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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八日,马嵬驿。
巳时,从长安西去陇西的关中直道上,一队十多人的唐兵提刀执抢,押着七八辆囚车,由东向西,缓缓走来。
春寒料峭,阴气沉沉,漫天飞舞的柳絮犹如五月春雪,将这七八辆囚车笼罩在阴沉沉地空气中。
马嵬驿是连接京城长安与陇西的必经之地,是长安城西边一个重要驿站,整日里车水马龙,人流不息。此刻,正值初春时节,更显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街上众人见这队囚车从远处渐渐驶来,纷纷驻足观看。虽说关中直道上押送囚犯之事常有发生,并不鲜见,但每次囚车经过,仍然会引起人群不小的好奇,均会凝神驻足,一探究竟。
只见这七八辆囚车上押送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年龄有长有幼。每人身上都穿着一件前后襟写有一个大“囚”字的囚衣,项上锁着重枷,手脚戴着镣铐。
前面第一辆囚车上坐着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盘腿正襟而坐,头发花白凌乱,遮挡了大半个脸颊,神情疲惫,双目紧闭,眉宇间颇有傲气。紧接着后面两辆囚车上,各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略胖。
两人都斜着身子躺在囚车当中,身体随着囚车颠簸而抖动,似在沉睡,对囚车外的事情浑然无知。
剩余五辆囚车上的各站着一名青年男子,年龄都在十七八岁上下,面对人群指指点点,纷纷议论,既不尴尬,也不回避,坦然处之。
人群之中,忽然一阵骚动,只见一个女子在人流中窜动,奋力向人前挤去,紧张神色中透着惶恐,显是要冲出人群。
众人见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年纪,下身穿一条大红色石榴裙,上身穿一件淡绿色藕丝衫子,香衫窄袖,束臂缚腰,双肩上披着一件蚕色薄纱晕裥帔帛,玲珑剔透。容貌俏丽,美丽动人,娇俏不可方物,不由得颇感惊艳,纷纷避让。一些年轻男子更是如痴如醉,不是惊得目瞪口呆,就是大声喧嚷,神情异动。
女子很快冲到人前,此刻囚车正好从她眼前驶过。两边行人看着囚车里的七八名男子,议论纷纷,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摇头惋惜,有的高声唾骂,有的拿起早已准备就绪的鸡蛋、菜叶,朝囚车上投掷。
片刻之间,每个囚车上挂满菜叶和破碎鸡蛋黄,人人以各自的方式,宣泄心中情感。押送的唐兵,全然不顾周遭群众的反应,兀自赶路。
囚车向西驶去,渐渐淡出人们视线,众人方移足动身,复又各自忙碌起来。人流散尽,只见女子驻足原地,东张西望,神情又多了些许兴奋,些许茫然,恍若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在她前面,便是马嵬驿亭,在驿亭门前不远处的空地处,站着五个人,其中一个老者约莫五十五岁年纪,身材硬朗结实,双目炯炯有神,脸颊清瘦,皮肤略黑,浓眉大眼,头戴幞头,身着紫色圆领袍衫,神色极为凝重。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一身书生打扮,衣着朴素,英气逼人。
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个人,都是随从家仆打扮。三人手中分掌五匹骏马缰绳。
一匹青白毛色相间的骏马身材健硕,四肢细长,脖子挺拔有力,颇具神采,一看便知是日行千里的青骢神驹。
红裙女子看见这一老一少两个人,颇觉眼熟,脑子里却有点断片,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随后眼光向这青骢神驹看去,见它也正在向自己瞧来,眼睛清澈透明,泛着灵光。
那青骢神驹见红裙女子盯着自己,前腿右蹄抬起,在地上踩了几下,接着脖子一扬,头向上一伸,冲着红裙女子“咴咴”连着鸣叫了几声,神态激奋,眉色之中尽是欢快。
红裙女孩子心中一喜,情不自禁地想道:“没有想到,我柳诗诗穿越到唐朝,第一眼看到的是囚犯,第二眼看到的是熟人,第三眼却是这般俊俏的马儿,运气还算不错。下次……第四、第五……眼,让我多看到一些唐朝帅哥,那就不枉这趟穿越之旅了。”
心念转动之时,脸上也嘻嘻笑了起来。
原来,这红裙女孩名叫柳诗诗,她的后世是二十一世纪某省城一所重点高中一年级新生。
2020年5月8日这天,她的父亲柳正如要去拜访大画家刘自渡。柳诗诗便央求父亲带她一起去。刘自渡是省城著名画家,以擅长绘画大唐侍女而蜚声画坛。
柳正如是省城师范学院唐史研究专家,和刘自渡虽专业不同,但情趣相投,志向一致。两人经常一起切磋盛唐文化,颇为投缘,遂结为莫逆之交。
柳诗诗自小见父亲和刘自渡交往,也特别喜欢刘自渡的大唐侍女画,每次见到父亲和刘自渡畅聊,心中就跃跃欲试,幻想着自己穿越到唐代,也变成一个模样俊俏的大唐侍女。
今日刚好父亲又要去拜访问刘自渡,她便跟着一起来到刘自渡的画室。
刚开始,她见父亲和刘自渡聊得颇有兴致,自己也深受感染,渐渐入神,听着听着,竟然静静地睡着了。
醒来时,便发觉自己穿着一身唐装,穿行在马嵬驿街道的人流中,周围的人都用新奇的眼光看着她,如同现代人看外星人一样惊喜。
刚开始她还不敢确信自己穿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到后来人流散去,她听见前面青骢神驹对着自己撒欢嘶鸣时,才知道自己货真价实穿越到了唐代。
夙愿完成,心中喜不胜喜。
但初来乍到,在一个陌生环境,不免有些担心害怕,内心惴惴不安,甚是惶恐。好在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从小任性调皮,聪明伶俐,因为性格泼辣,喜欢唐朝,被老师同学起了一个“大唐小辣椒”的绰号。
如今来到唐朝,瞬间惊恐后,随即便定下来心来,要好好做一回唐女。
她见这青骢神驹如此性灵,便向前靠近了几步,一边走,一边亲热地向马儿挤眉弄眼,做出亲热的样子。在距离马儿只有丈许距离处站定,心中对它又是喜欢又是畏惧。
三位随从家仆见她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模样俊俏调皮,又见她与马儿投缘,也就不加阻拦,任她同这马儿相互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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