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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救了不得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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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病才刚好了些,怎么着又要去山里了?”

    大乐子自打知晓了薛蘅的真实身份,借着茅草屋被烧了为由,在柴火间收拾了一块干净地方给她休息。一个姑娘家跟一帮兄弟住在一块,总归是多有不便的。虽然她也说了,也许再不多久便会离开,但眼下能帮多少是多少吧。他是个老实人,薛蘅又乖巧懂事,他真心把她当做自家妹妹看待,一些粗重活都吩咐别人去做,她的日子比之前好过得多。

    她将磨好的匕首绑在腿上,背起了背篓操着镰刀笑着应道,“这阵子你把我的活儿都让别人干了,左右我是病了,但难免大家心里嘀咕。都是可怜人,总是要互相帮助不是?现下这时节正好,山里有不少好东西,就当做犒劳大家伙儿吧。”

    大乐子脸上满是担忧,“要不我陪你一块儿去?之前你不让人跟着就是怕别人知道,咱俩现在不是外人了,有我作伴我也放心些。”

    她连忙推辞道,“这可不行,窑里那么多事要做,你又是烧窑的管事,少了你万一出问题怎么办?我都上山好几回了,无妨,我就是去设下的几个陷阱看看有没有收获,顺便割点野菜打些野果回来。”

    这时外头有人喊着让大乐子去看看,薛蘅哭笑不得地露出了一个“你看吧”的表情,挥了挥手里的镰刀,拍胸脯道,“放心吧,等着好吃的。”说罢便出了门。

    上山的路她已经走熟了,没多久大乐子已经看不到她的背影了。这么多日子没来了,一想到陷阱里头可能会有不少猎物,她心里就一阵窃喜和激动,不自觉更加加快步伐。

    还未到午时她便来到了几个陷阱处,兴奋地扒拉着,可这……这……就一个陷阱猎到了两只兔子,其他的陷阱里空空如也。这……这不应该啊,严冬那样的日子,动辄有一两头野鹿野猪什么的,山鸡野兔都算是经常能吃得上的野味了。这金秋的时节林间多有动物走动,怎会就这么一两只小东西?哎,罢了罢了,聊胜于无吧,只能再四处去走走,看能不能猎到一两只大的。

    她把野兔子放入背篓里,在路边捡了跟树杈探路,在四周寻觅起来。夏日的余热还未散去,日头仍有些毒辣,虽然层叠的枝叶将日光剪得零零碎碎,但林中湿度大,不多时她的额头便布满了汗珠。

    “真是奇怪,”她撑着树杈擦汗,自言自语,“今日怎的一只大的都见不着?”

    幸好她沿途打了好些野果子,还割了点野菜药材,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不过看这样子她也不便再找下去了,其一是身子还未好全,这林中狩猎也是费力气的活儿,万一到时支撑不住晕倒在这里还得劳烦别人来救她,岂不是更添了麻烦?其二,这林子里的夜起得比外头早,那晚恶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想起来便胆战心惊,她是万万不敢在林中待太久的,午后必定返回。

    多少有些失望,薛蘅将背篓抖了抖,紧紧地系在身上,瘪着嘴往回走。快到窑厂时,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唤,只是有些远了,她听不真切。多走了两步,似乎是一名女子在呼喊求救,这偏僻之所怎会有女子在此呼喊?怕不是什么妖怪吧。二娘就经常吓唬她,告诉她那些妖怪就喜欢躲在山上,倘若有过路之人,他们便装成弱女子的模样将人骗过去吃掉。

    她惯在山上跑,对于二娘的话自然是不信的。可今日这般蹊跷,着实不得不让人生疑。以防万一还是当做没听到,从另外一头走吧。可她的脚就像定在泥里一般动弹不得,心里经历着天人交战,这倘若是真的有人受伤了呢?若自己无动于衷见死不救,等天暗下来后野兽出没,这就是送上门的肥肉啊,明日估计就连白骨都不剩了。

    最终,她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缓缓地朝声音来源走去。但是她也是谨慎的,手里牢牢握着镰刀,脚步轻慢,以林木为掩体,走三步停两步,就这样声音便越来越近。

    她拣了棵树躲在了后面,探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名妇人,头上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身上的衣裳倒是素净,但看得出是不错的料子。她坐在一地的落叶上,手掌按在脚踝处,脸上的表情龇牙咧嘴的,似乎受了伤。薛蘅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朝那妇人慢慢走去。

    妇人听见声音谨慎又害怕地立刻转向她,“是谁?”

    “你怎么了?我上山打猎途径此处,听见你在求救。”

    “少侠,少侠,我这不知是踩着什么了给绊了一跤,脚给崴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吸了吸鼻头,把手中紧握的镰刀给松了松,走上前去为那妇人检查。她拨开脚下的落叶,原是两棵树的枝干缠在一起盘在地上,而落叶在上头盖了一层又一层,这妇人怕是不怎么走山路的,一时大意便被绊倒了。

    看这面相慈眉善目的,倒不像是妖怪,她将妇人的脚扶正,一边说话手里一边揉捏着,“你这腿我得给正正,也许会有点疼,怕是得忍一下的。对了,你怎么会在山里乱走?我在这里都猎了一年的东西了,怎么没见过你?”

    见他不像歹人,她便开口道,“前几日我去了趟邻村省亲,这捡着个大好的天儿回村子。从邻村过来走山路可以到窑厂,再从窑厂回村里去,这是条捷径。我也是家里有急事等着我处理,万不得已走了这路。”

    妇人仍绘声绘色地讲着一路的困难,她便干净利落地动了手,妇人脚踝处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忍不住一声叫喊溢出齿缝,冷汗涔涔。还好这疼痛是一瞬间,过后便好得多了。

    薛蘅将她扶着站了起来,“行了,骨头给你正好了。窑厂就在前头,我扶你过去吧。你这脚还得养几日,长途跋涉怕是不妥。今晚窑厂正好有一批货要拉到村里的作坊,我去问问管事的是否可以捎你一段路。”

    “你也是窑厂里做活的?”那妇人吃不上力,全部的力量压在她的身上,她咬着牙关硬撑着,话也说不出,只能点点头。

    下到山脚下,几个兄弟瞥见她过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小跑着个过来,“阿蘅,听说你进山,我们便等着了。怎么,今日有什么好东西没?”

    她指了指身上的背篓,“馋的你,放心,都在背上了。不过大的没有,只有两只野兔子。”

    那兄弟兴奋地搓着手,“无妨无妨,有便行了。”他看向边上皱着眉头一脸嫌弃表情的妇人,许是对方威严,他有些怯生生问道,“阿蘅,这是……”

    说到此,她也愣住了,似乎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好挠了挠脑袋,“不知……”

    妇人心领神会,“你唤我刘妈吧。”

    她恍然大悟般点头,转头对兄弟解释道,“刘妈走山路崴了脚,我正好下山发现了,就帮了一把手。你先把我背篓拿去,我送刘妈到郑伯那儿去一趟。”

    “唉唉唉。”看刘妈这严肃的面容,他巴不得遁走,忙卸下背篓便溜了。

    敲了敲郑伯的门,吱歪一声木门被打开,门后站着郑伯略显佝偻的身影。他常年守着窑厂,时不时也得干活,精神头还算不错。

    “是阿蘅啊,怎么了,哪儿又不舒服了?”

    薛蘅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我。是刘妈。”她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的刘妈,郑伯一看显得有些意外,招呼道,“是刘妈啊,你今日怎的来窑厂了?”

    “你们认识?”

    “我便是付大人府上管事的妈妈,这窑厂也是付大人的,十年前郑伯离府,我们便不常见面了。”

    “刘妈贵人事忙,我回府时遇不上你。”郑伯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在窑厂算是最说得上话之人,可见他态度如此恭维,怕是这刘妈也不是简单角色。

    薛蘅有些愕然,“那为何不早说……”

    “小哥别介意,老身也是忘了,还得多谢这位小哥出手相救,否则今日我怕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了。”

    “刘妈这是怎么了?”郑伯殷勤道。

    她大略地说了下经过,便询问今晚回村之事。薛蘅甚觉不自在,便借口匆匆离开。

    回村的马车上,刘妈问了郑伯关于薛蘅的身世,郑伯便说了说,末了还挺遗憾的模样。薛蘅出身是差了些,但为人勤快谦和,窑厂的兄弟们也挺喜欢他的。只是摊上了这样的爹和后娘,怕以后也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刘妈一听,嗤之以鼻,“这又如何,想来这两年的工钱还还不上这淡薄如水的亲情债了?”

    郑伯一怔,但毕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识人辨物的本事还是有的,这刘妈是夫人的奶妈,随着夫人嫁入府内,一入府便当起了府里的管事,夫人无甚主意,很多事都是听刘妈的。他只能装傻,以退为进地问道,“刘妈此话何意?”

    她一笑,语气里竟有些骄傲,“郑伯怕是不知,圣上已给咱们大人封官加爵了。”

    “竟有此等好事?”

    “可不是,我那邻村的亲戚不也是听闻了此事,便急急唤我回去。大人升了官,自然是要招募府兵的,前几日我在邻村倒是看中了几个,这不打算回府禀告夫人吗?”

    “那刘妈的意思是,这薛蘅也有幸能入府?”

    刘妈怒瞪他一眼,“那是自然。我刘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今日受了那小兄弟的救命之恩,老身自当加倍奉还。咱们大人和夫人大度,他若是入了府,工钱比在窑厂里做活要高得多。你看他常年出入荒山野岭,又是出自猎户人家,这本事怕是不小。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老实善良,大人和夫人见了,定然欢喜。他日若他能有所作为,想必也能记我几分好,大人也必然夸我办事得力,这岂非两者兼得之好事?”

    郑伯不住奉承道,“刘妈深谋远虑,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