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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奚从床榻上起身，撑着额头发了片刻的呆。
雪狮在一旁半卧下，支棱着耳朵望他。
……浅蓝色的瞳孔在黑暗的映衬下，恰似坟头上跳动的两团鬼火。
阿奚转过头来同她对视片刻，把这念头压下，伸手摸摸她的耳朵，哑声问：“我睡了几天？”
雪狮歪头想了想：“嗷？”大概两天半？
赵奚点点头，弯身把她尾巴捞过来数了数——五条，并且全都长得一样长了。
雪狮也跟着瞅了眼自己的尾巴，然后把脑袋转回来，张嘴欲言，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像被噎住了似的。
赵奚把雪狮举高了些，到与自己视线齐平处，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哑。
“……”
雪狮翘着尾巴，连耳朵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浑身上下都在使劲，她酝酿了会儿，磕磕绊绊道：“阿奚……”
“……”
一人一兽同时愣住。
赵奚凑近，睁大了眼睛问：“你刚刚说什么？”
雪狮也瞪大了眼睛看他，呆了片刻，道：“我刚刚想说，阿奚嗓子哑啦应该喝水”
“……”
这声音像是糯米糍，干干净净甜甜软软的，尾音还有些发颤，音调吐气也是别扭的，如同刚刚学会讲话的小姑娘一般。
她说完，眼神也亮晶晶的，耳朵跟着转了转，再度磕磕绊绊的开口：“阿奚阿奚阿奚嗓子哑啦要喝水要喝水要喝水要喝水……”
赵奚哑然失笑。
大多数情况下，圣兽在成长的各个阶段也会接受相应的传承。口吐人言自然也包含其中。
因此，雪狮能开口说话，也并非过于难以接受。
阿奚把她放回榻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
身后，雪狮道：“阿奚阿奚阿奚阿奚！我会说话啦我会说话啦我会说话啦……”
赵奚：“嗯。”
“阿奚阿奚！你睡的怎么样？”
赵奚握紧了着手中的茶杯，过了片刻，又慢慢放回到桌案上，回头笑道：“我做了个好梦。于满眼黑暗中望见光芒璀璨。阴雨天也最终弥散。纵使前方道路泥泞不堪，但是所走过的地方尽皆花繁似锦。”
他总是对过去的自己满怀的怨恨，会觉得若是能再努力一点，再坚强一点，就可以走出困窘。
直到再次经历了一遍，代入到当时的情景中去了，才发现，他已尽全力。
原来漫无目的的黑暗中，他从未停下过脚步，哪怕撞入死门也在艰难求生啊。
他所做的选择或许在今日看来漏洞百出，但确实是当时的那个自己所能做到的全部了。再多一点都不行。
他没办法反悔，也不需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