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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复形容狼狈的回到家,陈芸大惊,亲手帮助沈复刷洗。
沈复一路走回,脚都磨破了,身上的乏累、寒冷、饥饿更不必提。草草吃了米饭素菜,就长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向芸娘说到一路上的种种凄凉遭遇和见闻,说到范惠来那里谋不到职位,吃住都不方便,怎么样无功而返。
芸娘听到船上偶遇的妇人竟然是为吊死的夫君收尸,泪流满面。
想到这些日子送来的各类消息,蒋君如的娘子因为无钱延医用药而去世,袁世才因为生活无以为继回无锡谋生的事情,芸娘更加难过。
沈复知道以后也大为惋惜。以后的聚会少了袁兄,就少了一种画风,少了一种恣意风流。而蒋君和娘子恩爱非常,娘子走了,也不知以后孩子和老人又该怎么办。
芸娘想到范惠来不能帮带沈复,就想到了鲁家和夏家,和沈复商量,“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何必要舍近求远,劳累你吃了这么多苦。”
沈复就去找了夏辑山。恰好夏辑山的父亲要去崇明岛做生意,需要一个代笔写字兼记账的人,夏就向父亲推荐了沈复,夏辑山的父亲给了二十两银子的酬劳。
芸娘给沈复置办了冬衣、毡帽,又恐海边风大让人受了风寒,日夜赶工给沈复缝制棉袜和厚实毛皮靴子。
沈复得空的时候去看了蒋君如。
蒋君如中了秀才,屡次考试,名字却从未进入举人名录,家中父母孩子全靠夫人一力操持。
自从妻子生病,家中就没有钱进账,银子又源源不断流进了药铺,到了最后无钱买药。
蒋君如为家中没有好茶水待客连连告罪。
沈复看了他家光景也觉得辛酸,将芸娘给他准备的银钱连着荷包递给了蒋君如。
两人干坐着聊了一会儿天,沈复就要告退。
蒋君如就领了沈复去看了他们廊下的鹦鹉。这只鹦鹉叫翠翠,平日由蒋妻照顾得很好,不知道主人已经去世多日,看到来人就尖着嗓子问安。
蒋君如早上起来,听到鹦鹉学着妻子的语气说话,有时候鹦鹉仿佛与人对话一样在笼子里抖机灵,让他想起妻子,心中抑郁。而且,家里现在人都要养不活了,鸟儿又能活几日。
听到蒋君如将鹦鹉相赠,沈复一再推却。但是,蒋君如提到是送给青君逢生的,他想想青君没有玩伴,最后还是收下了。
翠翠说话活泼可爱,很快获得了萧爽楼上下的喜爱。连董大都会择一些碎米放在鸟笼里。
到了出发的日子,夏家派人来接,芸娘一路送到门外,看着沈复坐的马车一路走远。
沈复和夏父一行人走水路到了刘河口,又换了大海船航行百余里才到达崇明岛。下船之后只见漫漫滩涂,人烟稀少,水边还有茫茫无际的卢荻,白色的卢荻被风送到各个角落。到达永泰沙之后,跟着夏父勘探良田,丈量土地,与夏家的合伙人丁氏核对收成。
丁氏待他们查看了几十间仓库,也带着他们参观了四周挖取的河沟和新筑的堤岸,堤岸上还紧密地栽植了杨柳保持水土。荒地上养着上百头牛,数不清的大白鹅昂首阔步在土地上认真巡逻。
丁氏字实初,是当地大户,在他家当会计的人姓王。王会计和丁大户都性格爽朗好客,不拘泥与繁文缛节,出出见面就把江苏来的人当做至交故友,言语之间颇为亲昵。为了招待他们,杀猪宰羊,把大坛的酒从泥土里挖出来,众人不分尊卑聚在一起猜拳喝酒,大声地唱歌,喝醉了摔跤作乐。
白天,沈复跟着众人身后奔跑追逐,借用天上飞的老鹰,地上奔跑的猎狗,在岛上尽情打猎。累了倦了就往地上、树桩旁倒下休息。
打猎后的一天,丁实初又带他们去参观一处园田耕作成熟的地方,没一小块土地上都插了牌子,牌子上都编着号码。田地被高高的堤坝圈起来,丝毫不会受到潮汛的影响。
堤坝中留着水洞,用闸门控制开关。干旱的时候,随着海潮涨起,开闸灌溉,水涝时,就随着潮落开闸泄洪。
佃农分散在各个角落,当号角吹起来的时候,众人便能迅速集合。平时,他们弯着腰在田里踏实耕种,连话都不多说。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佃农和家丁,在海盗来了的时候能够顽强抵抗,渐渐地,海盗也不愿意到这里来了。
早上,沈复看着太阳从天水相接的世界尽头探出头来,映红半边天空和海面,晚上看着潮水褪下去后留在海滩的一串串脚印,连妻儿都要忘记了。睡在床上的时候,他能看到窗外的涛涛江水,听见海浪拍打堤岸又呼啸退走,心情十分宁静。
与之前日夜赶路,饿了吃口干粮,累了找个破庙歇息的旅途相比,这次出差如同梦境一样美妙。
天气渐渐寒冷,在花园的植物在陆续落叶之后,芸娘带着青君将难以越冬的花木依次收拾好,用草席子将树干细细扎好,又买回了水仙种植在室外和室内小盆中。
芸娘带着青君用秋天储存的干桂花和买回的粗粮酿制冬酒,给家人缝制棉衣棉鞋和新棉被。
董大夫妻则带青君腌制鱼干、腊肉、大蒜,制作醉鱼、水饺、汤圆。
青君按照芸娘要求,每天干活之后认真洗手,然后涂抹雪花膏在脸上手上,手上倒也逐渐白嫩细腻。
有小贩在外面叫卖糖葫芦的时候,青君对着芸娘撒娇,芸娘给买了。
有货郎摇着拨浪鼓在外面叫卖杂货的时候,逢生一撒娇,芸娘又给逢生添制了木头玩具。
董大也关注门外路过的声音,在冬日里,由着剃头担子给他舒舒服服修正了头发。看着董大露出的半个光瓢,逢生笑的开怀。董大逗弄逢生,你长大点,也要剃成这样呢,逢生却丝毫不在意。
小雪这天,芸娘就让董大将她缝制的冬衣冬鞋送去沈府,有为陈老太太缝制的,也有为沈复父亲稼轩公缝制的。青君因思念奶奶,也一并去了沈宅。
祖父没有等到封衙就带着姚娘子提前回来了。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姚娘子把陈老太太哄得很开心,仿佛她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一般。祖父的朋友、结义兄弟、认的义子女来了不少,沈宅不复以往的宁静,热闹非凡。
看到姑祖父带在身边的王韫石,青君想起梦中书里曾经提到过,她最后给王韫石做了童养媳,就在一旁睁大眼睛细细打量他。
王表兄长着一张精致的白净小脸,一双往上挑起的桃花眼,气色红润,看起来有8、9岁的样子,坐在一旁乖巧安静。别的她也不看出来,从这短短的见面中也看不出什么。
察觉到青君直勾勾的打量,王韫石脸都红了,低下头用眼睛余光悄悄打量青君,倒是觉得小姑娘精力充沛,娇俏可爱的很。
一群老人家聚在一起谈论各方的吃喝和见闻,提到家中子女,提到参加难以忘怀的聚会。都是无关的人和事情,青君听得无趣,就向祖父告退了。
一个人出来,在院子中闲晃,青君就看到了院墙旁边树上那一颗颗的大红柿子。
树上啄食柿子的鸟雀看到有人过来,哄的一声挥着翅膀飞走了。
看看左右无人,她径自挽起裙摆,手脚并用爬到树上。
摘了一颗大柿子,坐在枝丫交叉点地方啃了一口,又甜又糯,汁水充盈。
啃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王家的少年从房间走了出来。那少年仿佛也看到了她,也往围墙这边走来。他搬来梯子,爬上墙来,找青君讨要柿子。
想着这柿子她也带不走吃不完,不给白不给,她就让少年自己摘。“这柿子树伸出这么些根枝干到你家院子,阻挡了你家的阳光,合该你们摘了吃用。”
少年看她打发,又因为之前在树上见面过,又听过壁脚,就觉得小姑娘十分有趣。想了想,他低头轻声细语,“抱歉,之前我娘污蔑你娘亲的事情,其实是你叔母给钱唆使我娘所为。我娘有苦衷,你可要为我保密。”
“什么苦衷,让你们大费周折,险些谋去了我娘的性命。我娘走了,我和弟弟还能活着吗?”虽然搬出来之后日子好过了,但是,娘那些时间受的罪,现在还背负着的污名,哪里由得她来原谅。
少年倒是不知道这事。母子两个为了芸娘等人被逐出沈宅而不安了许久,却没想到差点背上人命。听青君说了原因,感叹与青君祖父名不副实。小姑娘的性情也合他胃口,当即叹气,“我们两个情投意合,合该结拜为义兄妹才是。”
“情投意合不该结为夫妻吗?”没有多想,青君顺口吐槽。
少年愕然,“你可别觊觎我。我可不愿意娶个女猴子回家。”
听了少年的话,青君先是害羞,后面就怒了,说谁呢,我是女猴子,你家还有戏子和骗子呢。呸了少年一口,说是自己不想找这样弱不禁风的男儿。而且,两家现在可有私仇。
想了想,青君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对隔壁的王元说,“你要庆幸,因为你诚恳地向我道歉了,冬日下雪的时候,我就不来揭你家蚕房的帘子了。”
小姑娘果然泼辣,养蚕人家,被人揭了帘子,让蚕卵见了雪光全部空壳,比之农民颗粒无收一样惨重,心中也一阵庆幸。拱手对青君道谢,“谢谢沈小娘子手下留情。”
“不是猴子吗?怎么又成了小娘子。”青君笑着问他。
可能是因为位置偏僻,一直也没有人经过,青君和王元两人,就一个坐在树丫上,一个趴在围墙上聊了起来。
王元说起现在流行的连环画,询问是不是青君画的,里面的花园和房子布局,看起来有沈家的影子,而且,他感觉里面女童和青君很像。
哇,这可能是他们认识的人里面第一个认出来的。不想这个少年和他们没见过几次,就能看出端倪。青君连忙否认,正好时间也不早了,就和这位要和她结拜的王兄告辞了。
到了藏翠院,沈飞挑了一些竹具,打包了几个炭盆,董大就扛着东西和青君一起往萧爽楼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