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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磕绊绊的琐碎日子一天天地被人们消化着,钟明义守在摊位旁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钟明义思忖了良久,掰起手指头算了起来:一天,两天…
戈芦大老远的就看见钟明义低着头,掰着手指头,嘴里碎碎念着,他大步走到钟明义面前,大喊:“舅,你不好好守着摊位干啥呢?回头衣服让人偷了你都不知道!”
钟明义:“我知道,我看着呢!”
戈芦:“你算啥呢?舅!”
钟明义:“我算算卖衣服的日子。”
戈芦:“算啥算,算钱吗?”
钟明义:“再没多少日子便要开学了,等孩子们上学了我也要回去了,到时候你把工钱给我结了,我还要去给钟芜看病。”
戈芦:“给钟芜看病?”
钟明义:“嗯。”
戈芦:“钟芜…钟芜还出不了声?”
钟明义:“我走的时候就没出声,后来钟孜给我寄来信,上面说钟芜还是出不来声音。”
戈芦:“舅,你放心,钱我到时候肯定给你结了。”
钟明义:“嗯,戈芦啊,舅跟你说个心里话,你以后不要再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戈芦:“舅,你怎么说话呢?啊?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了吗?村里面也没人知道你也参与这件事了吧!”
钟明义:“哎呀!舅知道,舅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去干这些危险的事儿了,搞不定还弄出人命嘞!”
戈芦一下子变了脸,浑身也发起抖来,颤颤巍巍的指着钟明义说:“人命?你说什么人命?申濂给你说啥了?啊?”
钟明义被戈芦的反应吓到了,说:申濂没跟我说啥啊?”
戈芦:“那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钟明义:“什么跟什么啊…我啥也不知道啊…你说啥呢呀!”
戈芦迅速转头往四周望了望,然后双手抱着头蹲了下来,慢慢地挪到了钟明义的身后。
钟明义:“你这…咦…你这大白天的干啥呢呀?快起来…”
戈芦:“嘘…别出声,有人跟着我…”
钟明义往四周望了望,说:“谁跟着你呀?”
戈芦:“就…就那天的那些人…”
钟明义:“那天的那些人不是被你和申老爷子赶跑了吗?”
戈芦:“没,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在你刚刚说人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现了,他们藏在人群里,你看不见的,他们要是发现我了,就会把我抓起来杀掉,然后埋在小树林里,舅,舅…怎么办啊!快帮我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钟明义低头问道:“你说的是那天胖子派去送孩子们的人吗?”
戈芦拼命地点着头,说:“是,是…”
钟明义眯着眼往四周又望了望,说道:“哎哟!你快起来,我视力好得很,啥也没看见啊!”
戈芦摇着头说:“不,不,我不起来…”
钟明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嘛!这会儿倒成了这样的缩头乌龟了。
钟明义:“哎呀!你个大男人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戈芦:“我不,我不…”
钟明义只好顺着戈芦说下去:“他们走了,你快起来吧!”
戈芦稍稍抬起头,说:“走了?”
钟明义:“走了。”
戈芦这才缓缓起身,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钟明义:“我说你神神叨叨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刚刚这儿压根就没有那些人!”
戈芦:“没事…没事…舅,我没事,我没看错,肯定…肯定是你看错了…舅,这段时间你先守着,我到时候了就来交接,你放心,你的工资我到时候会给你。”
钟明义:“嗯,去吧,你放心,我看着。”
戈芦走后,钟明义思忖了很长时间也没想通戈芦究竟怎么了。
此刻,钟鸿家正乱成一团,钟鸿和孩子们站在西屋的房门口,一个个地眉头紧皱着。
就在清晨四五点钟的时候,章彩儿在睡梦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叫喊声,章彩儿翻身起床,出了屋便听见是燕琴在喊。
章彩儿赶忙跑过去使劲的敲门:“燕琴,燕琴…你怎么了?”
章彩儿听不到回应声,只听到燕琴在喊叫,章彩儿推门进去,便看见燕琴在床上捂着肚子打滚,床单和被套上面几滩红艳艳的血,钟金和钟元守在面前小声的哭着。
章彩儿走近一看:“哎呀,羊水都破了,快,钟金去打盆热水来,钟元去那条干净的毛巾来,我去取布条…”
钟鸿也被惊醒了,钟芜、钟孜和钟棋也都醒了过来,和钟鸿一块站在西房的门口等着。
钟金和钟元拿进去后就被章彩儿赶了出来,章彩儿挽起袖子,开始接生。
钟鸿和孩子们等了很长时间,等不住了便喊道:“好了没啊?”
只听章彩儿应道:“没好呢,爸,这孩子有点大,你们再等等,要过一会还没生出来,就去叫一下许婆婆吧!”
钟鸿:“好,你再努力一下,咱们自己有人接生,没必要再去找别人花那些冤枉钱。”
章彩儿:“嗯,爸,我知道。”
天已经蒙蒙亮了,章彩儿还没出来,燕琴还喊着,几个孩子都已经撑不住了,钟鸿让钟芜带着孩子们去床上睡觉,让钟孜去县城。
钟鸿:“钟孜,天刚好亮了,这里我看着,你去趟明县,去叫你二叔,要是找不到他的话先去找你爸,你爸这会儿应该开始摆摊了。”
钟孜:“嗯好,爷爷,我马上就去。”
钟鸿焦急的望着屋里,忍不住喊道:“好了没啊,生出来没啊?”
章彩儿没有回应,只听燕琴吼个不停。
转眼间,就到了早上八点,又是两个小时过去,钟鸿从站着到坐着,再到蹲着。
钟鸿蹲不住了,又凑上前去问道:“生出来没啊?”
屋里面,章彩儿满头是汗,不停地对燕琴说道:“再使点劲儿,再使点劲啊!孩子出不来啊…”
燕琴脸色苍白,浑身是汗,牙齿咬的嘴唇不停的渗着血。
章彩儿过去一摸燕琴的额头,凉意传来。
章彩儿心想:哎呀,这不行呀,这得去叫一下许婆婆。
章彩儿跑出门,对钟鸿喊道:“爸,这不行呀,我实在没办法了,这再耗下去,燕琴就撑不住了…”
钟鸿:“唉!那我让钟芜去请一下许婆婆。”
“嗯”,章彩儿答道。
钟鸿去了东屋,悄声的叫道:“钟芜,钟芜…”
钟芜满脸焦急的跑了出来,跺着脚半天却出不了声。
钟鸿:“哎呀,你再别说了,我给你说,我给你写个字条,你拿着快去请许婆婆,路上千万小心点,别像上次一样。”
钟芜点点头接过字条,然后就跑出了门。
许婆婆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半了,燕琴已经疼的晕过去好几回。
许婆婆接生,章彩儿在一旁帮着忙。
许婆婆:“哎呀,这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呀!孩子太大了,都出不来了!”
章彩儿:“好东西?许婆婆,我们家也没啥好东西可吃的呀,过来过去就是蕨菜、土豆、面糊糊之类的,哪有什么好东西可吃的呀?”
许婆婆:“嘁,我接了一辈子的生,我难不成还不清楚这孩子出不来是因为啥吗?”
章彩儿:“那现在怎么办啊!”
许婆婆:“还能怎么办啊?我去打开箱子,你去把所有带盖的家具统统揭开,并打开所有的门窗和家具的抽屉,让所有门的摆设物件全部敞开。”
章彩儿知道这是接生婆遇到难产儿时会有的老规矩,便不再多问,照常去做。
许婆婆:“燕琴,房门都打开了,孩子也该出来了,快,再用力,再使点力气,快,孩子的头都快出来了,再使点力…”
钟孜几乎是小跑着到明县的,男孩子身子麻溜,用了四个多小时就到了明县。
钟孜气喘吁吁的站到街口,拿着钟鸿给他写的条子细细琢磨着,条子上的地址写着—鹤林路747号,说句实话,长这么大,钟孜来明县的日子寥寥无几,他不属于那种往外跑寻开心的男孩子,更多的时候,他只会在家里面捧着书看,在外人看来屁大点的明县,对他来说却大的有点晃眼,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好像认识再多的字也没有什么用处,问问别人吧,他又怕别人不肯告诉他。
考虑了一会儿,他决定先去找钟明义。
钟明义挺好找的,他上次就记得他爸是在进去明县后直走的那条街的旁边卖衣服,他不需要左拐右拐,只需要直直的走就可以了。
钟孜顺着那条路走下去,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便看见钟明义背着手站在摊位旁边。
他跑过去,喊道:“爸,爸!”
钟明义看见钟孜,先是一惊,然后怒吼道:“你怎么跑来明县了?你一个人,谁让你来的!”
钟孜哭丧着脸说:“爷爷让我来的。”
钟明义:“你一个人,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钟孜:“爸,我这不是没出事嘛!”
钟明义:“快说,干什么来了?”
钟孜:“二婶在生孩子,爷爷让我来叫二叔。”
钟明义:“男孩还是女孩?”
钟孜:“还没生出来呢!”
钟明义:“哦,那叫你二叔干啥?”
钟孜:“我也不知道,反正爷爷让我叫二叔回家。”
钟明义:“爷爷是不是给你写字条了?”
钟孜:“嗯,但我找不着上面的地方,我就先来找你了。”
钟明义看了看字条,说:“这地方我也没去过,你先回去吧,我这会也走不开,完了我自己去找,然后给他说这个事情,让他回家。”
钟孜:“嗯,好。”
“咕噜咕噜…”
一阵肚子的叫喊声传来出来,钟明义看了看钟孜,说:“还没吃东西吧,你在这儿看着,爸去给你买点吃的。”
钟孜挠挠头,说:“不用了,爸,等我回家再吃。”
钟明义:“还不容易来趟县城,爸给你买点不一样的好吃的。”
钟孜舔了舔嘴唇,点点头。
说句实话,钟明义也不知道明县里面有什么吃的是孩子们在家里没吃过的,他一天到晚为了省钱,也就买个人家们卖不掉的干饼,一个就能吃一天,饿了垫垫肚子就行。
钟明义走来走去,抬头便看见一家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馆,他站在外面看了很久。
他想: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狠狠心让他吃点好的吧!
钟明义口袋里的钱是他临走时钟鸿给他的,他用过的不多,足够买一份小碗的牛肉面。
钟明义走进餐馆里面,一时间慌了神,一个胖子走过来问道:“叔,想吃点啥啊,我们这里面应有尽有,牛肉面、臊子面、炮仗面…”
钟明义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到:“我就不吃了,我想买一份牛肉面回去,你这怎么买啊?”
胖子:“哎,好嘞,您稍坐着等等,饭马上就好。”
钟明义掏出两角钱,说:“先把钱给你结了。”
胖子:“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