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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雨水敲下最后一个韵律。
这场夜半的小曲儿算是落了帷幕。
沈流舒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肩膀,身旁早就没了佳人,唯有一丝余香。
“大哥!”
沈舛从屋外跑来,开心二字写在了脸上,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好事要说。
“说吧,什么好事。”
沈舛挠了挠头,憨笑道,“大哥你怎么知道。”
“你就差找张条写上几个大字贴在了脑瓜子顶,我如何不知道。”
沈流舒说道。
“嘿嘿嘿。”沈舛仍旧一个劲的傻笑,但这笑意之下明显藏了一丝讨好,“那个大哥......就是那个......我能不能......”
“嘶,你怎么这般磨叽,男子汉大丈夫,当说则说。”沈流舒故作严肃道。
“若是要银两的话,得问你柳儿姐姐拿,自从她来了,你大哥我莫说摸到了,可就没见着过。”
沈舛有些犹豫,沈流舒有种不祥的预感,见某人不在,小声道,“你不会真要银两吧?”
“嗯。”沈舛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沈流舒懵了,“你这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见沈舛还是犹豫,他恶狠狠道,“你再不说的话,我就把你身上的皮囊扒了,扔到大街上去。”
若是以往这般话是断断不可能从沈流舒嘴里说出,可是与那读书人接触多了,这所谓的书卷气不增,倒是平添了几分的痞气。
毕竟某人可是撒泼耍赖一等一的好手,尽管他从不承认。
“其实,不是我要,是.......”沈舛欲言又止。
沈流舒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韩学究要是吧?”
沈舛像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这可不好办,他有没有说他要这银两做什么?”
沈流舒问道。
“他没说,我问了好几次,他都只说是,是什么机不可什么漏。”
“天机不可泄露?”沈流舒说道。
“对对对。”
“这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虽然认识学究有些年头,但要用到银两倒是头一回,平日里吃喝都是去西楼骗的,偶尔也会上自己这蹭些,“那他有没有说要多少?”
沈舛小心翼翼的伸出一个指头。
一两肯定你是不可能的,所以沈流舒猜道,“十两?”
沈舛摇摇头。
“一百两!?”
沈舛畏畏缩缩的摇头,目光已经不敢直视快喷出火的沈流舒。
“总不会是一千两吧?”沈流舒生怕听到自己内心恐惧的那个答案。
心脏有一秒是空白的,这漫长的一秒,宛若一生。
他强作镇定,“这个,不是大哥不给你,只是真的没有那么多,你若是十两那肯定没事,一百两若是真有需要,咬咬牙,用在刀尖上也不是不行,可是一千两?”
“大哥,我不是来问你要钱的。”沈舛说道。
沈流舒更懵了,“那你这是?”
“师父已经将银两弄到手了,只是让我过来知会你一声。”沈舛说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沈流舒拍拍胸脯,“不对啊,既然有了他还让你来知会我作甚?”
“师父说是从什么掌柜那里拿得。”
“殷掌柜?”沈流舒托着下巴:韩学究要这么多银两做什么,而且还从殷红红那里拿得,不应该啊,殷红红比谁都精明,平日里学究去骗吃骗喝,其实也是她默许,不与计较罢了,又怎么会给他这一千两银子呢,此处一定有蹊跷。
沈舛走了,说是与学究一同去外头转转,长长见识。
这银两应该就是作为盘缠吧,不过沈流舒还没想通为何需要如此多,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终于发现为何殷红红如此大方的给了,因为那个读书人用的是他的名义,还用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作为交换。
“你个杀千刀的臭酸儒!”沈流舒发出怒吼。
某家酒馆,某位老学究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读书人。”
“你如今是长身子的年纪,多吃些菜。”说着他又给少年夹了许多的菜。
少年一脸苦闷的望着面前堆积的绿色,“师父。”
“快吃啊,快吃啊,这些都是营养。”
而他自己也开始吃起面前的鸡鸭鱼肉,风卷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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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廿七,昨日又下了一夜的雨。
“忌:祭祀,祈福,安葬,安门,余事勿取。”沈流舒翻看着黄历,“还真是诸事不顺啊。”
昨夜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雨势太大,看不清面容,但沈流舒总觉着在哪见过,那人的武功高强,不过一招便将半步宗师的蒙多灿掀翻在地,他只留下了一句话,“明日午时,文房斋,否则,死。”
那磅礴的杀意比雨势更可怖。
“强大而又奇怪的人。”
沈流舒本打算只身前往,但柳儿不放心,硬是要跟着,蒙多灿这个师姐的小跟班也自然是跟着。
“请问哪位是沈流舒沈公子?”刚到文房斋门口,还未好好欣赏一番这大家的建筑,便被一书生打扮的人打断。
“鄙人便是沈流舒。”
沈流舒见此人有些面熟,明知不礼貌,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
那人拱手作揖,“在下墨荆,是墨柒柒的表哥,早就再次恭候多时。”
“是沈某失礼了。”
“无妨,请沈公子取出砚牌。”
沈流舒取出砚牌,墨荆接过后,在手中翻转了几下,确认无误后,说道,“请各位随我来吧。”
文房斋不亏为天下文人骚客最爱之地,这扑面而来的不是书香,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异象,但给人以心旷神怡,躁动的心也沉寂了下来,只有清晰的心跳与平缓的呼吸,一下又一下。
甚至闻久了,心中居然还涌现出一种想要立刻席地而坐,读书的冲动。
“这是文檀香。”墨荆解释道,“多闻闻吧,这世间多纷扰,想来也只有我文房斋还能余下这么一块清净。”
他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也显示出了他身为文房斋俗世门生的自豪与骄傲。
若是再突破宗师,那么墨家俗世人的位置必然是他的。
蒙多灿听罢也猛吸了几口,处在半步宗师的他,竟然也隐隐有了些突破的迹象。
“原来师父说的宁静致远就是这个意思吗。”蒙多灿自问道。
墨荆继续领着众人前行,穿过一个秋叶洞门,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竹林之间。南北通透,自西南角洒一光,于东北隅躲三方。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栏若玉臂,环抱池沿,沿比秋水,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有过一洞门,豁然开朗,宛若府邸正门,左右无石狮,唯有一貔貅,口吞大铜钱,想来取自君子惜财之意,告诫斋中人,莫要挥霍。
“便是这里了。”墨荆指了指面前的府邸。
沈流舒三人抬头一望,一块牌匾映入眼帘,“藏天下书”。
他问道,“墨兄这是何意?”
“你所寻之物就在里边,或者说你所求的答案也在里边。”墨荆回答道。
沈流舒颔首,墨荆在门上摸索了一会儿,一按,出现一块凹槽,他将砚牌嵌入正好。
门开了,墨荆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沈流舒回礼后、进入。
柳儿与蒙多灿刚要迈开腿,却被墨荆一把拦下。
他一脸歉意,“还请二位留步,藏书天下是我墨家机关道,若非墨家弟子,又无砚牌,会触发机关,到时莫说半步宗师,宗师也是插翅难飞难逃一死。”
待墨荆进入,门又自己合上。
沈流舒见柳儿二人没有进来,并未多问,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墨荆领着沈流舒穿过一层层的书海,走入一个阴暗的小道,他跺跺脚,面前的小道,忽然一路亮了下去。
“拿着砚牌,切记跟着我的脚步走,我走一步,你再走一步,否则会触发机关。”
墨荆的神色并不像骗人,沈流舒点头。
于是二人就这样你一步我一步,你三步我三步的在狭隘的小道里来回跳跃。
约莫一刻钟后,总算到了尽头。
墨荆取下腰间的玉佩,嵌入石壁上的凹槽。
轰隆隆!
石门打开。
一股历史的陈旧感扑面而来。
又是汪洋的书海,可最显眼的便是那正中央圆台上的几根竹条编制成的小策。
墨荆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并没有说墨策的特殊之处,因为他很好奇胡半仙口中的这个小子到底有何本领。当然必要时刻,他自会出手相救。
沈流舒望着悬浮的墨策,仿佛有一束光指引着他。
他缓缓的走向墨策,伸出手想要触碰。
一道光在他脑中炸起,他明明应该感到痛苦,却面无表情。
殷红似血。
他听见了野性的咆哮。
吼!吼!吼!
“九黎是鲜血的囚徒......回来吧......我的孩子.......”
苍老的声音中尽是无奈,还有那不易察觉的懊恼。
他想要靠近,想要看清那个熟悉的面孔,但怎么也无法向前一步。
突然,画面扭曲,那是一个背着猴儿,牵着牛的老道,嘴中念念有词:
“大荒之北,有山名曰关,断山河万里;
大荒之南,有山名曰洺,秀青水穷焉;
有国曰宋,南北之外,皆有虎豹豺狼。
大江西去,有坛曰不渡,坛中人玄色衣冠;
有木曰不死,结一果曰不灭,食之,可遗世三百载而不衰。
有少年自荒北来,一刀葬王侯,一枪荡江山。
于雪中去,煮沧海成酒……”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那墨策散发出的光渐渐暗淡,整本书也变得有些模糊,
“这?”沈流舒望向墨荆。
墨荆也有些不知所措,内心还隐隐有些莫名的担忧。
蓦地,又是一阵强光,晃了众人的眼,墨策化作一道不可见的光钻入了沈流舒的体内。
待到再次睁开眼,哪还有什么墨策的影子。
“这......”沈流舒很尴尬,来一趟,把别人的祖传宝贝给弄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反观墨荆,神色激动,身子不住的颤栗。沈流星以为他是受刺激太大了,忙是说道,“虽然这话说了也改变不了事实,但我还是要说,这墨策我必然想办法赔给墨家,墨兄尽管放心。”
见墨荆仍旧不说话,他又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墨兄还不行,我可立下字据。”
墨荆惊讶的不只是他居然打开了墨策,而且他明显得到了墨策的认可,或者说是墨家老祖的认可,那位老祖。
“无碍,沈公子,我们走吧。”墨荆说道。
沈流舒一愣,“这,真不用赔吗?”
“不用。”墨荆脸上的笑意比先前还要浓了几分。
真是个奇怪的人,果然今日的黄历诸事不宜。
后记:
“老祖,那个人出现了。”墨荆单跪在地上。
“何人?”那声音中除却威严,只剩霸道。
“九黎。”
轰!
“恭迎老祖出关。”
一道干瘪的身影凌空而出,看着实在有些弱不禁风,若非墨荆喊了,谁人知道这骨瘦如柴之人竟然是墨家老祖。
“啊哈哈哈哈,四十三年了,整整四十三年了,那两个老东西一定想不到,我居然还活着吧,是时候该会会他们了。”
他一把抓过身边的婢女,那干瘪的身子居然在一瞬间变得饱满起来,犹如枯木逢春,他随手扔下一具干尸。
“走,随我去趟关山。”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