的。”
林深山松了一口气,抬手揽着她的肩头,转身对阿蛮满眼恳切,祈求的说道:“现在,一切都恢复如常,我夫妻自此隐居,还望两位高抬贵手,放我妻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