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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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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榆堂是二房的正房,位于整个怀远侯府的西北,从苏颖沅的玫园出来向东,穿过一小片竹林便是桑榆堂的南角门了。

    黑漆的如意门,四季平安的石刻上满是斑驳的青苔,衬着雪白的粉墙,青黛的砖瓦,很有点林深草木幽。

    这里本是曾祖父晚年清修之所,一直以来都显得有几分暮气,似乎桑榆更是有放马南山归的意味。

    尤其是祖父去世后,祖母独居在这里,她就更不喜欢来了。

    直到读到曹大家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苏颖沅才不那么排斥。

    桑榆也可以预示着家族繁盛,后继有人。

    丫鬟们一层层传话进去,等到苏颖沅和一众人到正厅门口时,大堂嫂杨氏,怀远侯府的宗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嫂嫂好。”苏颖沅屈膝行礼。

    如今的怀远侯府只有两位女眷有诰命在身,一位是长房的大伯母,一位便是大堂兄怀远侯苏颖淮的妻子杨氏。

    淮大堂嫂先是给一起来的六婶行礼,才还了苏颖沅三姐妹的礼。

    尽管论身份论地位淮大堂嫂都高于众人,但自家人一起时,她不过跟苏颖沅平辈,是以只要没有外人的场合,大堂嫂都是谨守长幼之别。

    淮大堂嫂不过比六婶略小两岁,也生养了三个孩子,不知道是太过操劳还是天生体质,依旧保持着如少女般的纤细身材,倒是六婶,自从生了浦哥儿,整个人就像发酵的大馒头,白白胖胖宣宣软软。

    众人说笑着进了正厅,却不在这里停留,直接去了西边的宴息室。

    又是一番见礼,裙裾衣料的摩擦声,钗环摇曳的叮咚声,欢声透过玻璃隔扇染亮了屋外齐檐高的老槐树。

    “可巧,今儿人来的齐全,一会都在我这里用午膳,让我也热闹热闹。”祖母满面笑容,一点也看不出之前还曾发了那么一通火气。

    “老祖宗,叨扰叨扰,午膳吃了您的,这晚膳就由我来做东道吧。”淮大堂嫂一边把珍儿捧来的热茶奉给祖母,一边道。

    祖母一帕子甩在淮大堂嫂衣袖上,嗔道:“就你讨巧,这么大的喜事,请我们吃个便饭就算了啊?怎么也得在聆雨阁上摆他几桌,再请个女先生来说书,那才有意思呢。”

    六婶接过淮大堂嫂的茶问道:“我可是错过了什么?有什么喜事?难道淮媳妇有了?”

    大堂嫂抿嘴直笑,祖母笑骂道:“你就知道生儿子。”

    可不是嘛,四房为了能有个儿子,六婶可是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据说四叔祖母都准备为六堂叔纳妾了,还好第四胎生了浦哥儿,要不然估计不是六婶继续生,就是姨娘抬了一个又一个。

    六婶也不恼,反正自家的事这里的人也都知道,最多不说罢了,也就老一辈的会拿来说嘴。

    “既然是淮媳妇请客,难不成皇上准备让侯爷进京任职了?”

    热热闹闹的一众人,突然就安静了。

    淮大堂嫂笑容中带了几分苦涩,“那到不是,是二叔父,二叔父终于从户部拔出来了,调任泉州市舶司,任提举,从五品。”

    原本的喜庆被六婶的无心之言冲淡了不少。

    “市舶司提举啊,那可是好差事,多少人还不得巴结着苏家二伯啊,估摸着要是传出去,那些靠海吃饭能把侯府门槛踩低三寸去。以后我们大家都能跟着沾光咯。”坐在祖母左边下首的表婶李大太太格格地笑,让苏颖沅很是讨厌,一把年纪了,做少女姿态,您不恶心,别人也受不住啊,再说了苏家长房和您还隔着好几层的关系呢。

    至于二伯父调任,确实是好事,二十多年前大伯父继任怀远侯时,同时颁下的旨意就是长房的次子苏善安恩荫六部主事一职,孝期一满即刻履职。

    父亲曾不止一次的表示二伯父的学问见识都在自己之上,可惜了。

    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在官场上难免受到排挤,二伯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终于从户部的正六品主事升到了从五品。

    虽然品阶不高,好在离开了户部,离开了京城。

    前世二伯父在市舶司只待了两年多,就调任去了福建布政司,之后就一直在福建。

    远离朝堂核心,差事辛苦,好在是少了掣肘,苏颖沅出事前,已经在布政司衙门任参政,从三品。

    二伯父一生两次波折,一次断送了他的科举仕途,一次又将他送上坦途。

    如此想来,确实值得庆贺。

    “嫂嫂,嫂嫂,摆酒席,我要听说书,看大戏。”苏颖沐摇着大堂嫂的袖子,稚声稚气的道。

    “好,听书,看戏,我们沐姐儿还想要什么?”淮大堂嫂弯下腰,刮着苏颖沐的小鼻子。

    苏颖沐歪头想半天才蹦出句:“我想吃糖葫芦。”

    众人大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想吃糖葫芦有什么难的,吩咐下去,五小姐要吃糖葫芦,让他们赶紧做去。”祖母揽着身边的李云裳笑歪在黑漆螺钿罗汉床上,就是母亲也抿嘴轻笑。

    李云裳更是笑道:“沐妹妹,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要吃怎么也得刚上市的鲥鱼,莼菜,这时节吃这些最好了。是不是啊,淑姐姐?”

    自家嫂嫂请客,苏颖淑怎么也不会拆自家的台,连声应了。

    苏颖沅撇撇嘴,要吃不会回自己家去啊。

    “消息可靠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二伯应该要回乡祭祖吧?”六婶一连串的问题。

    母亲放了茶杯,道:“是七叔带信回来的,应该错不了。”

    “咦?七叔不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吗?这样的事应该是四伯知道更早啊。”六婶似乎不信。

    苏颖沅的父亲,二房独子,苏振安在家中兄弟中行四。

    “倒也不是,听说老爷去了大同,是都察院的差事。”母亲看看祖母,为父亲解释着。

    “还不止呢,听说这次苏家二伯就是振表兄帮忙走的门路,就是传话的苏家七叔也由着振表兄推荐,要去河南信王府上当差了,那可比去市舶司还风光呢,王府啊。”李大太太满脸的艳羡,一口一个振表兄。

    苏颖沅望向母亲,果然母亲的脸色并不好,大家看着父亲官高位显的,总想着给自己捞点好处,又有谁知道父亲的为难。

    淮大堂嫂身边的灵芝轻声走了进来,在大堂嫂身边悄声附耳。

    原本还和大家一起说笑的脸,渐渐板起,中间还看了苏颖沅好几眼。