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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过这个念头,他提起一口气,这时候,他看到了少年的脸。
是月老听到了他的祈祷,马上给他安排好了,现身他的眼前了吗?
他有些吃惊,若有若无地提了下嘴角,月色入户,少年的脸一半在亮光里,一半在阴影里,照在光线中的半边脸秀美无双,影在黑暗中的脸清艳绝伦。就着摇曳的烛光看着他的脸,白生生的,雾蒙蒙的,眼角亦着青涩,亦含妩媚,一时竟也入了迷。
两人都不吭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四周悄然无声,静的就连烛火摇曳的“呲呲”声都听得见。
归遥看着他,不由得咽了口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剑无垂眸,张开嘴,好半天才发出声。“你……”剑无正想开口,看着那少年,还是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也不能对男人下手。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下,在想什么呢,就算对方美丽动人,到底也是男人啊。
归遥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饿了?”剑无很奇怪,他竟然起不了杀意。
“啊……有点。”归遥低下头。
“叫他们把饭菜拿进来,你要是敢乱叫,我一步之内,取你首级还是易如反掌。”剑无说这话时,眼中充满了杀气。
归遥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下一刻,她身上的穴道被解开。
“小二,上菜啦!”她朝着门外大喊,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来啦!”门口传来和往常一样的声音。
周归遥不知该如何评价,说是服务到位吧,也是,被凶被骂仍然保持微笑服务;说是服务不到位吧,你看看,来了这么多次,居然没有好好记住客人的性情,枉费自己把这里当作小家根据地,实在是不值得。
推开门,看见两人,小二先是一愣,倒是好奇,两个男人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么,难道在谈什么大事?
里边的那个男的怎么有点脸红,发烧了?
小二放下酒菜,笑吟吟地出去了,丝毫没有看到归遥的瞪眼,那小二的注意力都在那另一个少年微红的脸颊。
“安静地,吃。”声音沉甸甸的,仿佛带一丝警告的意味。剑无见小二完全退出去了,才放下心来,叉着手躺在床上。
“诶,这就吃。”归遥尴尬地笑了笑,看着满桌的菜肴,专挑肥肉下手。
剑无皱了眉头,这食量跟自己倒是差不多,自己可是练武之人,看这少年也没有一点武功,不过倒是挺可爱的,他嘴角轻轻上扬。
可爱?
剑无又狠狠扇了自己的脸。
疯了!
他立马运气调整自己的气息,是不是内息紊乱,脑子坏了!
归遥被这“啪”的一声再次吓了一跳,这打脸是哪门子武功,归遥稍微一愣,看着剑无投来的恶意的目光,以为是自己吃得太大声引起了这位绑匪的不满,归遥只好轻轻地,尴尬地笑了笑,尽量小声地低下头不住地扒着米饭往嘴里送。
剑无缓缓抬起头,自己的气息已经完全调整好了,他轻轻吐气,颇有那种……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他很满意地看着桌上扒饭的少年,猛地一看却发现他嘴角歪到鼻子边的胡须,这可让他大吃一惊,他一个跳步到了小少年的面前,右手摁住了他扒饭的右手,左手狠狠撕下来那胡须。
“啊!”归遥有些吃痛,但是更多的还是害怕,“你敢动小爷……”
剑无冷下来的脸带着寒意,看着面前的小爷,又看看他手里的胡须,欲言又止,等待一个解释。
他这才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黑绸般的发丝,小巧的下巴,白皙而纤嫩的手,优美的脖子,还有……
“靠!你你你,你装什么男人!”剑无差点骂街,他这才发现右手摁住的手似乎没有什么肌肉,软绵绵的,吓得赶紧放开。
听到他的问话,归遥诧异了一下,平静地回答道:“啊?我又没说我是男人。”
剑无刚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心境全部乱掉,他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就犹如小鹿乱撞。
他曾经见过无数的漂亮姑娘,但是心里的小鹿从未如此雀跃。
提起了它的小蹄子,狠狠往心头撞了上去。
“你要钱的话,我能满足你。”归遥说着,似乎十分老练,一边不住地把桌上地佳肴往碗里送,嘟囔着,“芹菜来一点,鸡肉,鸭肉,猪肉各来一点,再来一点白菜……齐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钱?”剑无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连续三杯下肚,目光灼灼看着周归遥。
归遥稍一顿,微微蹙眉,道:“不是么?”
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褴褛。
稍微侧身看看他的面貌,邋遢。
活成这样,也挺不容易,归遥心想。
看到剑无似乎没有想杀她的意思,归遥暗暗松口气,一边聊着天,一边飞快地转动心思,想着脱身之法。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绑架!”剑无看着少女仍然专注吃菜的样子,丝毫没有被挟持的恐惧。
“你这人很奇怪诶,你绑架还不让人吃饭吗?”周归遥回嘴道,以往和明柏对骂惯了,这出口成章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你敢顶嘴,很好。”剑无笑里藏刀,笑盈盈地拍了拍匕首朝着周归遥走去。
“错了错了,大哥,我还剩一碗就饱了。”周归遥把白菜吸溜进嘴里,睁着大大地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剑无。
剑无轻轻笑了笑,听了这话才回去坐着,看了看杯中残余的酒,看起来是平静许多。
剑无内心也并不如表面平静,看着眼前的归遥,竟是如此动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要是让明柏知道了,肯定会大笑特笑,捧腹大笑,告诉归遥赶紧嫁了吧,再也遇不到这么笨的人啦。
一顿沉默,只剩下周归遥慢慢扒饭的声音。
“那啥,我该回家了。”周归遥试探地说着,时不时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子。
“你走不了,你中毒了。”剑无突如其来这话,让周归遥一个抖索,寒意顿生。
归遥认真回忆了刚才他有没有碰过饭菜,认真确定没有后,她的眼神似乎写满了不信,但是又不敢直接问,只好就这么看着剑无。
感觉到她的目光,剑无不知为何轻轻躲闪,继续说道:“你摁一下你右下方第三根肋骨处。”
归遥多了几分相信,手往肚子摸去。
“那是肚子。上面才是。”剑无白了她一眼,果然一点武功也不会,“你是不是只会吃啊?”
周归遥不满地哦了一声,往上摸去,数了数第三根肋骨后按了下去。
“啊!”
清脆的声音让剑无一个颤抖,“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打你。”
“疼啊,你真下毒啦,什么时候,我会死吗……”周归遥似乎要哭出来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剑无。
剑无倒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不过眼前这个少女实在是天真到可爱的地步了,只得配合地叹了口气:“只要你帮我回到丹蕃,我便给你解药。”
“我哪有办法啊……”周归遥一滴泪掉了下来,剑无竟然有些慌了,这还是第一次惹女子哭,剑无显然有些六神无主。
“你别哭啊,”剑无说话有些急了,倒也没注意归遥的身份,竟道,“男,男儿有泪不轻弹。”
周归遥听了这话,猛地一扯,她将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三千青丝散落,月光下的她愈发迷人,一般光,一半影,邪魅却又那么美,剑无不禁看呆了。
“现在可以哭了吗。”周归遥被这一气,倒是止住了泪。
“你自己想办法,后天上午,我要出城,出了城,我便给你解药。”剑无上了床,一个翻身,疼痛感猛地袭来,他确实受了重伤,再不回丹蕃,恐怕就要真的栽了。
周归遥看着床上的人,想了想自己正年少风华之时,就这么折了,真是不值得。
“好!我想办法。”周归遥恶狠狠瞪着床上的人,独自叹息。
“还有……”话音未落,见他又要开口,归遥想也不想就抬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实在是不想再听了。
剑无手上本事疼痛,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哑然失笑。,忽然跳了起来,“你放心,这药三天后才起效果,只要你三天内送我出城,我就给你解药。”他一笑,依稀能够看出他分明的脸色,带着几分英气。
他似乎也不是恶贯满盈,今日来到这间客栈地这间房,看来是来对了。
周归遥想着,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
“既然如此,就不要生气了。”剑无说着,起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周归遥看他确实没有恶意,不过是人的求生本能,将心比心,自己会不会这么做似乎也就说得通了,她如此安慰自己,毕竟还要相处三天,自己的命还在他手里,她叹了口气,转变脸色,笑语盈盈:“你放心,我自会想方设法,安全送你出城。”
“对了,你大可尽管去找大夫,我这毒无人能解,就算是御医,也保管他看不出来。”剑无有些心虚地说道,不过看这周归遥仍然看着桌上地饭菜,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瞧把你能的。”周归遥撇撇嘴。
剑无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既然如此,就此达成“协议”。
相处许久,剑无这才发现自己有些邋遢,更何况身边还是个如此秀气的女子,赶紧接了盆水好好梳理一下,等他出来的时候,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模样倒是和明柏有的一小拼。
归遥想着明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剑无一愣,挠了挠脑袋,倒是显得几分矜持。
既然能够正常说话,而且这剑无除了下毒并无其他迫害她的举动,也算是周归遥的半个朋友,周丫头一下子本性显露无遗,开始问东问西,见他不恼,破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反正三天后,大家相忘于江湖。
一时间,心头一块大石放下,两人在房间内谈天说地,也颇具乐趣。
“其实我是丹蕃人,在西夏,叫剑无。”剑无看着她,笑道。尤其是剑无说的塞外风景和人文,让归遥见识不少。
“在我们那里的男子,遇到喜欢的人从来不像西夏如此扭捏,直接带走,从不七拐八拐。”剑无道,似乎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