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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
皞月年间,越国信阳城终乱,宫城易主。钰王爷率领三万大军攻破信阳城,短其壁,不复昨日。
其皇被押至大牢,皇朝颠覆,改朝换代。
虚闻,右丞相杜禹牢中自缢,口含一缕黑发,长辞于世。
吾皇念其劳苦有功,不咎前嫌,加封左相,皇陵厚葬。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免税三年,死刑者免除死罪,活刑者择日释放……
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熏人的腐臭伴着血腥味。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门,上面悬着几根铁链,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暗的吊灯,牢房异常的阴森鬼魅。
一位发丝凌乱浑身是伤的女子,手脚被四根粗铁链所扣,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裸-露的肌肤上几道鞭痕。
锁链‘哗啦啦’的响起,女子听见声音动了动手,睁开眼睛。
‘嘎吱’一声,牢房的铁门打开,映眼的是明晃晃的黄色。狱卒跟进来,说道:“皇上,都盘问过了,就是不说,要么就是不知道。”
段钰韫抬起手,狱卒弯腰退出牢房。
待牢房里又是一片寂静,段钰韫走过去,脚踩在枯草上作响,来她身边,蹲下。
“杜倾画到底在哪?”
女子仿佛没听见,把眼睛再次闭上。
段钰韫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把头转向他,“你是不是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她?明日我就将你游街示众,你觉得她会做事不理?”
翠儿睁大眼睛,“段钰韫,你卑鄙!”抿住唇一扭头,“我不知道她在哪,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段钰韫唇角一冷,发开她,“好,有骨气。”
“段钰韫,你以为小姐还会回到这个牢笼?你做梦!你早就把她逼死了,她的心早就死了!”
段钰韫一甩袖子站起来,示意狱卒进来。
“关起来,直到她说出杜倾画的位置为止。”
狱卒低下头,“是。”
杜倾画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
“这是去哪里?”
“前往南国的马车上。”
杜倾画每日不停重复的问道,身边的侍女总是一成不变的回答。
那日她意识渐渐复苏,腹中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眼前清晰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这几日伺候她的侍女。
杜倾画捂住脑袋,摇摇头,“这是哪?”
“前往南国的马车上。”
她口中似乎只有这一句,当她再问:
“你是谁?”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要去南国?”
她都不曾回答,如若不是那一句‘前往南国的马车上’杜倾画几乎把她当成哑巴。
马车开开停停了许久,才走到南国的首城羽牯城。
城门关的严实,马车被守城的侍卫拦了下来,“掀开帘子!马车里的人是谁?”
侍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马车。一语不发的从腰间里拿出腰牌。
侍卫惶恐的一揖,“属下多有冒犯,请姑姑赎罪。”
侍女一挥手,侍卫连忙带着其他属下打开了城门。马嘶吼了一声,颠动着马蹄走进城里。
渐渐踏足这陌生的土地,入耳的还是和以往一样繁华,嘈闹。
路上行人颇多,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直到杜倾画下了马车,才来的及去震撼。
这马车开进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羽牯城位列最高的南国皇宫。
“姑娘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侍女说出了她有史以来色第二句话。杜倾画愣了楞,点点头。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一阵沉香飘来,侍女走出来对杜倾画说:“主子让你进去。”
兴许是那沉香太香,兴许是睡了太久脑子还有点不清醒,杜倾画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从迷糊变得清晰。再揉揉,还是,再揉揉……
沈骞在杜倾画眼中一次次清晰,她的手臂有些酸,“你……”
沈骞拿起面前的茶杯,“是我,你没有看错。”
“我,为什么在这里?”
沈骞对于她这个问题并不惊讶,“难道我放任你一个人在那里血流尽而死?”
杜倾画的思绪一瞬间短路。这几日她所逃避的,所忘记的,就这么被他轻易提及。
“你是谁?”杜倾画问道,“或者我该问你有什么目的?”
沈骞指着椅子,“坐。”
杜倾画仔细盯着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骞拿起茶杯站起来,“我这有一件你更想知道的事。”
杜倾画皱了皱眉,“什么?”
沈骞将茶杯放到唇角,深意的一笑,“你可知道这一个月越国发生了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越国的三王爷率领三万大兵攻进信阳城,谋权篡位,改朝换新。就在登基大赦天下的晚上……右相在牢中自缢长辞。”
杜倾画的脚仓惶的退后了一步,“你,你说什么?”然后猛的捂住耳朵,“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
沈骞手抚着杯沿,“这是事实,而其中的内-幕就在这里。你明明失踪,却没有半分消息从府里穿出来,而且……”沈骞走近他,“他不会让得来的皇位有绊脚石,而杜禹正好是这片平路上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
杜倾画放下手,双眼猩红,问道:“你到底是谁?”
沈骞不动声色,“你只要知道我是帮你的人。”
杜倾画手上攥在膝盖处,“那你要怎么帮我?”
沈骞站起来从书架后拿出一叠卷轴,放在桌子上。杜倾画拿起其中一个打开,“这是?”
卷轴上画着的是十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婀娜多姿的站在平地上,惟妙惟肖。
“这是南国即将贡献给越国的十个舞姬。”
杜倾画疑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一怔,“你是让我去当这其中的一个舞姬?”
沈骞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放肆,“王妃果然聪明。这舞姬就是贡献给越国新皇的礼物。”
“为什么让我去?”
沈骞打开手中的黑扇子,摊在手里,“王妃难道不想复仇吗?当初段均泽被拉下马就是因为他手中的两块兵符不够调动千万大军,才被段钰韫用三万精兵压制。如今段钰韫手握实权,太后又把手中的兵符赐于段钰韫,现在他的手里足足有三块兵符。”
杜倾画想起在太后设的宴上十七皇子落水,就是因为手中有一块兵符,而那块兵符始终下落不明。
“段钰韫登基后,接连歼灭了吐鲁番和周边的几个小国,足足扩大了一半的土地……”
沈骞背过身去,“我想让王妃遵循我那个承诺。”一个以后可以帮我的承诺。
杜倾画咬咬牙,“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
沈骞扇下的唇角勾起,“我要段钰韫手中的那三块兵符。要越国,归属南国。”
…………
这是杜倾画在南国皇宫里待的第三天,终日练习舞蹈。若说这弹琴,写字,唱歌,杜倾画倒是还有几分精通,而舞蹈她是一窍不通。
“杜姑娘,这一个动作我已经教了您十几遍了。”一位舞姬鼓鼓嘴,额上的汗已经沥到了衣襟上。
杜倾画努力的想把腿搬到另一边,可是应该是说她腿太硬还是真的没有天赋。
“你过来搬我的腿。”
“啊?”舞姬一愣,“这,这,奴婢不敢啊。”
杜倾画颦眉,“要你过来就过来。”
舞姬只好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将杜倾画的腿小心翼翼的挪到另一边。
“用力点啊!”杜倾画一吼。
舞姬连忙用力将杜倾画的腿压倒合适的位置,“咯吱”一声,骨节窜动的声音。杜倾画疼的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抓住舞姬的手开始攥紧。
舞姬的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杜姑娘,你没事吧?”
杜倾画咬咬牙摇了摇头。舞姬作势要扶杜倾画起来,被她拒开。“我想再多练一会。”
没想到这一撑硬就是撑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杜倾画站起来时小腿都在打着哆嗦,脸色苍白如纸。
如若舞蹈在小的时候多加练习,那时候腿筋还没有长开,会容易很多,也不会痛多少。而现在腿骨都已经长死,那再去练习,痛楚就是那时的十倍,甚至百倍,就像是硬生生的把人的骨头拉开。
即使这样杜倾画也不曾退却,这一个一个简单的劈叉动作对于常年跳舞蹈的舞姬来说,就和喝水吃饭一样轻松。但到了杜倾画这里简直比登天还难,一天下来都能要了她半条命。
她会这样刻苦,这样的拼命,只是因为她从未想过,她会有一天那么的恨他,恨不得一把火把心燃尽,恨不得毁了他的一切,恨不得……多少个恨不得……
…………
我爱你,爱了整整一个曾经。
我恨你,却恨了整整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