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莯姈离开没几日,天虞山上的小童子每日一报,皆是各个神族惹上莫名的麻烦。千尚回青丘已有月余,却至今未查出是谁觊觎魅果。而西海也命小兵带来消息,西荒附近的海岛上不知何时有凶兽出没,其状如牛,头顶四角,白身长毛,食人肉吸脑髓。作为西荒的守护神族,西海也派出兵将围剿,却不知这畜生神力,一时竟也拿它没有办法。西海龙王只好让小兵来唤澜倾和澜嫣回西海主持灭兽之事。
听了小兵的回报,澜嫣陷入沉思。这畜生夜伏昼出,怕不是在夜间有何忌讳?如此便是最好,既然找到了破绽,则破之,即能擒之灭之。思来想去了一夜,天蒙蒙亮时脑中闪现了一个念头,她伏在澜倾耳边说着悄悄话,让他先行回西海,而她需要去一趟天界。自然,她一介小弟子若无邀入天界是十分困难的,因而还需要莯姈的帮忙。
东天门的守卫将澜嫣的诉求报至莯姈处,她正闲得无聊,一时欣喜不已忙赶至东天门将澜嫣迎了进来。
“怎的来了天界?”
“公主,嫣儿有一事相求。”她作揖道,“望公主能为我引荐,我有一事要禀报天帝。”
“这……”莯姈面露难色,“我尽力而为吧。近日来父君为各分支遭受到的攻击烦心不已,不知他是否愿意拨冗见你。”
“你且告诉天帝,我有法子可以解决西海的麻烦。”
莯姈不解,“你既有办法又找我父君作甚?”
澜嫣神秘一笑,“你带我去见他,不就知道了?”
天帝显然也十分感兴趣,早就听闻澜嫣在排兵布阵上颇有见解,小小年纪便敢只身上天界,毫无畏惧,果不其然如泽清所言,胆色俱佳,智谋过人。
“天虞山弟子,西海公主澜嫣拜见天帝。”
天帝迫不及待问道,“听闻姈儿说,你有办法治那恶兽?你既上了天界,是想向天界求兵助阵?我并不是不答应,只是这各地动荡自然是居心叵测之人有意为之。比起西海的妖兽,我自然更担心目前神族的困境。”
“不,无需一兵一卒。有一人可助我降了这妖兽。”
“何人有如此神通竟不需要神兵护阵?”
澜嫣直起身,不卑不亢地看向天帝,“不知天帝是否还记得几百年前被驱逐出北荒的烛龙一脉?”
天帝微微惊讶,“你如何得知?”
“这其中曲折离奇,不提也罢。只是天帝理应知晓,烛龙后代有一秘法,可在暗中视物。那西海的妖兽夜间不敢轻举妄动,自是目不可视。故而在夜里它会躲在僻静幽暗之所,如此这般,不但它无法视物,他人也同等劣势。可那烛龙一族则可在此时收了那妖物,避免出现神族的伤亡,保留神族的力量,以防幕后指使之人趁西海不备时突袭。”
天帝冷笑,“你既识得那烛龙一脉,必然知晓其中缘由,我怎会应允?”
澜嫣细细端详,天帝脸上的从容之色却隐隐带着慌张,她兀自微笑,“据弟子所知,几百年前那族人犯的不过是小过错,只是当时另一个分支不依不饶非要天帝治罪。为了平他们的怒气,天帝不得不判处了如此重的惩罚,自此他们颠沛流离差点连部族都不保。都为神族一脉,那分支的怒气也该消了吧。即便不能,看在西海有难的份上,天帝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天帝眯起双眼,话已至此,他明白澜嫣的用意。当时他进退两难,不得已做出如此决定,却在下了命令后后悔不已。天帝又岂会不知,凭借西海殿下澜倾之力就可除了那妖兽,只是要多费些兵力和时间罢了,并不是无法可施。她只是借着此事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光明正大”地赦免烛龙一脉。这丫头果然如泽清说了那般聪慧,战术上所谓攻心为上,她笃定了他会同意,便如此放心地来与他商谈。
“好,本君这就召那烛龙一族上天界一趟,你且稍等片刻。”
“天帝可知晓他们在何处?”
这岂不是明知故问?泽清收留那部族,即便他的结界再高明,也瞒不了多久。这丫头是故意使坏来着,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天帝也不恼,只觉着好笑,便命天兵至天虞山请人。而澜嫣也应邀在偏殿等候,莯姈在一旁羡慕起她来,“嫣儿的眸光清亮,似乎能洞察一切。父君都败下阵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泽清上仙果真是良师,教出了你这样的高徒。同为战神,不知我二哥洛初会作何感想?真可惜,他带兵去了南荒,否则他定能猜出你心中所想。”
“好说好说。”澜嫣捻了一口绿豆糕塞入嘴里,谈判比她预期的要顺利一些。泽清在之前便说她能够帮上忙,没成想倒是一语成箴。
“对了,嫣儿,那那……”莯姈欲言又止,澜嫣斜眼忍着笑看她,“公主莫不是要问六师兄的近况?”
听到澜嫣提到秋吾,她双眼晶亮一脸欣喜,却又觉着不好意思,扭扭捏捏道,“本公主可没这么说。”
“行行行,”澜嫣将糕点悉数塞进嘴里,砸吧着嘴拍拍弄脏了的手,“服了你了。秋哥哥回南海了。公主不也提到了吗,二殿下带兵到南荒了,恐怕也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我哥回西海的第二日,他便接到南海的密信,急匆匆赶回去了。”
不多时,女官来报,天帝宣她俩进大殿商讨要事。才刚踏入正殿,迎面是璃笙俊朗的身影。他侧身站着,听到声响时微微侧头转向她,眉眼带笑,“又见面了澜嫣公主。我族有劳公主记挂,璃笙定当竭尽所能尽微薄之力,以还报公主之大恩。”
“客气了。那凶兽定然是不好对付的,待天帝应允我与你同去,收了那妖兽,就当庆贺你族重回北荒的贺礼了。”
“那便最好,”天帝开口,“本君命北荒烛龙一脉后人璃笙与西海公主澜嫣一同剿杀那岛上的凶兽,望尔等不负众望凯旋而归。”
辞别天帝和莯姈,璃笙仍回了一趟天虞山。毕竟所有的药材都在那山下的村屋里,而且还需用秘法炼制。澜嫣跟着他来到了那小屋,没成想这回璃笙的父亲,也就是族长,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族长一把年纪,胡子都花白了,不过那眼神倒是和幻境中的一般浑浊。只不过在听到澜嫣的脚步声时眼神清亮了些,似有水光波动。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撑着龙头拐棍的手不住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在她面前做出了下跪的动作。澜嫣一时慌了神,赶紧跟着跪下,“老翁老翁,切不可如此,如此澜嫣可是要折寿的。虽说神仙都命长,也不好如此挥霍。望老翁起身。”
“笙儿与我说了,澜嫣公主的大恩大德,我族没齿难忘。若他日有用得上之处,我族定赴汤蹈火。”
“我这不是厚着脸皮来求助了吗?老翁不必放在心上,本都是龙族一脉,理应相亲相待。”
最终族长在璃笙的搀扶下回到了卧房。而璃笙也进了屋后一间特制的石室。那石室四四方方的不见一丝缝隙,石头上的每一条线条都是那么冰冷。澜嫣抚着那纹路,心里止不住的抽痛。这石室定是烛龙一脉的密室,多少年的沉淀,承载了族人的希望和秘密,有朝一日终派上用场,却仍不知需要揭掉多少层的伤疤才能恢复如初,为族人效力。
夜幕低垂,璃笙仍未出来。倒是幻境中见过的茹月为她带来了可口的饭菜。她比上次见到时更俏皮可爱了些,许是好消息早已传开了去,他们心中的哀痛减轻了罢。
“公主请用晚膳。我叫茹月,族长命我伺候公主。公主甚少来村里,怕是有些不习惯。放心,我会一直陪伴在侧的。”
澜嫣微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夜,璃笙才疲惫地从石室里出来。他手中多了一小瓶东西,想必就是那秘药了。
“公主,我族已很久未做法,这石室废弃了多年才刚启封,秘法的效用也十分有限。几位族中的叔伯费了很多精力才炼出这么些,只够一人一次的用量,且只能坚持一昼夜光景。”
“无妨。天帝也知,那妖兽虽难缠却也不是我哥哥的对手。只是不想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也为你师出有名。我们俩打头阵,若能擒了那妖兽便是最好。若擒不得,我也早就命人带信与他,他会守在岛外蓄势待发。”
“这便好。多谢公主。”
“无需再客气了。这里到西海还有段脚程,咱们还是尽快出发吧,省得哥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