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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呕!”薛博文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嗓子眼儿一松,刚吃进肚的东西,一股脑吐了一地。
“哎呀呀,真的是可惜了,那个娃娃全身上下剃下来的肉,就做了这么一桌子菜,好好吃了也不算辜负了她,你怎么还给吐了呢。”薛夫人在一旁惋惜道。
薛博文憋的满脸通红,嘴里阵阵发苦,用尽浑身力气啐出了一口黄绿色的胆汁后,薛博文依旧觉得恶心,更伴有无以名状的恐惧。
以前自己弄来的小丫头也被这个女人发现过,可大多都只是撵了出去,再不济就打一顿扔出去,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把人杀了,还做了菜让自己吃下去。想到这里,薛博文又是一阵恶心,哇哇又吐了几口胆汁。再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的夫人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自己和呜呜的风鸣。
“今天一百颗,你今天要是能把这一百颗都扔到这个木盒里,我就送你一对飞镖。”华辰拖过一筐石子,又拿出一个木盒,这个木盒比原先那个小了一半还多。
“是。”秋棠看了一眼木盒,轻轻应道。
“秋棠,今天唱桃花扇。”玉尘拿起一颗石头向木盒扔去,石子在水面滑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了木盒里。
“你又帮她扔!”华辰伸手揪着玉尘的耳朵,离开了池塘。
一颗颗石子扔过去,砸在桌子上,掉在地上,只有极少数扔进了木盒。看来盒子变小了一半,难度可是提升了不止一倍啊。秋棠暗自想着,走到亭子里,捡起没扔进盒子的石子,又回到了池塘边。
“华辰,再过半个月不到,我就要随师父去圣城了。秋棠就拜托你了。”玉尘对着华辰深施一礼道。
“快起来,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这样。你放心吧。有我在呢。”华辰急忙扶起了玉尘。
“最近我总觉得心神不安,你们要多加小心。”玉尘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放心吧,秋棠不会有事的。”华辰捏了捏玉尘的肩膀,一脸郑重。
“大人,今天还去喝茶么?”吃过午饭,栾濮安推开了薛博文的书房。
“不……不去了……”薛博文勉强打起精神说道。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栾濮安见薛博文面无血色,手脚冰凉,床榻边一片黄绿色的液体。
“没事,就昨天……”薛博文想跟栾濮安解释,不料刚说个昨天,就觉胃里一阵恶心,又吐出两口黄绿色的胆汁。
“城主!”栾濮安急忙将薛博文嘴角擦干净,扶他躺下。栾濮安看见薛博文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有什么话说,栾濮安俯耳过去,只听薛博文声音微弱道:“霏儿……首饰……”
栾濮安眼见薛博文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一阵儿不如一阵儿,却还惦记着茶楼的霏儿,栾濮安道:“城主放心,霏儿姑娘那边我会过去的。我先去给您请大夫。城主您挺住啊!”说完急忙冲出薛府,直奔回春堂。
“嚯!”茶楼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比刚刚秋棠的叫好声还要大。
只见宛童身着豆青色轻纱外罩,里面一件抹胸松花色绣花长裙,雪白的皮肤在轻纱笼罩下愈发白皙莹润,巴掌大的小脸上勾画着魅惑的妖狐妆,乌云般青丝在头上挽了一个摇摇欲坠半遮玉面的发髻。发间点缀着朵朵鲜花,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临凡花仙子,娇艳欲滴。
宛童轻抬双眸,娇媚的目光流转于每个茶客的脸上。宛童飘飘万福,台下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喝彩声,随着喝彩声,金银的锞子,簪环首饰铺天盖地的砸向了宛童。
“秋棠姐姐,宛童这样……”霏儿一脸差异的看着秋棠。
“各人有各人的方法。”秋棠打断了霏儿的话,一脸平静的看着台上的宛童。
“霏儿姑娘。”沈米氏拿着一个盒子走到了霏儿面前,“这是城主赏你的。”
“多谢老板娘。”霏儿接过盒子微微万福。这只盒子成功转移了霏儿对宛童的注意力,欢天喜地的打开盒子挨个儿仔细打量着。
“邵大夫,您看我们老爷这是怎么了啊?”见韶郎把完脉,栾濮安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什么,栾爷放心,薛大人这是吃了不舒服的东西,频繁呕吐引起的虚弱,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导致的。煎几副调养滋补的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韶郎坐在桌边开着药方。
“那就好,那就好。”一听韶郎说无大碍,栾濮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多谢韶大夫。”栾濮安给了银子,把韶郎送出了府。
“夫人,听说老爷病的厉害,栾爷都把大夫请来了,您不去看看老爷么?”薛夫人的陪嫁丫鬟霁月在一旁说道。
“老爷的病我知道。老毛病了。不会有事的。”薛夫人闭着眼,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随口说道。
“这……”霁月见薛夫人没有半点去探望的意思,欲言又止。
“好了,霁月,天不早了,休息吧。”薛夫人打断了丫鬟的话。霁月只得进里屋铺床,伺候自家夫人休息。
城主今天送我那么大一盒首饰,是什么意思?上次那些首饰也是他赏的么?霏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主子,夜深了,休息吧。”跟霏儿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圣城的章婉。虽说姐姐章柔的事没有波及到她,可自从事发之后,慕蹇煜再也没进过毓岚宫,章家族人处死的处死,发配的发配,变卖的变卖。得知章家没落,章婉在后宫的日子也一落千丈,即便身怀龙子,位在昭仪,吃穿用度也比不上胡美人。这不是章婉胡乱猜忌,而是白天胡美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毓岚宫转了一圈。
“青杏,扶本宫起来。”歪靠在软榻上的章婉挣扎着想要起来。
青杏见章婉并无睡意,只得扶起自家主子,在桌旁坐下。
“青杏,今日胡美人并不是单纯来看望本宫的吧?”
“奴婢不敢说。”
“你去,去小库房把所有存下的珍珠玛瑙,绫罗绸缎都找出来。明日送去做几身颜色鲜亮的衣裳,再去把以前圣上赏本宫的月影寒纱找出来做两件外裳,姐姐不在了,本宫就更不能任由他人践踏宰割!”
“是。”青杏自小跟在章婉身边长大,她太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气了,见章婉目含决意,她知道,日后的日子怕是要踩在刀尖上过了。
秋棠一早与众姐妹到了西苑,跟顾老板行过礼后,秋棠照例来到了池塘边,华辰早早坐在假山石上了,手里把玩着两柄玲珑小巧的飞镖。见秋棠来了,华辰飞身跳下,落在秋棠面前,将飞镖递了过去:“今天咱们练飞镖。”
秋棠接过飞镖仔细端详,银白色泛着寒光的利刃后是缠绕了花青色粗布的柄,下面甩着一簇宝蓝色的穗子,握在秋棠白嫩的小手里,干净又别致。
“看好目标,不要怕,怎么丢的石子,就怎么把它丢出去。”华辰拿过一个飞镖,轻抖手腕,飞镖发出破空的呼啸,稳稳扎在了凉亭的柱子上。
凉亭里练功的玉尘轻皱眉头,拔下飞镖,抬手扔了回来,还没等秋棠回过神,飞镖已扎在华辰脚前的地上,后面那一簇穗子还在轻轻晃动。玉尘不等华辰开口,抢先说道:“西苑一草一木都是当今圣上所赐,小心一些。”
“行行行,走,秋棠,咱们去后面,我昨儿连夜打了个泥巴矮墙。”华辰带着秋棠朝池塘对岸走去。玉尘说的没错,这里的东西轻易损坏不得。
“秋棠,今日练长生殿。”看着秋棠被华辰带走,玉尘急忙嘱咐道。
“大人,您好些了么?”栾濮安推开了薛博文后花园书房的门,一眼就看见薛博文半靠在床头,呆呆的看着窗外。
“呃……”薛博文听见栾濮安的声音,缓缓将头转了过来,喉咙里简单回应着栾濮安。
“大人起来活动活动,喝点茶吧。”栾濮安走到床前,扶起了薛博文。几日没有进食,薛博文脸色蜡黄,双眼无神,手脚冰凉。
在栾濮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三五步就可以走到桌子前的距离,薛博文中途竟休息了一次。不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还是真的受到了很深的惊吓。薛博文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栾濮安急忙倒上茶水送到薛博文手里。
“呃啊……”薛博文喝了水,发出一声长叹,“濮安啊,作孽啊!”
栾濮安在薛博文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终于知道了薛博文重病四五天的原因,作为打打杀杀的捕头,他听完也是一后背的冷汗。
“大人,振作起来,说不定夫人是骗您的,那姑娘说不定早就被夫人赶出去了,您不是也没真的看见夫人杀人么。”这个时候栾濮安也只能说些这样的话宽薛博文的心了。毕竟这种事别说真的做了,想想就够毛骨悚然的了。
“濮安,霏儿她……”薛博文突然问起霏儿,他怕她也已经遭遇了不测。
“大人放心,霏儿小姐还好好的在茗月轩唱曲儿呢。这几天我都有送东西过去,大人放心吧。”薛博文想问什么,想做什么,栾濮安心里明镜儿一般。听见栾濮安说霏儿一切都好,薛博文放下心来。栾濮安顿了顿,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大人今日要不要去茶楼看看?”
“这……”想起霏儿,薛博文不禁血脉喷张,心怦怦乱跳,可转念一想家中的母老虎,薛博文又吓得肝颤。
犹豫了许久,薛博文才说:“还是你替我去一趟吧。我怕我现在的身子骨走不到茗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