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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尉语出惊人,惹得百官纷纷议论,也有跳出来说何尉不知好歹,也有跳出来说他淡泊名利,一心为民,更有者,说他无视皇威,其罪当诛。
但是何尉不听,他抬头看着北昭帝。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眼神似乎在交流,一颦一蹙,意味深长。
“你要什么。”北昭帝言语忽地严肃起来。
感受到言语激烈,他不敢提盈盈,生怕一个触怒,便让盈盈祸从天降,他压住心头的烦躁和害怕,直面道。
“臣想在宫里呆上几日,北昭京城,圣地皇宫,臣慕名……”
话语未尽,北昭帝一语打断。
“好了,”他说着,眼神黯淡,“准了。”
何尉编谎话的时候,手却轻微地颤抖。
尽落眼底。
“五日。”北昭帝轻轻说道。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他继续说道,眼神却不再看向何尉。
何尉不善交流,不善辩论,也不善人际,他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时间很长,三四个时辰他都站着,看着北昭帝处理事务,口干舌燥,时而发怒,时而冷嘲,时而叹息,时而扶额,百官轮流上奏,他却心猿意马。
真难。他想着,偷偷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
时间很长,三四个时辰他都坐着,看着百官轮流上奏,奏折乱七八糟堆在一边,他偷瞄了一眼何尉,两耳不闻,与他无关,轻松自在,他却焦头烂额。
真好。他想着,默默想着心里的白月光,那个昔时少女。
终于等到退朝,何尉如释重负跟着潮流退出了,有人与他搭话,他却只是笑笑,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何大人,皇上让我带您去北清宫偏殿,住上五日。”李公公拦住何尉,轻轻说道。
“有劳了。”何尉低下头,笑道。
一只风铃在梁上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琵琶清雅,人也清雅。
一曲琉璃琵琶行,惹得数人驻足聆听,却不敢踏入这阁半步。
轻捻慢拢抹复挑,她眼前似乎浮现的少年剑舞。
在这如梦似幻的夜晚。
不如绮梦。
————
第一日。
何尉起了个大早,是个好春,万物苏醒,蛰虫惊而破土出穴。他向女婢打听了,偏殿分两侧,共有足足八十间,男左女右,唯有一间“清”阁在正中央,只有陛下能进。
何尉点点头,正要转身,那婢女却问道。
“大人可是找人?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女子,若是寻其他门客,则在另一侧,您在这,怕是不妥。”
何尉稍一愣,道:“谢谢。”
那婢女倒是奇怪,只是眨眨眼,便端着手中的糕点朝着清阁走去,何尉就站在门口侧边看着,远远望着。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那婢女急忙放下手中的糕点,扶着她缓缓向外走去,看起来娇弱的她,却是弱不禁风。
待到那浅紫色的敞口纱衣出现在何尉的面前,他心头猛地一紧。
“今日可是来了什么人?”她轻声问道,声音一如少女轻灵,慵懒,软绵绵的。
何尉急忙躲到了一边,用柱子挡住了自己。
下意识的举动,让何尉恨铁不成钢。
“是谁呀?”她请轻笑道,这里好久没来人了,除了陛下,她很少见到别人,宫里那些闲言碎语,她也是从婢女嘴里听的几句,在这里,闷得很。
只有新来的妃子与她唠唠嗑,后面不知为何,也不敢靠近她。
“是一位何大人,名字我倒是不记得了,是从万军县来了。”婢女回答道,“喏,在那。”
她回头,却没看见原来在这里的何尉。
空无一人,婢女倒是疑惑起来:“啊,刚刚还在这的。”
许盈盈忽地身形一颤,轻声问道:“是,何尉么?”
婢女急忙点头:“对对对,娘娘怎么知道的。”
她情绪涌上心头,猛吸一口气,就往外边跑,左顾右盼,却不见人影。
“何尉!”她用她那娇弱的嗓子喊道,却不见人影。
“娘娘,您小心啊。”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她坐在地上,双手环住脚,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五年来,她从来没这样哭过,不论在人前还是人后,她都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一哭,倒是让何尉慌了神。
他正要出去,忽然一声让他心头大惊。
“陛下驾到!”
他往回缩了缩身子,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润,充满深情。
“娘娘她听到何……”话还没说完,便被许盈盈捂住了嘴。
“你下去吧。”许盈盈第一次命令她。
“是。”婢女皱着眉,行了礼,便拿起糕点离开。
北昭帝轻轻扶起她,小声道:“因为何尉?”
她大惊,急忙摇摇头,头上的钗饰发出清脆的声响。
北昭帝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笑道:“回去吧,这里冷。”
许盈盈再次看了看周围,点点头。
北昭帝进去好一会,这才出来,拐了个弯,看着坐在地上的何尉。何尉一惊,却也不急,他慢慢起身,道:“陛下。”
“为了她?”北昭帝轻声问道。
“是。”他咬了咬牙,还是说出来。
“你想带走她?”北昭帝皱眉道。
“可以么?”何尉眼神坚定,身边奴才正要发话,却被昭帝直接喝下,悻悻地退了下去。
“她既被选中入了宫,就没有出去的路了。”北昭帝冷声道,“就连我,管在这深宫里也有足足二十多年,没有意外,出去?难。”
“可你是皇帝,万人之上。”何尉道。
“我倒是怀疑你的万军县是如何打理。”北昭帝白了他一眼,“内忧外患,天下虽是朕的,但凭朕一人,如何拿的稳?”
何尉不懂,他低下头,却不说话。
“明日后,你和他再无瓜葛,你若再来,隔日便有传言你与妃子有染,你觉得她活得下去?”
何尉正要说什么,却看见那婢女的尸体被刚才喝下的奴才抬了出来。
他一惊,喘着粗气,汗浸润了他的内衫。
“好。”
“进去吧。”北昭帝转头,看了一眼那清阁,又看了一眼何尉。
“一日一面,一次一时辰。”
何尉一惊,心中不免感慨万分,不知是恨是喜,他一咬牙。
“谢陛下。”
他脚步匆匆,推门而入。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此时无声胜有声,多少年的沧桑独自泪下,不过两行泪,一抹笑。
足矣。
“陛下,这……”奴才倒是不解。
“这五日,别让人靠近。”北昭帝道。
许盈盈的事,他怎会不知。
何尉来此所为,岂会不知?
不过让心中的坎,变得低一些罢。
北昭帝迎着阳光,身后的影子变得更长了。
“谁又来,可怜朕。”他喃喃道。
“何尉于我,本是棋盘上互不干涉的对头兵,现在却成了……”
“过河兵,咽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